040.他居然自毁修为
陡然一阵万马齐鸣，敖铎遂领兵直朝假清廉发动了攻势。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场厮杀了起来。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厮杀。
两军对垒，态势悬殊。任谁看来，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仗。
可他为什麽还要打？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了他早有布置的麽！
那人轻飘飘地一抬手，祭出了一把通体青碧的三尺长剑，莹光灼灼如火焚，与日光一道辉映之下，那只更显修长如玉的手覆上了没有剑格的柄。
就在敖铎长戟将将朝他挥来之时，「铿」的一声巨响，天地随之撼动震荡。
他挡下了攻击。
瞬即另一手似拈起剑诀，双指拢於唇边，身影遂冲将了出去，当我再眨眼的时候，他整个人已旋腾於空中，衣袂开展之间，剑挽千光，随双指猛一劈斩般的落下，直逼敖铎。
「苟延残喘！」敖铎冷笑一声，伸臂一缩，将长戟收势回来，旋即不知转了几个圈，夺夺连续数声，将一个个肃杀的剑招尽皆化解。
但此时假清廉的身影又生生倒转於空中，手里赫然扬动，一袭青衣引绦光，於空中斑斓变幻，劲头一招狠过一招，令得整个仙界地动山摇。敖铎应付的愈见吃力，咒骂不断，最後甚至被逼得坠下马来，二人又瞬即打作了一团。
接下来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得我根本就看不清，也让我更加捉急。
他们又打了一阵，那敖铎才觉察不对。不说他自己竟与这厮纠缠不休，扭头只见那十万精兵也没占上多少风，一千仙家卫士施为起仙术来自如依旧，更大有以一敌百之能，与十万大军之势竟俨然斗得不分上下！
「不可能、这不可能──麒麟印已封！莫说没封，也断不可能有此等实力！」敖铎吼出声道：「凤清涟，莫非你──」
我隐隐约约看见假清廉面色苍白如纸，手里挥剑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缓下来。
「……敖铎，你难道不奇怪本君为何敢只领上一千卫士便来阻你麽？麒麟印被封，仙界法力俱消，可这一千卫士都同我一般，宁可催动本源灵息自毁修为，也要与你十万大军背水一战！」
敖铎倒抽了一口气，手里长戟被那厮长剑震得差点飞脱出手，他惊叫道：「凤清涟！你疯了──自毁修为无异於自杀，你不怕死麽！」
自毁修为……
他居然自毁修为！
我听得顿时胸口一沉，忍不住又再凑前一些，却犹仍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得他那柔曼春暖如满山遍花齐开的音声，此刻却如裹上了一层冰般地清绝笑道：「死又何惧？我一千仙家卫士确是不敌，但一千死士……再摊上本君的一条性命，便绝不会让你龙族进犯我天界！敖铎，八荒镜效力仅有一日；更何况你既早已认定我天界受制必会迫於投降，龙族想来是绝无打算过欲派出援军吧。」
……
他不是开玩笑的。
我再怎麽不晓事，也知道催动本源灵息的代价之钜，足以令他灰飞烟灭！
随着战事的拉长，厮杀连野的两军都不曾停下。鲜血弥漫、肉末横飞，随着微风吹来，满腔腥黏浓郁的气息似是要扼住了我的喉咙。
所幸，他一裳青衣仍旧无尘无染。他该是没有受伤。
但是面色却是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苍白。
双方争持不下，敖铎也未曾退却。倒是被万千兵卒围在最里圈的沐灵公主，终於忍不住出声叫道：「二哥，停手吧──！会死的！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凤清涟──！你这样做值得麽！」
那声音明显在抖，那抹被圈在万千兵卒里的月白色更显得无助而渺小，颤动的身影慌乱得一点也不像姿态端雅高贵的龙族帝女。
她等於重申了一次他自毁修为的危险性。我本以为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看得也很不真切，但听得这句却觉手脚渐渐发冷起来。
假清廉没有回答沐灵的话，他此刻那玉般的颜容已惨白的毫无人色，更衬得他一手碧剑挥展得绚烂纷呈，其中绦光隐隐。同他对了不知千百招的敖铎，只是愈发阴鸷的冷笑，道：「他要死便让他死──本王倒要看看最後到底是我龙族赌赢此局，还是如他所愿同归於尽！」
──这就是锦离说的「牺牲难以避免」、「不死也要重伤」吗？
阿离，你在哪里……
「报──数支妖界军队自结界北通口集结而来！」突然间，万千兵卒中有人破空喊道。
「报──数支妖界军队自结界东北通口集结而来！已与西面一道汇合，人数约有五万！」
「报──数支妖界军队自结界南通口集结而来！人数约有十万！」
「报──……」
二人俱是一愣，敖铎竟是停下手来，一改与他死磕的局面，堪堪望後一跃，与他拉开了十步之遥，回头望向山谷口的方向，纵声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我也跟着看将过去，果真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堵作一团，从四方八面以极快的速度朝此聚涌来。
假清廉於空中落下，身形猛的一晃，竟似飘摇欲倒。好容易才让点地的剑尖定住了身，那面色几如透明，隐约只见他眯起凤眸，沉了沉声，大喝道：「……敖铎！你竟与妖界勾结──？」
敖铎难掩得瑟，冷笑道：「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只要我龙族坐上这天界主位，今日妖界派军援助一事便是引为六界美谈！而你青莲仙君，屡次三番妨碍我族大业，即便是一片丹心碧血，为此埋名无骨、烟消云散，也只是供人作贱的笑话──！」
假清廉胸口震了震，似要呕出一口血。但我眼下却没再继续注意他。
只因就在敖铎撂出这一句忒大逆不道的话来气假清廉时，那领在妖界大军前头之人亦是款款走来。
那人身段颀长，立於清一色乌甲兵卒之中，委实特别醒目。但这其中的最根本原因，却实是他一身耀目的明黄锦衣，在日光下又更加的扎眼。
我心里就像是放下一块大石，忍不住笑了出来。
幸好，锦离果真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