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亚的身体还不是很好,他一到阿书的可休息的地方,便马上就找了地方靠着。褚冥漾啧了声,「所以现在的学长是易碎品,必须轻拿轻放吗?没想到有一天红眼魔王回退化成玻璃啊!」
「你再说一次!褚!」
「请你们不要随意破坏别人的东西,破坏一个就请照利息赔偿我。」
华亚喔了声,「不用赔,可以让这家伙帮你修好。」
「学长我不是你,我没办法马上修好,而且我没有──」褚冥漾突地顿了下,他发现虽然和学长这种持黑卡的怪物比他是没钱,但和普通人的帐户来比,他似乎已经存了不少钱,而且是扣除各种场地回复的费用。「没有你有钱!」
「据我所知,你不是没有在接公会任务的,帐户应该有不少钱,修不好就赔吧,褚。」
「应该不是这种问题。」纸侍设好结界後才加入讨论,「郊区里残留的围篱的所有人并非在场任何人,你们为甚麽要讨论赔偿问题?」
褚冥漾连忙点头,「所以你们快决定要去哪里吧!」
「再换个地方吧。」边说华亚边踏了踏泥土,「有神族追过来了。」
等到他们再换个地方停下来设结界後,褚冥漾想到以前的事,忽然笑了起来。华亚猜到八成,但看到学弟笑的跟傻子一样,就忍不住巴他後脑勺。
「阿书,我也曾经历过很像的事呢,在相对於这里的守世界。」褚冥漾揉着後脑勺,「那时候,我觉得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能信,结果做了错的选择,差点失去很重要的存在。但看到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守护者挡在人生存的空间外,就觉得你其实不必这麽难过的。」
「至少,他们只是认为我还不足以判断对错,却拥有力量,所以先选择让我暂时不知道而已。而你也一样,至少,有守护者不会追杀你,反倒是保护不知情的普通人。这样不就好了吗?虽然我不了解容器之事,但是,事情绝对没有你想的糟糕喔!」
很想反驳,但阿书最终也没有时间反驳。一条蛇穿过结界,带来了消息。司平安与伊利已经到达他的家,并带来了一袋食物。
吃点东西後,阿书突然问华亚,「你知道伊瑟斯的躯体在哪?」
「知道。」
「我知道我一定说不过,所以你能先带我过去吗?」阿书说,「我还是不想见。」
「随你。褚,来帮忙。」
「哎?」
「即使是移动,我也不能做,褚你来动手,还有提出意见的人也要帮忙。」华亚掏出一只粉笔,并把他掰成两段,「听我的做。」
纸侍望向华亚,「我可以帮忙。」
「让他们做,即使只凭你就可以把阿书扔过去。」华亚说,「开始吧。」
褚冥漾与阿书听他的画,在结界内画了土地与水交织的阵型,并配合现在的环境加入了风做为调合。主法阵的奠基是褚冥漾带出来的两颗宝石,分别由阿书与褚冥漾两人握着。
阿书第一次看到这种画法,不免感到新鲜。「然後?」
「将宝石内的力量牵引到法阵,就可以移动了。」华亚说,然後瞥眼学弟。「话说,你应该上过这门课了吧?要不然安因或是夏碎也该教过你,怎麽还要我一直提醒?嗯?」
「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阿书我们快点吧,他们也快找到了。」
作为还存有戒心的阿书理所当然比较愿意听褚冥漾的话,两人对看一眼、一起启动了移动阵。没多久,四周转换成银白色的空间。的确是极地圈的宫殿。华亚和褚冥漾不会感受到寒冷的温度,因为利用了术法。褚冥漾在上课时,听到这种让体感恒温的法术,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而这法术的确造福後来被妖师推出去作任务的他。
「你们冷吗?」褚冥漾身为人权和良心的拥护者,理所当然问阿书与纸侍。「需要帮忙吗?」
「我不会感到冷,但他会。」纸侍说。
褚冥漾塞给阿书一张符纸,「放到衣服里,你就不会冷了。」
「谢谢。」
没有管余下几人的交谈,华亚皱眉。他似乎感觉到主神的存在。或许是那些种族又做了甚麽莫名其妙的事,导致主神心情有所波动。毕竟在看到阿书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阿书去过神族之地。但是,古老的神灵都已经衰亡的差不多,离开原世界的神,说实话也没有剩下多少。难怪。虽然神族与主神不相似,但毕竟是曾经往来过的邻居呢。
「学长?不舒服吗?」
「没事,在那里。跟上。」
称职的护卫拦下他们,华亚不是很耐烦。「伊利为甚麽要请护卫啊,算了,褚,把这个捏碎。」
褚冥漾乖巧的把华亚递来的木片给捏碎,阿书想制止都来不及。
