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鲜奶油的甜香，混杂若有似无的火药味，雪莱儿捡起几条彩色纸带，和本来装有拉炮的塑胶袋一起丢进垃圾筒。
楼下已经熄了灯，夜色渗入，勾勒出红色沙发与餐桌的轮廓，二楼只有她们这间房灯火通明。
她打开门。「该睡罗。」手指放在开关上，抬头看向上舖的两人。
蔓娜摘下耳机，轻哼声还带着艾薇儿唱《WishYouWereHere》的尾音，雪莱儿走过去替熟睡的露歌拉好被子，绚亚敲敲床板，雪莱儿看也没看，只伸高手拿过她新买的推理小说，放在书桌上。
「晚安。」关掉灯，雪莱儿钻进被窝。
另外两床响起模糊的回应。
雪莱儿闭上眼，将琐事通通赶出脑海，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照例有一堆事得忙。
这天看似一如往常，不过她对自己多说了句平常不会说的「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十六岁的你。
※
光明笼罩着雪莱儿的上半身，灿烂的阳光逼她睁开眼，她咻地坐起来，屁股下是冷硬的土地，并非柔软的床铺。
「怎麽回事……」她皱着眉，环顾周遭，她似乎被带到某间工厂，停止运转的器具被搁在角落，一只工地用手套压在她左脚下，自正前方的大门看出去，一棵枯树截断了湛蓝的天空。
「你醒了。」听到绚亚的声音，雪莱儿回头，披着一头铂金发的少女抱着报纸，後头跟着露歌。
「你们……」
「我知道你的问题，我们三个都跟你一样。」绚亚耸肩。
「好吧，这事之後讨论，蔓娜呢？」避开报纸重放到地面，因而扬起浅浅沙尘的区块，雪莱儿问起缺席的第四人。
「在外面，快回来了。」
绚亚刚说完，满身是汗的蔓娜就噘着嘴穿过门口，见到雪莱儿，她才微微绽开笑靥。
「我绕了一圈，附近不是树就是草，唯一的路是门前那条，不过杂草都高过腰了，我不想走。」
绚亚瞥了下雪莱儿，发现对方紧绷的表情，她向来都是她们四人中负责带领的人，如果她都没辄，情况便相当不妙。
「这里究竟是哪……我们回不去了吗……」露歌肩膀颤抖，泪水盘据眼眶，小脸因恐惧纠结成一团。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离孤儿院很远。」雪莱儿说出猜想。她们居住的孤儿院位於市区，土地开发频繁，不见无人管理的废弃厂房，假如是郊区，距离至少五十公里。
「我们先找点吃的，中午过後我去走走看蔓娜说的那条路，说不定会有别的线索。」
四人围成一个圆圈，检视现有的东西，一叠旧报纸，印有肖像的火柴盒，加上一包甜死人的杂牌糖果。前两者是绚亚在工厂附设的小厨房挖出来的，糖果则是露歌随身携带，消除紧张感的甜食。
「午餐吃糖果我会肥死。」蔓娜两手按着腰，对造成肥胖的元凶避之唯恐不及。
「有得吃就不错了。」忽略蔓娜的抱怨，雪莱儿指向铁梯，「我跟绚亚去瞧瞧二楼，露歌你回厨房找仔细点，蔓娜就……」
「我不想晒黑。」蔓娜双手环胸，一脸拒绝合作。
「我跟她换。」绚亚抢话，辨别植物是她的强项，运气够好，或许能找到野菜。
「OK，有事就喊，注意安全。」雪莱儿提醒完，大家各自散开，蔓娜在她身後不迭地抱怨梯子的油污会弄脏衣服。
雪莱儿明白，这其实是蔓娜掩饰不安的方式，身处异地，食物缺乏，连手机都没有，再没有比这更糟的困境了。
她拉起两边的袖子，确认梯身足够稳固後就爬了上去，黏腻感在肌肤间滑动，像张贴纸一层一层裹上手心，陈年顽垢得用多少肥皂水才能洗乾净呢？攀爬过程中，雪莱儿暂时被这微不足道的困扰分散了注意力。
二楼比想像中大，每间房都配有一人高的衣柜，鼓起的床罩也令人在意，雪莱儿一边安抚蔓娜，一边翻找派得上用场的物品，等到四间房都搜刮完，绚亚与露歌早就在原处等得呵欠连连。
「喏，野菜。图监上说可以生吃。」绚亚交出战利品。
雪莱儿接过露歌提着的瓶子，掀开瓶盖，闻了下味道，立刻退开。
「是酒。」
绚亚也凑过来吸了两口。「嗯，没坏。」
收好酒，雪莱儿比了比地上的杂物。「两瓶水，洋芋片，还有纸钞，藏在雨鞋里，大概是私房钱。」
这点食物能支撑多少时日，彼此心里有数。雪莱儿席地而坐，其他人纷纷跟进，洁癖严重的蔓娜报纸铺了好几张，才压着短裙坐好。
将洋芋片平均分成四份，就着轻拂衣衫的风，她们商量今後的计画，猜测溜出口的同时，却又矛盾地希望是自身的胡思乱想。
绚亚摸摸鼻梁，失去眼镜使她不若以前从容。「整人游戏、绑架，或者还有这之外的……正常不会发生的情况。」
「整人游戏！这家伙是活腻了吗？」蔓娜咧出一口白牙，彷佛想将不存在的恶作剧者碎屍万段。
「机率很小，我到处找过了，没看到摄影机，说是绑架也很怪，都过了这麽久，连绑匪的鬼影子都没见到。」雪莱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不是整人，也不是绑架，剩下的答案会是……？
「绚亚，你说说看，再天马行空也无所谓。」
绚亚吐出口长气，将报纸放到中间，密密麻麻的字，配上手绘插图，雪莱儿看不懂内容，报纸的字由三角形、圆圈、直线组合而成，不像任何一类她知道的语言，与其说字，反而更像涂鸦。
蔓娜的脸顿时失去血色。「不会吧……」
「啊？」
「雪莱儿，这是《猎人》的文字，你之前不是说冨樫竟然闲到可以自创一套鬼画符，我刚刚说的正常不会发生的事，就是这个。」
穿、越。
「真的假的？」雪莱儿苦笑。
「公式书上有说，这套文字可以对照日文五十音，我拼了几段内容，用法都对。」
超乎现实的答案迎面击来，沉默蔓生，形成一股逼人的高压，雪莱儿抿唇，似在沉思一个世纪难题，直到露歌发出无助的哭泣声，她才转动眼珠，摇摇头。
「不，现在还不能说死。」吞了颗糖果，手往後撑，漫不经意地仰望天花板上的大洞，阳光犹若瀑布般倾泻，就像魔法师召唤出的巨型光束。「不是还有那条路吗？往下走，一定可以到小镇或村庄，先跟那边的人确认看看，别自己吓自己。」
「也是，我们不应该把恶作剧的可能性完全剔除，整人节目也是走向精致化的。」
「哼！要是那人让我逮着，肯定剥皮剁骨切他的小夥伴！」
雪莱儿揉揉低头啜泣的女孩的头发，略显宽大的睡衣衬得她越发瘦骨嶙峋，童稚的脸蛋泪痕斑斑。
「露歌，没事的。」
「真的？」
「嗯，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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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在此送上，相比旧版，前几章会留下一点探索的空间，让大家能够更认识雪莱儿的朋友。雪莱儿谈话中也隐隐透露了她是哪里人，据说好像是口头禅吧。
更文频率等进入龙舌後会进行调整，理想是三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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