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很久没看到彭美学妹了,没想到今天就是最後两项的竞赛了。
我漫不经心的梳着头发,看着卷梳上缠绕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拔下来丢进垃圾桶。
今天我不用去班上的摊位值班,老师也说了不点名,好不想去学校啊。
我放下梳子,翻了翻桌上放着的高三考古题。
不行啊,我哥今天要比赛。
我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开了考古题题本,转身走到书柜边,将靠着书柜的谱架拿到书房中间,再拿出琴盒、取出琴。
我下巴夹着琴蹲在书柜前,检视着这些年来的一大排琴谱,犹豫着该抽哪张谱出来好。
啊啊,音乐和舞蹈分别在晚宴的开场和中场比,估计彭美不到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也拿不出什麽像样的样子,她看起来没什麽音乐底子的。既然这样,我也别让她太难看,就挑首简单一点的。
啊,还有晚宴礼服要准备呢。记得前几天秘书姐姐给我送来了特别订制的一套晚礼服,放哪去了呢?真是的,人老了,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啊。
一个月的话,我以为彭美会选择练钢琴吧?毕竟如果只练一个曲子的话,钢琴大概上手的比较快。可结果她前几个礼拜跑来跟我借谱,真是有勇气。什麽都不会的初学者,想要在一个月内练好一首小提琴的卡农?更何况中间还卡了次段考,在这所升学至上的学校,每次考试都是要把底标以下的学生开除的,我不相信她肯就这样被开除。
我也不是没练习,我还增加了练习时间,平时我一周只练三次琴的,我可是增加到了五次。虽说我的琴艺老实说称不上优秀,顶多是普普通通,可我好歹也学了七八年有,赢过一个月的初学者,我大大的有自信。
少女啊,对於恋爱的决心,可真是让我赞许有加却不得不狠狠给她个白眼的。
*****
挑好了曲子练好了琴,我现在正坐在学校热得要命的篮球场边,忍受着周遭的高分贝尖叫声。
不得不说,整个场边只有我这边有围观者,还不只是三五个人,有足足十几倍的三五个人啊!
别以为我不懂她们为什麽站在我这边,不就是为了替我接收我哥朝我抛过来的眨眼微笑?
我说,她们的大脑究竟是用什麽东西做成的?明明我哥就是在对我笑好吗?兴奋个什麽劲!
我坐在场边,屁股下有张舒适的导演椅,头上有的遮凉的超大遮阳伞,一旁还有运转不是很有力的虚弱电扇,手上还捧着背沁凉的芒果冰沙,这本该是一场很惬意的观赛之行。
但是!但是一切都在一群疯婆子闯进我的遮阳伞下後变了调。
人挤人的,很热。站在我前面那人还屁股对着我,我恨不得拿起手中的吸管朝她屁眼戳下去,以免她等下放了屁,遭殃的是我。
很热!很挤!挡住我视线!冰沙都融了!电风扇都吹不到了!你妹的,我的墨镜也给挤掉了!这可是我新买的新买的啊!
「啪搭」一声,我那躺在地上的新墨镜的镜框和我的理智线一齐断了。
我「碰」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冰沙杯子,但即使听到了这声声响,大家仍是疯狂地朝场内喊叫。没人理我。
我的理智线断成两条後,又再断了一次,是两条各断一次,所以我的理智线有四条了,可喜可贺。
我站起身,艰辛的在人潮中捡起我的墨镜,走到了篮球场边,彼时正好是中场换人的时候,我哥下场,换了另一个高一的学弟上来。
我知道高一的学弟的,球技不差,不,可以到强的程度了,可是长得颇差,因此人气一直不高。
众女人看见我哥下了场,纷纷准备离去。
「同学们!去哪?」我这一句甜甜却又不失威严和力到的问句,使得大家纷纷停了脚步。
我看了我哥一眼,他正在喝水,不过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和我对上了眼。我朝他挥了挥我手里破碎的墨镜,他的动作顿了顿,拿着水瓶走过来。
「啊啊啊──李霆为学长走过来了──」又是一阵即使我捂着耳朵仍能让我的耳朵隐隐发疼的尖叫。
「谁弄坏了薇琪的眼镜?」我哥的声音很低,显然是有点不悦。
是墨镜!墨镜!不一样!
但是那群女生光顾着发花痴,没人要搭理他的问题。因为人潮又再度往前涌,所以我又看不见我哥了。
我快被人潮给挤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人揪住了我後领,半拉半拖将我拖出了人群。
「啊,干嘛啦,谁啦‧‧‧‧‧‧」
「我。」是张廷。
他将我拖到人群外。他松手後我赶紧转身泪眼汪汪的看向他,双手捧着我的墨镜。
他叹了口气:「我那边有一模一样的,我明天拿去你家。」
「一群没教养的骚包!」我哥讲得很大声,是整个篮球场上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谁踩坏了我妹妹的墨镜?」我哥的脸胀红,想来不只是因为刚打完球,也因为他生气了。
没人应答,终於,一片安静,只剩下场内篮球「咚」「咚」撞击地板的声音。
「做错事了就要道歉啊?」
依旧,一片安静。难得的,觉得「安静」,是一种奢侈。
「虽然并不是特别贵的东西,可是是薇琪特别喜欢的墨镜,所以我希望踩坏他的人能够好好道歉。」因为安静了,所以我哥稍微降低了音量,语气也比较柔和。
然後,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成群的女生在我面前鞠躬说对不起。
我的眼角还泛着泪,一脸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墨镜但你们的道歉太有诚意了,我欣然接受、感动落泪」。
唉,我真心觉得,不去当演员有失我的天份。
不过,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谁不是在一次次的磨难中训练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