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想為了你勇敢 — 如果是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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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曦梵睁醒了眼睛,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朔月的光。

坐在奶白色的月光中,他又记起了和纪蔓篱初见的光景 。

季曦梵笑了,像从来没见过世界的背面。

又想起了纪蔓篱笑的像小狗一样的眼睛,汪汪地闪着水光

季曦梵那时捧起纪蔓篱的脸,轻轻地含咬住她的上唇。

有草莓唇膏和禁忌的味道,说不清楚是哪个比较吸引人。

季曦梵看着脸色像要滴出血来的纪蔓篱捂着嘴喊着色狼,她的笑容在脸上绽开了花。

季曦梵轻轻牵起纪蔓篱的手,重重的握紧在手掌心。

我会对你好的。

季曦梵的声音好轻好轻,荡在风里像随时都会飘散,像云、像雾,抓都抓不住。

我总是想起你呢。

季曦梵轻轻笑开了,笑容破碎在脸上,像那年太早来到的冬季,下着雪。

但想起你的时候,却已经是失去你的时候了。

季曦梵喃喃念着,倒了杯水,起身时还看得见小背心下一节一节的脊椎骨。

双手抱着瓷杯,低着头杯就口地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口感有点咸,是水变质了吗?

我想你了,就像每一天夜里一样,想着你就能沉沉入睡,又在梦里梦见你而每夜凌晨惊蛰着挣扎醒来。

更像是害怕做了噩梦之後在现实里找不着你的那种惊惶。

爱着你的感觉,像溺水。

沉在水里,又像被你包围 。

但我总是呼吸不过来,爱太痛苦了。

爱你太痛苦了。

 

李于旬的手握成一个拳状,手指骨清晰的浮在上面。

敲吗。 还是不敲。

李于旬伏在门板上听房里轻轻的啜泣,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

李于旬走回房间的背影,静静地被奶白色填满了。

季曦梵曾经告诉他,那是悲伤的颜色,也是爱的颜色。

李于旬有时候会想学游泳,才能把季曦梵救起来,但是他也怕水,也怕被包围。

季曦梵把自己困在回圈里,同样也把李于旬推进火坑里。

季曦梵是身不由己,李于旬是爱了就逃不出去。

 

李于旬站在窗口拉开了灰蓝色的窗帘,外头的阳光正好,金黄色的,是稻谷的颜色。

他站在窗口,呼吸一大口满满的阳光气味。

後头的季曦梵站在他正开的房门边,靠在墙上抱着手臂

「回来了怎麽不打招呼?」

李于旬踌躇着要不要回头,拖鞋里的脚趾用力地咬着鞋底。

「原来昨天的开门声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吓得我都不敢出去。」

季曦梵微微笑着,歪着头像一只被主人宠坏的贵宾狗。

李于旬头也没回的退了两步,正好挡住淹进房里、盖住季曦梵身体的阳光。

然後一回头的视线交错里,李于旬看见了季曦梵的眼里有昨晚未清理乾净的狼狈,季曦梵的眉头像是被夹住了那样。

李于旬伸出手,把瘪着嘴的季曦梵擭进怀抱里 。

一下一下抚摸着曦梵的头发,像是在给自己的宠物顺毛。

李于旬满足的闭上眼睛,掌里的女孩有着眼泪的味道。

但李于旬觉得那是自己爱情来到的味道,咸咸的,但很美好。

李于旬後来觉得那就是季曦梵的味道。

不能再想了。

女孩哭了,又掉下咸咸的泪水。

泪水咸得像海一样,像海一样广阔深厚地,爱着别的女孩。

「不如你喜欢我吧,我不会让你哭的。」

李于旬收紧了自己怀抱的力气,收缩了自己的心脏。

季曦梵闭起小狗一般的眼睛,软软的笑了:「少来了,你不会喜欢我的。」

「要是喜欢呢?」李于旬握着曦梵的臂膀,微微拉开距离与季曦梵对视。

季曦梵瞪直了睫毛,横眉竖目的「不要开我玩笑」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不要拉倒。我可是很有行情的」只有对你那麽认真过。

李于旬埋在季曦梵的肩窝里闭上眼睛默数到一百,眼光在眼皮下一闪一闪的,像阳光被雨丝切割成好几个等分。 如果我是开玩笑的就好,如果能够数到一百後就不爱你了,那就好了。

良久後,是季曦梵主动地脱离李于旬的拥抱。

季曦梵轻轻笑着说:「你知道为什麽人们要爱吗?」

李于旬咬紧牙龈,扯出笑慢慢的说 「我不知道,但是爱着总会感觉心不那麽空虚吧。」

季曦梵却笑了,将手掌叠在于旬的上,双手交握着:「我也很想要再去爱上别的人,纪蔓篱以外的人。就像你的体温总是那麽温暖,那麽让我想望。」季曦梵停顿一下,像是斟酌这句话的杀伤力似的「可我却怎样都爱不上你。」

「李于旬,如果我能爱上你,那该有多好啊。」

于旬的脸一下就被季曦梵脸上的挣扎刷白了。

李于旬脑袋一片混乱,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才被发现这段隐晦的暗恋。

是自己拥抱时候太激动,还是目光里的爱意太肆无忌惮?

李于旬瞪着眼睛低着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被季曦梵眼里的水光一点一滴的掏空了:「季曦梵,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季曦梵冷笑:「我可是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自己,也没指望被谁喜欢。」

李于旬一下就抬起头,看着季曦梵的眼底是一片惊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季曦梵笑了,「我可是真的不喜欢我自己啊。所以你不要那麽卑微的喜欢我,不需要在每天夜里站在我房间门口由犹豫要不要敲门,不需要在我掉泪的时候为我难过。」

这样卑微爱着的自己,这样颓废的自己,不管怎麽样都很难喜欢起来,所以他也不希望于旬因为自己而变成这样。

于旬突然想起眼前的女孩曾经告诉他,张爱玲说过:爱一个人就是把自己放得不能再低。低到尘埃里,还能开出花。

当时于旬觉得爱情哪有这麽伟大,还笑曦梵别傻了,谁都自私,谁最专情的时候都是爱着自己,无私的时候都是为着自己奉献。

如今想起来,着实在是好大好响亮的巴掌。

李于旬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了。

季曦梵望着他:「有什麽好笑的,我这是在强迫你不要喜欢我呢!」

李于旬倒也不怒:「我从来就不喜欢你。

季曦梵傻住了。什麽?

李于旬转动了一下左脚根,背向了季曦梵:「我啊,」迈开了脚步。「一直都是爱着的喔。从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就没打算要让你知道,也没打算要用另一种身份去爱你。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你亲口拒绝我。」

于旬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昨夜留下的露珠气味,冰凉地渗入胸腔,冷冷的就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心脏一样。

「但是啊,能不能不要在我什麽都还没做之前,就否认我,就说爱不上我。能不能,稍微停下来,看我一眼,就算不是说爱我,就算你停下的原因不是为了我,可不可以,让一直跟随你的我,也被你看见?」

「可是—」

李于旬开口的时候差点被眼泪噎住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麽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总是为了他心疼,没有这麽在意过,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我最喜欢你。所以—」

「先不要拒绝我吧,至少不要是现在。」

李于旬再次拉开步伐,这次,是我离开你了,这次,总算是你看着我的背影了。

我知道也许你不会因为这几句话改变心意,突然深锁的门一夕间就敞开了。

但不管怎麽样,我可以等。

 

如果是你的话,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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