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黠风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如何的寡情残酷,虽然宫里的人知晓他的行事作风,也清楚知道碰触到他的逆鳞後果是什麽?!因此在他面前谨慎小心,更贴切的应该说是畏惧,这种性情的自己本就不易让人亲近,而他也知道自己对若莞烟的心思已明明白白用行动表示,就差没昭告天下,但若莞烟对於他占有她的手法厌恶至极,他早有心理准备要花费时间和心力才能改变若莞烟,让她心甘情愿接受他,但现在……
「可以不坐马车吗?我想下来走走、透透气」
与原本生疏刻意的语调截然不同,带有些微柔软的悦耳嗓音自若莞烟喉中发出,而那双让狼黠风倾心的黑眸此可正闪动着水灵光芒,就如他第一次与她相见时,虽仍无法一眼窥见所想,但却没有明显敌意。
若莞烟疑惑的歪着头打量起狼黠风,那平时充满着掠夺威吓的金眸竟征愕的望着她,好似她少了胳膊断条腿
「不行吗??我也是想多熟悉朝染城,如果不行……」
「行」
狼黠风回神应予,差点忘了这女人可是满肚子贼水,先前就见识过她为了让主官讨厌她,去招惹所有女随侍和凤琏儿,又为了引起倚朔注意而在众人面前扮演与他关系要好的假象,这下她武功恢复了,会做出什麽混淆他视听的举动也不意外,但要是她可以天天如此和善,他也乐在其中。
狼黠风敲了敲木窗,舒适宽敞的枕木马车立刻稳稳停了下来,金澄暮色的布帘被撩了起来,小厮像是洞悉主人心思般已在马车旁架好了小木梯。
「只要你愿意接受这里,没有什麽事我不能答应的」
狼黠风决定从善如流,打从抱她上马车後,若莞烟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和他对话不多,但那张了无生气、漠然厌恶的神情已不复见,逐渐恢复红嫩脸色的若莞烟若有所思,最後像是恍然大悟般朝他扬起浅笑,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这辈子从没对某样东西那麽执着希求过,独独她对他的笑容,比起王位,这从未拥有也从未征服过的女人竟让他心底掀起波澜。
若莞烟垂下螓首,忍住想要反驳狼黠风的冲动,去他的这男人,那露出冀望目光的模样简直跟催眠师没两样,邪俊带点恳求的柔情外表足可让一堆哈死他的女人心脏不济,只可惜他侮辱她在先,厌恶已经在她心底生了根,所以除了杀了这男人,就是永不相见……。
这混帐是不要脸还是跟屁虫??!!
当若莞烟婉拒狼黠风的搀扶,双足踏上地面时,藏垣那家里死人,隐忍多年就只因为有仇要报的冷冷神情,让若莞烟忍俊不住暗地咒骂,但她只是藉着转身那刹那狠狠瞪了藏垣一眼,接着稳住自己语气,试着表现有些妥协,却仍有些在意的口吻说
「你不用把我当作随时会逃跑的样子,也不用东抓西绑,我自己知道有几两重,而且你家长老让我恢复真气应该是有意图的吧!!我不是傻子,逃了的话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要演戏也要演得像,这是奥鹰骗子教的,一下太过柔顺绝对会引起狼黠风怀疑,因此必须抛出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居於弱势,所以不得不逼自己安於现状,这样才可以逐渐松懈狼黠风防备的心防。
狼黠风了然一笑,这女人果然在算计些甚麽,知道自己真气恢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而是控制她的另一个筹码,难怪她态度会突然转变,就为了问出他的打算。
「到了天满楼我自会跟你说」
狼黠风摆了摆手,驾车小厮和几名护卫行礼後便动身离去,仅留藏垣随侍在旁。
由於进出烈焰皇宫均须通过五道宫门,因此才踏出四道宫门的他们仍在皇道范围内,此二道宫门间周遭均无人烟,也无繁花绿树、山水石艺造景点缀,只有覆着红瓦飞檐的米灰色高墙耸立四周,空旷且了无生息,带来的只有令人肃然的压迫感,和藏在隐蔽处监视着一切的暗卫。
「出了前面这道宫门,就会到平民居住的市集,那里人潮众多可别耍花样,否则」「否则以後再也别想轻松自在的踏出宫门,放心,难不成你以为我现在还想逃回索洛?!」
若莞烟很顺的接下去说,不就会威胁嘛!!没关系,再忍个一阵子就跟你说再见了。
狼黠风似笑非笑的凝睇着一脸不以为然的若莞烟,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讽刺,但听来却讨喜多了,接着往宫门方向移动脚步,但查觉到她未跟上时,别过脸说
「怎麽?!别以为我有耐心接受更多要求」
「不是要求」
是错觉吗??明明那张藏垣的脸毫无表情,但为何在准备动身时感到一道严厉目光划过她的背脊?!哼!!王八奥鹰,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瞪我,只有你没资格……
若莞烟伸出纤长指头,笔直的指向藏垣
「为什麽你遣退所有人,他却还站在那?」
若莞烟的话让狼黠风回过身,先是不解,接着带有算计的目光停在若莞烟身上
「为什麽?!」狼黠风不予置评的重复这三个字,若莞烟为何会突然注意到藏垣?
