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打了确认的电话以後,便一路狂奔至开刀房外,焦灼地等待母亲开刀结果。她回想医师刚刚的话:「您母亲脑动脉瘤破裂导致蜘蛛膜下腔出血,建议作紧急手术,避免二次出血…」
意外总是不请自来,将人推入命运的深渊,六神无主的夏珍无法思考,只能签下手术同意书,假装自己看得懂所有文件,反覆告诉自己:要坚强,妈妈现在只能倚靠我,一定要让妈妈好起来,再一起谈笑往事。
王昭在後方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一个护士走到王昭面前看着他:「您是217房的患者吧?您不应该擅自离开的,医师要为您作详细的脑部检查,请跟我来。」
等王昭回到原地已经不见夏珍的踪影,倒是王炎尾随在後:「晔哥,在找谁吗?」
「只是走走。」王昭心不在焉地回应。王炎开玩笑地指了指王昭的胸口右上方,语带暗示地说:「我明白,雷达开启?看到哥和平常一样,有点安心了。」
面对看似王银的王炎,王昭感到有点手足无措,只问:「你,找我?」
「金秘书打电话来,他说,哥你好像什麽都忘了,非常担忧的样子。说实话,哥,是装的吧?刚刚也是故意吓我的吧?该不会是害怕婶婶叫你上班,竟然连失忆这一种谎言都用上了?」
王昭没有理睬他的调侃,反而问他:「你知道,高丽吗?」
王炎有点错愕他的答非所问:「高丽?」
「是的,高丽呢?」
这下王炎抱着头:「该不会在问高丽王朝的高丽吧?一千多年前的高丽?」
「一千多年?」王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难道自己已经死了,那麽现在的「我」是谁?他看向窗外那些高耸的建筑物,回想刚刚见到会动的楼梯、房间,比知梦设计的玩意儿更加神奇,这世界如果真的距离高丽一千多年也不奇怪。只是,树儿会在这里吗?
「现在是大韩民国,哥该不会连今天是几年几月都忘记了吧?伤到脑袋了吗?」王炎惊讶地盯着他的傻样,更朝王昭的脑袋左瞧右看,好像自己有能力透视般。
王昭情不自禁地想起:「树儿…」我在这儿一定有个理由,唯一的答案就是树儿,他回想起树儿那些令人疑惑的言行举止,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为何树儿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存在,她不属於高丽,也许属於这个世界。
这下惹得王炎好奇心更胜:「树儿?该不会是哥梦见的古代女子?这就合理了,是梦寐以求的那种美人吧?」
王昭迳自走回病房,口中喃喃自语:「大韩民国?」王炎追在後面:「哥,说一下是什麽模样的美人吧?怎麽…」这时从另一面走来、与王炎擦肩而过的夏珍吸引他的目光,王炎好似想起熟人似的指着夏珍:「你…」,见夏珍完全没有搭理他,只好摸摸头跟着王昭走了。
「哥,你的随身物品我带来了!德淑…,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这两天也许不会来了…」
王炎想起德淑骑重型机车离开的背影,她交代他:「如果哥醒来了,跟他说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也许,这两天不能来了。」
原本已经戴上安全帽的她,忽然又把护目罩揭开,直视着前方说:「那个…树儿是谁,你会告诉我吧?」然後也不等王炎的回应,就骑车走了。
王炎看王昭好似什麽都没听到,有点不满:「哥,偶尔也关心一下德淑嘛!那个树儿到底是谁?以前没听你提过?不会真的是梦中情人吧?」
王昭听到「树儿」两字回瞪了他一眼。
王炎也不看他,心不在焉地拿起电视遥控器,胡乱地转着:「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概又是哪一个还没追到的女孩…」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一则新闻,因为新闻主播报导的正是W企业的WONDER化妆品公司:
「Wonder研发的『月之恋人-光华肌颜精华修护液』强调能抚平细纹疤痕,使肌肤彷佛新生,受到广大消费者的欢迎,国内外的市场上一度卖到缺货,但是最近却有愈来愈多的消费者反映使用後脸上出现红肿、起疹等状况,怀疑自己购买到问题产品,Wonder公司目前尚未作出正式回应…。」
王昭也正盯着电视萤幕,对黑盒中竟有能说会动的人感到惊奇,王炎看了他的神情说:「哥,你果然都记得吧?这下婶婶一定非常烦恼,你就不要再假装失忆了,如果砸了WONDER的品牌,你们怎麽和奶奶交代?」
「你说什麽?王…的?」他抢过王炎手上的遥控器,有样学样地按着,看见电视萤幕上的画面随之转换,更是好奇地一直按:「这到底是什麽?」
王炎看到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忍不住生起气:「哥,你不想面对…我了解,但是,这次我是不会帮着你骗婶婶的!」他说完便离开了,王昭则看着古装戏剧出神,连金秘书走进来都没发现。
金秘书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王昭,好一会儿才说:「您的衣物都带来了。关於您发生的潜水意外,我会私下调查。其余您有什麽需要,可以吩咐我。」
「你说我发生什麽意外?我当时人在船上不是吗?」
「您,完全不记得了吗?」
「医生说也许是暂时性失忆症。」金秘书的表情看来颇受打击,王昭只能搬出医生的话安慰他,事实上,「王晔」这个人早已经不存在了。
「炎少爷说您的潜水装备才刚保养,不知为何充气阀突然故障,导致您无法控制迅速上升,浮出水面的时候人应该已经没意识了,社长担心…这个事故也许不是意外」金秘书略带忧心的神色让王昭有所警觉,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後脑勺。
「您头部的挫伤应是快速上升的时候擦撞到礁石。」
王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金秘书的意思应该是…有人想要我死?」
金秘书没料到王晔的反应如此敏锐直接:「理事只是觉得应该谨慎调查,您不需要太过担心。」
「少爷,您先好好休息吧!我到公司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明天社长应该没办法一早就到医院看您,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事请您随时联络我。」
「金秘书!」
「是。」
「请你把和我有关的东西都带来给我…也许,我看了,会全部都…想起来的。」
金秘书的脸有了一些笑容:「您说的是,没问题,您一定会想起来的。」
送走金秘书,王昭拿起名片细看,也翻看了其他的东西:衣服、皮夹、手机、一顶帽子…他偶然按到手机电源,看着发亮的萤幕:「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只见萤幕映照出他完美无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