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冰果室是冷气开放的明亮空间,那台空调和高级冰柜就是从柯靓然家运来的,木制餐桌椅是从债务人倒闭的家具行拿来的,当季水果是从务农亏损逼不得已借高利贷撑下去的农家拿来的,内部装潢则是罗婵娟回家之後自己画的设计图,再交给两名念室内、空间设计的小弟执行。
五十万多半是花在食材和罗婵娟挑选的杯盘餐具,眼前端来一盘招牌芒果雪花冰、不加炼乳、要加手工焦糖布丁,瓷制的汤匙上还印着「初恋冰果室」字样,也是罗婵娟取的店名。
「阿元!」罗婵娟满意的看着那碗成果,阿元已经来到面前。
「是?」这个留下来监视并改善冰店的阿元,是从少年时期就加入屠龙帮当小弟的──高元。
「你不是希望开冰店吗?这间有符合你的理想吗?」罗婵娟微笑问。
「有。」阿元腼腆的回答。
还记得他刚加入屠龙帮的时候,罗婵娟还只是个在外地念大学,偶尔才回家的大小姐,那时候她对於黑帮为了拓展势力,深入校园洗脑学生的事情感到非常不耻,时常跟罗倚天大吵大闹,只因为这种拓展势力的方式就像老鼠会一样,谎报一些充满希望的前景,让那些尚且难以判断社会是非真伪的学生上当加入,後悔还没办法轻易退出……
『不是老鼠会是什麽!屠龙帮?我看就叫老鼠帮最适合!』天底下只有罗婵娟敢指着她老爸的鼻子大吼:『你带领的黑帮真他妈一点品味也没有!』
『婵娟!不准说脏话!』
『你先不说我就不说阿,脏话都快变成我母语了,从小听到大你叫我不要说?那不就乾脆叫我以後都讲英文!你他妈听得懂English?有打算把屠龙帮国际化?永续经营?你懂个屁永续经营,只会搞老鼠会!我他妈瞧不起你!』罗婵娟说完就转身离开,罗倚天只是无奈叹气,不禁看着可爱的女儿背影,感动心想:『长的像妈妈,说话像我,果然是爱的结晶!』
对,罗倚天就是个重度浪漫武侠剧爱好者,兼无可救药的女儿控。
但他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至少从小到大罗婵娟的成绩都特别好,智商测验虽然不到天才程度但也已经比常人高许多,令他不禁想参考这些「忠言逆耳」。
那时高元就是其中一位被老鼠会概念骗近来的少年。
不擅读书又没遇到好父母的孩子,父母不爱、老师不疼、同学看不起,在台湾就像废物,他只好信仰屠龙帮给他灌输的「美好发展」,以为这些讲义气的兄弟会是他的依靠。
只是罗婵娟破口大骂这天他刚好在场,听完这席话他突然有一种被连续巴掌打醒的感觉……忍不住偷偷跟在罗婵娟身後,想多问一些心中好奇不解的困惑。
罗婵娟来到庭院发觉有人跟踪他,一回头手中欧式老枪对准了高元的脑门,吓的他举双手投降。
『干麻跟踪我?活的不耐烦啊!』罗婵娟发现是个被吓傻的小夥子,就收起她心爱收藏品,问:『你叫高元?』
『你……怎麽知道?』
『喔,我偷看过我爸桌上的新人名册,姊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阿,佩服吧!』
『那个……你说他们给的那些承诺和保证,真的都是骗人的吗?』
『废话,像你这种愚蠢的人类,被拉进来改天就是替老人挡刀挡枪、做牛做马和坐牢而已,还不如当一辈子的工读生还比较有出息。』
『当一辈子的工读生……』
『对,比当这些老人的走狗有出息!』罗婵娟似乎很讨厌那些专出烂点子祸害屠龙帮的老臣,白眼都快翻到後脑勺了。
『那……我该怎麽办?』
『你有什麽梦想?』罗婵娟走向庭院的藤制秋千椅坐下,抬头问他。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什麽?』
『我喜欢……嗯……』高元思考了许久,腼腆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罗婵娟压低下巴眼神骤然变的杀气腾腾,她最讨厌支支吾吾、婆婆妈妈的人了,况且还是个男人。
『我喜欢一个冰店的女生啦!』罗婵娟还以为他支支吾吾,是因为怕讲出什麽难以超越的大人物会被笑,像是喜欢贾伯斯啊!喜欢比尔盖兹啊!喜欢爱因斯坦啊!没想到他只想谈恋爱,果然是个纯真好少年。
『那就追阿……』
『她有男朋友了啦,而且她是大学生,我才高中欸……』
『我也是大学生阿,大学生怎麽了?』罗婵娟皱眉不解。只能说上天是公平的,让她对於男女感情迟钝的程度,就跟她的智商一样「胜过常人」。
『反正就那样啦!』高元也无法解释清楚。
『……。』
『哪天我开一家冰店也要请这麽可爱的女店员!』高元漾起天真的笑容,爱情为他的人生带来一个意外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就是开冰店阿!』
『是吗?好像不错欸!』高元那张稚气脸庞终於一扫阴霾。
在这之後看到罗婵娟就是扬起笑容挥手,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黑帮里存钱,改天存够钱就要去开一间自己的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