不过没有想像中的大爆破,但是火帝的声音从木片上传出来,把可怜的护卫吓的不轻。可至少他们顺利的到达大殿,甚至火帝来的时候,司平安和伊利都还没追过来。
在放完火後,火帝发现被褚冥漾和纸侍重重护住的华亚,不无惊讶的问,「冰炎?你不是混血精灵吗?」
「我还没找你算帐,最好别惹我。」
「我以为司平安已经和你达成共识後,你就不会找我们算帐。」
华亚冷笑,「似乎有人潜入这座宫殿,而且接触过红花和白花。我想你也没闲心来研究我的问题。」
「你愿意插手,就代表你和司平安的约定不作数了。」火帝淡淡陈述。「但你看起来不像能插手的样子。」
「红花与白花以及他们的父母,终究是惹到了主神。」
褚冥漾一听,抓住他的手臂。「学长?」
「我不能给你们太多时间,只要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我会杀光他们。」他打开装有古人族之血的小木盒,那些装得满满的血,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消失了,连血腥味都只残留一点。「司曙,你出生的时候,我其实是想带你到我们的世界。因为你的存在必然不适合这,事情一直存在,你很容易会引发争夺,并在你尚未成长完全时,就遇到这些大人物都处理得很糟糕的事情。」
「但是,是大地巫女请求我接受这些糟糕的大人的愿望,留下你。毕竟他们无法违抗无殿以及某些存在。」
「那麽、我住在之前伊利招待我的客房。在我醒来以後,希望能看到事情已经结束了。褚,你就随自己的意愿,我先走。」
痛。
这是惩罚。
蜿蜒的、崎岖的、鲜艳的、刺眼的。彷佛触碰禁忌、任意弑神者带有的纹,对於或多或少有点洁癖而近乎厌恶自定义的脏污的混血精灵来说,真是......。
情绪不定呢。
连带沸腾起他长期沉眠的兽血,他啧了声,忽地同情阿书。
若是红花与白花中阿书有珍视的存在,势必耗费大量功夫在安抚主神的心情。在伊利留给他的客房中,他被主神强迫接受关於被原世界抛弃,而仍想主控世界的疯狂行径,以及知道此事的与之同位阶神族的想法。
神族是没有祈愿的对象的,作为生为神族的相应责任。自从世界分裂後,为了弥补失去的最高位神,原世界旧有的神族慢慢失去生机,而被孕育的新神灵则随时间成长。历史的墓地,是神族习惯降堕,或是过於虚弱而在那消失的地方。
守墓者系槿夜在那遇到半身为最後一位初代神官的伞董弟弟,以及准备消亡却没有与其神官说的神灵,和现名殷瑞的神官。然後,殷瑞疯狂的在把神灵降堕後,帮助系槿夜离开历史的墓地。并,眼睁睁看着即将到守世界找哥哥的神官被带回墓地,再由着系槿夜弑神、使伞董弟弟没有神族侍奉。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不知为何,神灵死亡的瞬间,伞董弟弟也在沉眠中死亡。
於是他在历史的墓地送走一些神族,带着礼物,帮助系槿夜实现愿望......。
「够了,知道也没什麽意义。」
没有。真的。
从来不会有人在历史中期待童话的。
他在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安静的瞪着天花板。果然没多久,他又听到主神的冷哼。主神不开心有人醒了、活了,而那位却再也无法做为个体存在,甚至连记忆也消失的一乾二净。
拒绝与主神沟通,也不想开口。华亚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可弹指一瞬,主神已然离开,而呼唤他慢慢回神的是自己带过的学弟在远处的惊呼声,学弟似乎很怕自己伤的不能再伤。所以他知道觑觎司曙的种族与神族已经到达,和火帝等人短兵相接......不一会,伊利冲到他面前。
「你有感觉到袭击司平安的孩子那夥神族跑到哪了吗?」
他翻白眼,「我现在是个残障,你指望我这种连呼吸都快残的家伙做甚麽?」
「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冰炎?」伊利问,「你无法接受我们的放任,因为,我们的放任其实是对你的伤害。」
「你还是知道的嘛。」
「但是那时候我觉得对你的伤害只是一时的,因为过了没多久,我们的下一代将会带来希望与光芒。真的很抱歉,到最後我们依然这麽任性......啧,太久没说这种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这种应该感人肺腑的会面已经在数分钟前终止了。就在你进来之前,摸错房间的黑暗种族不小心伤到我。」他冷冷一笑,「说来好笑,那时候我半醒间先听到褚的声音,真正完全回过神却是您,极地圈的帝王,的到来,并且把黑暗种族『吓跑』的瞬间。」