「为什麽?」若莞烟闷哼一声,突然跨步走到藏垣面前,对着那看似毫无七情六慾,却拥有双晦暗冷硬的紫眸男子说到
「你要一个长的和奥鹰如出一辙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是要提醒我不要忘记奥鹰吗??」
听到若莞烟如此质问,狼黠风心情大好,原本怀疑若莞烟又在打算甚麽怪念头的想法顿时消失。
「你是不该忘记他,这样你才会记得他是如何背叛你,不过竟然你这麽说了,我就趁这时候告诉你,因为玉嬿护主不力,所以我让她只需负责你的生活起居,至於你的安全,交给藏垣会比较合适」的确,他要若莞烟恨奥鹰恨到骨子里,但在那之前,除了玉嬿,他更需要藏垣看管她。
「他?!」
「我安排什麽样的人在你身边你只须接受就好,更何况他不是奥鹰,除非你心里有鬼」
「谁有鬼??」若莞烟听得出狼黠风语气里的不快与警告,这男人变情绪果然比变天还快,她不屑的转过身朝狼黠风走去。
「我只是怕我哪天真把他当作奥鹰,会在他额头刻下我是贱男人五个大字後,吊在城门口任人凌辱三天三夜,之後在大卸八块,煮成泥後送给语枫」
走到狼黠风身边时,若莞烟停下脚步,有意无意的瞥了藏垣一眼,确定他的眼神落在俩人身上时,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抵在狼黠风胸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别暗地得意,因为只要是敢用欺骗手段碰我的男人,别以为可以一直嚐到甜头,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
「是吗?!」狼黠风嘴角轻扬,狂傲中带有挑衅,接着双手一搂,毫不避讳地将脸埋在若莞烟颈间,那专属若莞烟的清淡香气和窈窕胴体,让他立刻回想起拥有她的那晚,要不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他会不顾一切再要她,直到她无力挣扎的那一刻。
「我承认我碰了你,但我没有欺骗,你应该知道我从未欺瞒想要你的念头,所以你最好绝了讨回来的念头」
若莞烟本想挣脱狼黠风的禁锢,但当感受到藏垣那平静目光下翻腾的怒焰时,嘴角不住得意的向上扬起,她放弃挣扎,淡淡回道
「想要我绝了念头,就看世子殿下的表现了……」
奥鹰现在只能不着痕迹的攥紧双手,放开双手,再攥紧双手……放开双手……
就怕他失去控制杀了狼黠风,把他的王妃毒打一顿後扛回城外驻守的军营,但他硬是忍了下来,除了那不小心泄漏情绪的短暂几秒,剩下时间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
就在他觉得自己面临崩解时,那该死的奥王妃终於把她的手摆放在正常位置,跟着狼黠风走出宫门。
出了宫门走过一道拱桥後,是条喧闹繁华的街集,车水马龙,两旁木屋檐下均是贩售各色小点、童玩、瓷器…等精美却廉价的商品,令人目不暇给,要是之前若莞烟可能兴奋的东晃西逛,但想到身後不远处有个鬼影如影随行,只能假笑着逼自己和狼黠风和平共处,并逼自己记清城门到天满城的路线及周围小巷。
这时她也发现当人们经过狼黠风身边时,虽无刻意保持距离,但却是极为有礼谦逊的朝他颔首,不待狼黠风回应便又继续做着手边工作,她纳闷的看了狼黠风一眼,还是一脸阴沉漠然,只要他一盯,就算再俊再帅,也只能说阎王在世,可这城民显现出的态度不像是因为畏惧谨慎,反而像是敬重崇拜,特别是年轻女子,行礼後擦身而过的那刹那,脸上的娇羞爱慕是藏不住的。
「殿下~~」
略带苍老的女声自人群中窜出,接着一名看似中年却已白发苍苍的妇人出现在狼黠风面前,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感激的说
「殿下,小的终於有机会再见到你了,小的一直想找机会向您表示敬意与谢意」边说妇人边朝石地叩首
「要不是您出手相救,小的媳妇和孙儿早没了」
「佘曼夫人,你别行此大礼」
狼黠风不顾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身,弯下腰伸手扳住妇人将她扶起。
哇~~别跟我说这男人在百姓眼里是仁君啊??这会强暴女人的冷血男人要是仁君,她若莞烟一定可以马上飞回现代。
正当若莞烟叱之以鼻时,妇人祈求的说
