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现在一年一班的门口,坐窗边看到她的男同学就转过头,顺口喊了一声:「猫咪,小不点来了!」
「我才不是小不点。」她第N次的无力反驳,觉得自己都快处之泰然了,习惯真是可怕太可怕。
纤瘦的身影缓缓的走来,手里和她一样拎着一个便当袋。
严理高中没有提供营养午餐,要自己带便当到学校微波,或者去学校隔壁的便利商店、学校福利社买。
多亏这不同於其他学校的作法,黎米樱比国中时还早起一个小时,每天早上和她的超人外交官妈妈──白栓祈──在小小公寓的小小厨房里忙东忙西。
这个迎面走来的人叫做苗弥。
通常这种瘦弱又不显眼的外表并不会太受欢迎,甚至还会遭到排挤,但在苗弥身上这”通常”公式似乎无法套用。大家都知道他很怪,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他哪里怪,到头来,他跟每个人相处还算不错。
只有黎米樱准确捉住了心头上的那种不确定感,把它化为言语说出口,有关他究竟哪里”怪”。
「你不想和周围的人真心来往,完全不想,对吧。」她曾经站到他面前,伸手指着他的胸前,将一句本该是疑问句的话说成了肯定句。
「嗯,跟你一样。」苗弥这麽回答。
在班上虽然有存在感,却绝不参与非必要的活动;和班上的每个人讨论文科和数理,却从不过问私事或闲聊;愿意留下来替值日生倒垃圾,但不会和大家一起到百货公司逛街或到冰店吃热汤圆......
介於”不理不睬”和”感情热络”之间,某种意义上来说偏向前者多一些。和每个人都很好,也和每个人都不是最要好。
除了......
「喂,厘米,我的便当。」言子烨双手插在制服裤子的口袋里,眯着眼俯看她。
「自己到我座位上拿。」黎米樱挑眉,「我才不要每天都到你班上送饭,很奇怪。」
「我每天都到你班上找饭吃就不奇怪吗?」
「不奇怪。」黎米樱理所当然的回答,苗弥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两个,面无表情。
「走了。」黎米樱转身,头发轻轻摆动,她的头发又长了,估计这几天会去剪吧。
言子烨往反方向走了几步,转身看了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几秒後,他再度转过头,走了。
他们走到一楼的广场吃饭,严理高中进了校门後,总共有两栋楼,操场在西侧,广场在两楼之间。
圆弧状的广场是情侣放闪的圣地......咳咳,更正,是个午休时间很受欢迎的场所,不少人吃饱後直接在这里打地铺睡起午觉,阳光明媚、风徐徐吹过──
这温柔的风......
黎米樱的头发正被一阵逆风全吹到脸上,几缕柔顺的长发从嘴里抓出来後显得有点油亮。
「真不晓得你怎麽喜欢在这里吃饭,喝风就喝饱了。」黎米樱对苗弥抱怨,後者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起一颗花椰菜,他吃饭的速度之慢,黎米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动物方程式』电影中那只树懒在咀嚼了。
「既然饱了,那你饭卷给我吃吧。」苗弥笑着回应,他的笑淡淡的,有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淡。
拿HB的笔芯在灰色的纸上画一条线的那种淡。
「风是主菜,饭卷是小菜。」黎米樱哼了一声,大口的把饭卷给吞了,很顺利的被海苔呛到。
「水。」苗弥出声,黎米樱正弯着腰猛咳,伸出手要接过苗弥递给她的水。
咳咳咳咳咳──咳了半天,她疑惑的抬头,眼眶湿润看着苗弥端正的坐在那,捧着自己的饭。
「你不是要递水给我吗?」难道她幻听了?
「我是提醒你,去喝水。」苗弥眨眼回应,把最後一颗花椰菜吃掉。
「喔!多谢提醒!」她忍住要骂脏话的冲动,从广场上的石椅跳下,往自动贩卖机走去。
她摸了摸口袋,抓出一枚十块钱,一块橡皮擦和一枚五块钱掉出她的口袋。
五块钱是圆的,滚了比较远,即使如此她却赶紧上前先捡起五块钱铜板。当然是钱比较重要阿!
等等,那块橡皮擦好像要十块钱!
意识到这点的她匆匆的转身去捡橡皮擦,一站起身,就对上一双眼睛,她一愣,手上的橡皮擦再度坠地。
橡皮擦表示它很无辜很想哭。
对方替她捡起橡皮擦,在怔着不动的她面前挥了挥,见她没什麽反应,就把橡皮擦放在她头上,走了。
「你在干嘛?」苗弥纳闷为什麽买个水会这麽慢,因此前来关心一下情况,担心她不会走在半路被呛死了吧。
结果就看到一个呆滞的矮子顶着橡皮擦站在路中央。
「我在干嘛?」黎米樱问他。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