伊利皱眉,「所以?」
「您知道的,约定作废。」
华亚逐渐靠近伊利。伊利望着随着距离拉近便慢慢回复的华亚,华亚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麽苍白,发色也由浅灰转黑。他一口乾掉司平安经由阿书给他的『转机』,那能暂时稳定古人族血液的液体,皮肤上的纹路消退了点,不过对他来说没什麽差别。
「我将回收红花与白花,并将有心者送离原世界。」
「你打算怎麽做,殿下?」伊利将殿下两个字刻意咬得很重。
华亚此时神情冰冷的像是各种族雕刻出的神像,明明该是悲悯世人的听到所有愿望、并予以实现,却近乎无情。「当然是字面上的回收。你们的阿书也会被回收一部分──但这代表甚麽你知道的。」
伊利终於正经了。
他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办法阻止华亚,那必然阿书的想法以及阿书这个『人』都会被毁掉。可是,真正毁掉他的种族不是华亚。是他们。他看着华亚一点一点恢复状态,却想不到方法阻止。
真正要回收的、主导回收的,不是华亚。
「阿书可以的,你必须试着去相信他。」
「毁约的是你们,无关乎我相不相信他,他只是被你们拖累。」华亚忽然笑了,那抹一闪而逝的笑像极了雪地里的冰花。「闪开,我要去清扫了,实行属於华亚的最後的工作。」
「可是阿书他们──」
「伊利,我原本要和你们差不多大,甚至是你们的长辈的。」华亚在将走出房间的瞬间停下,收回快迈开的脚步。「但是因为长辈们各个任性,所以我现在连一百岁都不到,我无可评断他们的作为,最终也必须理解他们,这样你可以听得懂吗。」
「就好像我是冰炎的时候,我必须理解我的父母,必须理解他们做事的前因後果,也必须接受并代为处理他们遗留的历史问题,因为我无法否认我是他们的孩子,我身上带有他们的血,他们不是生而不养。」
「作为被称之为殿下的存在,就需要有殿下的作为。不会有权利但没有义务的存在,伊利,作为帝王你是懂得,那麽阿书的事你也该懂。也要接受你觉得不公平的事。」
说完,他也懒得去听回应,便到了外头,伫立在冰天雪地之中。
这里满是该被回收的白花与红花。
华亚做为华亚,现出他用的最趁手的长枪加入战局。他轻易的收割外围的红花与白花,阻挡的就伤,他也不管其余种族伤的重不重,因为这不是当前最重要的。
曦,看起来被监视着的白花,盯着他,他保有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可手里的枪无论是不是凝聚体都收哥的一乾二净。动静着麽大,谁都注意到他。他惊动了他需要收拾的种族。他想起了那一位和他讲过的真实神话。
那一位想待在原世界,但原世界已经开始有新生神族替换那些不堪负荷、选择降堕的旧神族。在原世界和守世界分开後,原世界能供养神族的『养分』不断流失,而原世界渐渐以新的世界在行运转,所以不久才有鬼王那对双胞胎兄弟的出生。但在有鬼王那对双胞胎支柱原世界之前,那些新生神族是『不完全物』,祂们和新神官一样,寿命有限,纵使比其他种族来讲,已经是长寿很多,可比起主神来说是差很多。
於是,祂们决定洗脑住在原世界的种族。
『你会帮我达成我的愿望吗,亚?』
他永远都会的。
无论是放那一位降堕、洗去痕迹、活下去,抑或是和主神残忍而关爱原世界分裂後独立完全的过程,且不吝於帮助。他知道那一位很爱也很挂念原世界,即使不怎麽能到原世界,只能守在守世界。即便是那位的未竟之语,他都会为了那些年的教导与陪伴,默默达成。
神灵,究竟要向谁许愿?
──当然是向他最虔诚的信徒许愿。
那些神族住的离主神很近又很远,那些神族丢下那一位和部分神族,那些神族......其实都不怎麽重要。对华亚这即将死亡的信徒而言,是达成那位的愿望最为重要。
他和伊利说的话有部分是谎话。
就算是被主神控制,他也被控制的情愿。他和主神是共犯,最吊诡的共犯。
他现在不是那个有冰之精灵与炎之兽族责任的冰炎殿下,而是那个在父母将他丢回冰牙谷时,会偷偷溜去找那位别扭的撒娇的小孩,是那个在做事都在丈量与那位关系的少年,是那个和那位看着公会成长的青年,也是现在无论碰触与否都能回收的华亚。
那些不甘的神族在监视曦的同时,也发现他的举动。
他施施然到了中心点,心情倒有些好。
「这是......?」
「我来回收所有白花与红花了。」他说,「排好队、不用急,一个一个来,谁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