「蔺风出生那日殿下有要事在身,至今还未被殿下亲手抱过,本想这次进宫面见殿下表达谢意,怎知今日天赐良机,让小的在这见到殿下,要是殿下不嫌弃,可否请殿下移驾别庄,也让咱们蔺风早日熟悉殿下」
若莞烟正纳闷这衣着不俗的妇女是哪号人物?!竟敢开口要求世子移驾时,发现驻足停留的旁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钦羡目光,但在狼黠风抬头嗯了一声後,很快的又各自离去,不再多看热闹,这一来一往不须言语的默契让若莞烟顿时醒悟。
这不会就是玉嬿说的命选吧!!所谓命选便是每任皇子死士侍卫培养的方式,每名死士侍卫是从出生时就决定的,他们与皇子之间有种无形力量牵引着,凭着直觉,皇子会被牵引到即将待产的妇女身边,皇子可以决定这位出生的胎儿是否要成为自己的人,如果要,皇子便会赐与三日圣兽血供妇女饮下,当孩子五岁後便会离开母亲带进宫中,若是皇子不愿,这名胎儿在皇子离去後便会夭折,而被命选是兽族子民所欣羡遵从的,甚至为了让孩子被命选,许多怀孕妇女不辞辛劳、不计风险的搬迁到朝染城,就为了增加见到皇子的机会。
在获得狼黠风的应允之後,妇女兴奋的挥了挥手,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穿过人群停在他们面前。
「佘曼夫人是西江城的城主」在马车缓缓行进时,狼黠风读出若莞烟对那妇人的不解,烈赤国境广大,为了妥善掌控各城,皇室在各城派驻管理城务之主,也就是所谓的城主。
「一年前我到西江城,正巧遇到佘曼夫人和她媳妇正在城外巡视林径,一见到我,她怀有五月身孕的媳妇突然腹痛如绞,甚至出血昏厥……」狼黠风顿住话语,剩下的若莞烟自然会理解,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命选,命运会安排他与那些孩子相遇,也会在那时逼他对这孩子做出选择。
「要是你不出手,那腹中孩子就会夭折?!」
若莞烟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哼斥道
「你们兽族也真奇怪,用兽血抚育腹中胎儿就算了,还逼人以命就范,啧啧……这选秀制度也太残忍了吧!!」
「是吗?!」狼黠风看着若莞烟的目光划过一丝玩味与愉悦,毫不讳言,他喜欢现在两人相处的气氛
「是吗?!至少我现在看到的风俗民情不是诡异就是残忍,像是儿子的人马可以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父亲甚至乐见被比他强的儿子压在底下、杀人想吹灰一样轻松的世子竟然不被人民畏惧,还有~~~啊~~~」
若莞烟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在这不算宽敞却也容得下两人的空间突然空出了一大片,原本坐着的丝绒软垫也突然换成了健壮有力的大腿。
「你干嘛??」若莞烟抬眼一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谁准你抱我的??放我下来」警告的眸光毫不客气地露出怒意,没有那个人盯着,她也没必要,也不像要跟他故作亲昵。
狼黠风轻声低笑,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而狼黠风这本就俊帅的冷血兽王,则是以笑为贵,虽然只见过两次,但若莞烟就见识到这男人的笑有多勾魂,这次可是近在咫尺,倒映在那黑眸里的黄澄目光,说有多妖孽就有多妖孽,就连自认厌恶他厌恶入骨的若莞烟都发现,心脏像是被勾住一样,有一跳没一跳的。
「我记得刚刚你可是自己勾上我脖间的」狼黠风眉间戾气尽散,他一手勾揽着若莞烟的腰,一手搭在她平坦的腹间,以几近呢喃的音量说道
「你要习惯我的碰触,因为我会一直这麽对你,而你更要适应这国家的风俗民情,因为这风俗民情可是保护你腹中孩子的最佳利器」
「哼!!不要脸……」突然,若莞烟像是被重击一般,她忘了挣扎,忘了反抗,楞楞问到
「什麽孩子??」
狼黠风早料到她的每个反应,放在她腹中的手微微用力,金眸涌现了不变的坚决与独断的温柔,她是他的,任何一切都是他的……。
「我说的是……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