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走到卧房,拉起一个已经打包好行李箱。每到没有倪殷的深夜,她都打算走,都做好被人赶出去的心理准备。
要说这次谁最措手不及,大概是倪殷,没有预料到许淮心的绝决。
倪殷站在原地,手中的杂志滑落,发出声响,他却浑然不觉。
当许淮心从房间出来时,他想再说点什麽,直接被许淮心给打断:「对了,或许你已经忘记,这里的租房契约,是写我的名字,房租一直以来都是我缴的。似乎不是我要离开,离开的,是你。」
行李箱拉到自己的脚边,可她这次不打算逃。
「你要我走?」
「是。」
双拳握紧,倪殷没看过她这个样子,知道再逼她不会有什麽好结果,打算明日再回来,两个人「好好谈一次」。退了一步,他近乎是落荒而逃,留许淮心在这空荡荡的公寓里,跌坐在地。
隔日,倪殷一大早回到公寓。
打开门,他发现客厅已经被整理好了。
「许淮心?」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房间内的行李箱,也不见踪影。
「许淮心?许淮心!」
冷汗浸湿了他的背脊,让他感到浑身的寒意。许淮心知道了,知道他会回来,知道他不是那麽乾脆的人,是那麽卑鄙、龌龊。
餐桌上,摆放着一份早餐,早餐边还有好几份文件--这间房子的地契。
许淮心用她母亲留下来的遗产,外加这几年她辛苦赚下来的钱,买下了这间公寓。
地契的名字,写着他倪殷的名。
上头,写下一行字。
「我为你折了自己的翅膀,却无缘见你展翅高飞。」
留下满屋子的东西,唯独没留下的是许淮心。
倪殷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怎麽找都找不到,那个曾经如此深爱他的女人。
搭乘凌晨的客运,许淮心离开这个是是非非的城市。她的背影,是那麽单薄寂寥。
不管她到哪里寄居,都会梦见倪殷对她的咆哮、嫌弃和厌恶。
一次又一次,含泪哭醒。在饭店里崩溃、歇斯底里。
她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浑浑噩噩,行屍走肉。直到一场车祸,把她彻底撞回了现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是故意的!」
多年下来,无数个梦境叠加,她开始分不清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虚幻。
好似每一句话她都喊过,都听过,都曾痛苦煎熬过。
许淮心被倪殷给逼疯了,也被那个爱着倪殷的自己,逼疯了。
「淮心你冷静下来,没人会怪你。」白戍紧紧抱着许淮心,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
陷入梦靥,不可自拔。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回忆一幕幕地闪过,许淮心的身子疯狂颤抖,试图找到一个让她安定的出口。
「许淮心?淮心!」
是谁?
「真的是你!许淮心!我是谭青呀,阿青哥你记不记得?」
是谭青。
「你忘啦?我是那个小时候常常送你鸡蛋的阿青哥呀!」
是她的阿青哥。
谭青是她的出口,他们相遇的对话,洗刷掉她的自责和苦痛。
「阿青哥……阿青哥在哪里?阿青哥呢。」抽搐着身体,许淮心低语呢喃。
白戍听到她要找谭青,揉了她的头发,道:「我就去找谭青。」
「不用找。」
「嗯?」
「他会来的,会来找我。」
许淮心抓着白戍的衣袖,抬起头,泪水依旧从眼角滑落。
「他会来找我,阿青哥会来的。」
她的阿青哥,跟她约好了,等有空时,就要去她家听她弹琴。
阿青哥,还没听过她弹琴,哪怕错过这麽多年,总会实现。她只要等谭青出现就好。
「好,阿青哥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