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观景窗
小小窗子里窥见的世界，是青涩懵懂的我们。
(01)
那抹蓝始终盯着她，视线如刺一般扎在她心上。但她不懂，为什麽那个人劈头就是问她是不是跟谢侑豪说过话，那关他什麽事？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那抹蓝里沉了一缕黑，很深很深，范彤也捕捉到了。
她原以为他会再说些什麽，但没有，那人只是歛下眼，再不与她对上视线。
被晾在一旁的老师这时像是终於找到缝隙能插话，她轻咳了声，看到众人安静下来专注看着她的样子，这才满意地开口：「范彤同学你可以先下台了，谢谢你的自我介绍。」顿了顿，老师真正的重点是後面的问句，「那个……谢侑豪同学有没有来？」
全班静默。
老师尴尬地将视线投向那个貌似认识谢侑豪的同学，看了眼手里的班级名单，带着几分犹疑向他问道：「苏昶皓同学，你晓得……」
一声物体冲撞上门的声响「碰」的打断了老师的话，也转移了众人的目光，没人发现苏昶皓跟着望向门口处时，几不可察的眉头轻皱。
范彤刚踩下讲台的脚步滞了，她困惑地看着现在没有动静的门口，就跟所有人一样纳闷着门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门被吃力的拉开。先是被推开一个细缝，一双眼睛凑上骨碌地扫了内部一眼，然後嘎吱一声，被用力拉到最底。
「谢……侑豪？」范彤迟疑的声音引起了那人的注意，同时间，苏昶皓眼底有一抹暗光闪过。
他的头发乱的就像鸟巢，白净的脸上、手上，甚至是上衣及裤子都沾满了泥巴，邋遢至极，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哪来的难民。如果他是进校门时就这副德性，没被赶出去恐怕是因为衣服上的校徽还勉强能辨识……吧。而他额头的一块红肿似乎间接说明了，刚刚那声撞击来自於哪里。
「嗨！」他笑着朝老师挥手。
老师完全笑不出来，秀丽的脸上隐约有着嫌恶，但她还是温柔地朝他道：「先去外面洗手台把泥土洗乾净再进来可以吗？不然打扫的同学会很困扰。」
她也会很困扰。
「喔。老师我是趴在地上拍那个蚯蚓才会变这样啦，吓到你真的不好意思。」苏侑豪抓了抓头发，识相的後退了好几大步，「那老师可以不要记我迟到吗？」
「……可以，你先把身子弄乾净，保健室应该有备用的衣服能给你换。」老师尴尬地朝他笑笑，待他了解地点了头後很用力地拉上门。
回过身，她瞧见班上所有人一脸纳闷地看她，似乎想问她什麽。
她背在身後的手轻轻握成了拳，脸上仍笑容满满，「老师只是不喜欢大家弄得脏兮兮的来上课，就像我刚刚跟侑豪同学说的，打扫同学也会困扰的。」她说着，看见范彤还站在某排前头，细心地提醒道：「范彤同学，别发呆了，赶快回位置上吧。」
范彤闻言，连忙快步走回自己位置上。她低下头，不敢对上老师的视线，觉得有些困窘。
但老师什麽都没再对她说。或者该说，有人先说话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坏学生？」苏昶皓的声音很冰冷，丝毫没有想给老师面子的意思，也没用上敬语。他站起身，蓝眸的视线锐利。
「坏学生？怎麽可能。」女老师温婉笑着，「我想侑豪同学大概是很喜欢大自然吧？瞧他刚刚说什麽拍蚯蚓就能明白啦。」
「倒是昶皓同学你是不是认识侑豪同学？能帮我提醒他记得下次别顾着拍照，也要注意服仪整洁，好吗？」
苏昶皓听着，蓝眸的凌厉稍稍收敛下来──如果老师没有接着说那句话的话。
「毕竟我们班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好孩子嘛，会念书的小孩不会是坏孩子的，大家说对吧？」
他没回答，只是蓝色里逐渐染上了苍凉。他坐回位置，冷冷看着班上稀稀落落开始拍手应和的人，蓦然瞧见自己位置左前方的范彤也是沉默盯着众人的动作，没有跟着鼓掌，摆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头。
他歛下眸，忍不住嗤了声，不屑的、失望的、愤怒的，是对老师吗？或许是。是对范彤吗？也或许是。但那声音却只有他听见，掌声即使稀落却仍湮没了他的情绪──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并不只有这一次。
是刻意的。不让世界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只是他从不知道，自己眼瞳的蓝时常泄漏了他的最真实也最虚假。他的眼睛会说实话，却也说着谎话。
女老师见他没回答，也就当他是答应了。
待他再抬首，下课钟不知何时早已响过，班上的人一大群早已消失无踪，只听得走廊上笑语声不歇。可他从不介意那些，无论是教室里的、走廊上的，甚至是球场上的，只要与他无关的，他全都不在意。
但有个人没离开，甚至就站在他桌前。与他不同的黑色眼眸锁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好奇。
「你叫苏昶皓吗？」范彤问道。
「花痴都被吓跑了？还是说，你也是花痴，只是是比较勇敢的那种。」
「你有必要这麽冷淡吗？」范彤不能理解。当然，她在心里更翻了无数个白眼。
「我冷淡？」他轻轻笑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瞬间让范彤移不开目光，她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指甲抠着绳子，遏止自己的冲动──想拍照的冲动。
「我这是在保护你，保护你能安稳过完这三年。」他声音陡然降低了八度。
「干嘛？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坏学生吗？」范彤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她似乎在他的冰冷里发现了一样特质，叫做傲娇。
明明才说没几句话，但她就是这麽觉得，那叫做直觉。
「你觉得是便是吧。不过你没听见那老师刚刚说的？……咱们班，不是应该没有坏学生吗？」他似笑非笑的朝范彤抛出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