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徵文】幽靈先生早安,要來杯鼠尾草茶嗎?【2016決戰星勢力】 — 02. 歐陸情人_06. 夏末秋初的盧森堡公園

卢森堡公园,夏,巴黎暴风雨。

瑟雷斯汀‧杜克蒂拉紧身上的大衣,雨水骤打在他的脸和皮肤上,衣摆翻飞,配合淅沥沥的暴雨,强硬地震荡了一切,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些声响。

「雨下得好大,不是吗?」他对着艾德温大叫,像是一台杂讯猛烈的老电视机,艾德温得在其中辨认他的话语。

他自己也是浑身湿透,金发黏在脸上,头顶和颊上的水流永远是新鲜的,雨滴在睫毛尖端还未成形,下一滴已经像撞球一般将同伴弹了开去。

「不好意思?」艾德温故意又问了一次,带着有礼和歉意的微笑。

老埃尔文告诉他,好的管家做的工作无可取代,管家本人却是可以被取代的,艾德温‧史密斯奉为圭臬,眼前这个人偏偏喜欢把他拉进聚光灯中。

「我说,雨下得好大。」瑟雷斯汀毫不在意,又说了一次,这回猛地捧起了艾德温的脸。

他的表情愉悦,带着一种纯真狡黠的期待。

雨云满布,天空是灰色的,很暗,不知道哪边的云层出现裂隙,他们原以为是闪电,乍然出现的白光从城市上空迸裂,艾德温能清楚看见那双眼,没有什麽比那双眼更蓝。

「在我看来,应该还过得去。」艾德温大声回答他,也学着那样笑,毫无痕迹退出他的钳握,「如果当年盟军不是在这种天气登陆诺曼第,说不定法国军队会少一半!」

他说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跨越英吉利海峡,从北方的诺曼第登陆法国。瑟雷斯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怎麽说?」

「诺曼第人出来享受雨水了,布列塔尼人也穿着短袖军服,出来吹吹这凉爽的微风!」艾德温说,瑟雷斯汀笑了,接下他的玩笑。

「老天,那时可是战争啊!法国人没来说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也不公平,法国人有时也是很认真的。你知道他们相遇时,布列塔尼军人会说什麽吗?」

「说什麽?」艾德温眯起眼,让一束冰冷的雨水流过他面前。

「你们这群抢走圣米歇尔岛的小偷!没错,这时候战争才不重要。说不定还会拿咸奶油丢那些诺曼第人。观光小偷!」

「那时我们想必已经开始打仗了?」

「没错。但法国人是认真的,他们是真心诚意,要让别人来帮他们打这场战争的!我会不会因为说实话而被巴黎人围殴?」

「请放心,」艾德温说,「夏天的巴黎人都去诺曼第度假了。」

×

「阿惜思与卡拉蝶,凄美的故事,嗯?」

艾德温转过头,一个深色短发整齐後梳的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方才面前的雕像。

这里是卢森堡公园东侧的梅迪奇喷泉,艾德温在白色雕花围栏边上失了神,并没有发现这人走到旁边。

那人显然也发现他稍稍吓了艾德温一跳,观察了下艾德温的反应,大约从外貌估计对方和自己一样是英国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再度开口。

「晴朗的天气。适合出来走走。」

小黑好奇地窜到这人身边打量几眼。「你同乡的?认识吗?」

艾德温当然不能回答小黑,只是微微一笑,回应了对方,「确实,天气很好。」

看着这两人打量彼此的神情,小黑蓦地想起先前艾德温第一次和那个南威尔斯年轻管家通话时,乔艾尔开的英国人玩笑。他立刻毫不留情地大笑。

「你们真的拿这种话来打招呼吗?超尴尬的怎麽回事啊哈哈哈!」

这回艾德温铁定神情有哪里微妙了下,那人也捕捉到了,但却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只能好奇地用眼神询问艾德温。

心里暗啧一声,艾德温也只好急中生智。

「您是上周从香港飞来的吗?」

那人有些讶异,摇摇头。

「很抱歉,看来是我认错了,我以为您是我旁边的乘客。」

对方理解地一笑。「常有的事。我有张商人的脸,到哪里都能见到。」他伸出手,「我叫瑞克。」

「艾德温。」艾德温和他握了手。

虽然蒙混过关了,但艾德温不觉得是个成功的方法,因为他的脑子现在开始暗示自己可能真的见过这人了。

或许是在咖啡厅。法国人说,坐在咖啡厅一定会遇到熟人。不过那是法国的文化风气使然,两个外国人身上要应验?

机率不高。说不定就这麽一面,就在这座公园。

叫瑞克的英国商人笑了下,好缓解这短暂的尴尬,又偏头指指喷泉里的雕像。

「我刚刚是注意到你在看这座雕像,以为你也是跟随柯雷孟的足迹来的。LeGalantdeParis,《巴黎情人》,FrédéricClément的作品。我误会了吗?」

艾德温歉然一笑,「抱歉,我相信我曾经看过封面,但实在没时间拿起来读。」

「如果你像我一样是个浪漫派,或许值得一试。其实我在这里等朋友来,不过你知道的,这些法国人从来不守时。」

「其实我也是。」

「嗯哼,法国人啊。」

「是啊。往好处想,他们的误差很少超过一天。」

「这样想我就安慰多了。」

两人居然就这样聊开了。

小黑斜眼,现在他有点理解昨晚乔艾尔说他会被英国人霸凌的事了。

×

昨晚。

他们确实是去了原本打算去的第二区,却是跟着乔艾尔来吃晚餐。

「如果早一点来的话,我们出地铁那条路可以不用那麽早转弯,前面就是全景廊街,」乔艾尔的语气带些无奈,「不过你们住在大街上,最好不要太晚回去。要就待在夜店里,不然最近大街上有很多市郊的移民会来闹事,新闻愈闹愈大。好处是你们等下回去,应该还能看到那些准备往夜店去的漂亮女孩。也有男孩,漂不漂亮我就不确定了。」

那是一间brasserie,啤酒屋餐厅。这个字源自於亚尔萨斯地区的啤酒厂,那个在历史的夹缝中不断上着『最後一课』的地方。

餐厅本身走的是活跃美丽的二零年代ArtDeco装饰艺术风格,正面面对由建筑师Alexandre-ThéodoreBrongniart所设计的布隆尼亚尔宫,也就是现在证券交易所的所在地。这是这位伟大建筑师的最後遗作,完成设计的他并没有活到看着这幢由科林斯柱环绕的壮观希腊式建筑完工,并以他的名字来命名,便长眠於自己所设计的墓地。

转过这里,对角就是法新社,另一面则相对法国金融市场监管局,因此这里在午餐时间会聚集大量的商界和媒体业界人士。

「仅以这里的烤鳕鱼佐松露汁马铃薯泥,向伟大的建筑师、法新社和我们的政府致意。」乔艾尔严肃举杯,「还是不要政府好了。至於法新社,因为当年还是哈瓦斯社的时候,创办人仅有的两名员工後来一个开了路透社、一个开了沃尔夫社,我还是勉勉强强有点同情他的。」

艾德温转向小黑,「现在这是法式混义式的罗嗦。一个法国人可以一整天天南地北什麽都聊;义大利人罗嗦在细节,而且一开口就要把话讲完,还要一直讲到对,不让他们好好讲完是要他们的命。」

「那叫做刻板印象,就像你在阿拉伯人家里看到一粒糖,就说全部的阿拉伯人都喜欢糖。」乔艾尔摇头嗟叹,「你们英国人,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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