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啟容此理 — 92

她会如何呢?

容晔停下脚步仰着面,纤长的眼睫微微颤着,脸色极其苍白。

带着些微暖热的光芒透过铁杆间隙透入,照耀在她白皙的脸庞,於光线映射之下的她晶莹的不似人,毫无血色的脸儿微微垂下,微垂的眼睫遮掩住了乌黑的瞳眸。

她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看着身上鳞甲照映出的、自个儿的模糊身影,视线蓦然又有些恍惚。

思来覆去,无论如何斟酌考量,也仅有那条路罢了。

好的她不敢想,坏的她不愿想。那便就如此吧,最终都交由上苍决定。

「……都督?」

身後校尉的唤声响起,容晔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都出去。」

「是。」

一致的脚步声随回应声接着响起,当步伐声随着距离越远而细微,容晔方才再次迈开腿,缓步前行走至牢狱前,低头看着牢中手脚被锁链紧紧缠绕着的异族女子,本垂於股侧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紧。

诺雅低垂着头,映於眸中之地蓦然覆上一片阴暗,她微愣的抬起头,看着那张和她心心所念之人相同的容颜,愣愣地张口,「容……骅?」

听见她的唤声,容晔唇角微勾,眸色极冷的注视着她,开口时语气极其讽刺,「很可惜,我非容骅,托你所赐,他直至今日依旧无法下榻。」

诺雅看着那明明是十分熟悉,却冷漠的如此陌生的面容,又听见容晔的回话,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却还是忍不住语气急促地问道,「他还好吗?」

容晔偏头望着她,看见她眸中映射出自己的容貌,在听到她满怀忧虑的问话後却眸色更冷,张口时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冷漠至极,「你莫惺惺作态,如若你真心系於我胞弟,又怎可能做出此番事蹟?」

看着诺雅随着她的话语而失神,容晔却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悯。

一切的颠覆,皆起於此人。

利用骅儿的一片痴心,似最尖锐的刀刃,令容家遍体鳞伤。

容晔紧紧握住的手更为用力,月牙似的甲片狠狠的刻印於掌心。

「我不会杀你。」

容晔看着诺雅因她的话而顿住了身子,却依旧没有停止张口,极轻极轻的说,「能让人痛苦的方法如此之多,我又怎可能如此善心,赐与你解脱?」

她微蹲下身,令视线与诺雅平视,看着对方越发苍白的面色,她续道,「……你可知骅儿双手筋骨断裂,即便医治好,往後亦无法再提重物?」

她的语气极轻,话语却极重的让诺雅震了震。

诺雅脸色更为苍白,被锁链困住的双手有些吃力的抬起,紧紧握住牢房的铁杆,刺骨的冰冷立刻自掌心泛开,她却不顾,只是呐呐的问,「怎、麽会……怎麽会……」

……她到底,都做了什麽?

那样前程锦绣的、那样把她呵护着的人,她给他的回报是什麽?

他被她弄得如此境地,她又何德何能继续苟活於世?

「容骅若真心悦於你,无论你为何人、无论你何等家世,我容家绝无二话,必定迎娶你过门,而你却如此愚昧。」容晔依旧看着她,眼神却更为凌厉,眸中泛着血丝,「你爱自己胜过爱他,才会遭奸人所瞒,让他如此境地。」

「你,根本配不上他。」

泪水不断自眼尾落下,颊畔滑落着一道道的冰冷,诺雅却没有伸手擦拭,只是不停哭着。

她配不上他,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那麽自私,完全顾念着自己,才会没有深思後果轻易答应、才会造成这一连串的灾厄。

「遭夷族奸细瞒骗,令平阳沦陷、令定国公及世子重伤、令无数百姓亡命……你说,容骅会如何?」

诺雅愣愣地看着她,容晔续而轻声说道,「他必死无疑。」

诺雅一听,泪水掉的更急,喑哑着声急促地说,「是我、是我,都是我……」

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不关他的事啊……

「都是我、都是我啊……」诺雅哭得更凶,「不关他的事,都是我……」

「……有一法能护他周全。」容晔又张口,说出的话语顿时让诺雅停止了哭喊。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诺雅,「你可愿否?」

诺雅依旧不停落着泪,极用力的点头,哑声着哭喊,「我愿、我都愿!」

听见这话,容晔看着她顿了顿後,终於再次扬起了唇角,轻声说,「自今後,无论何人问话,无论受如何刑罚……你须谨记,所有一切,皆为你我所为。」

容晔看着诺雅因她的话语而瞪大的眼,唇角笑意更深,「皆为你与我,容晔所为。」

这是她深思熟虑後得到,唯一能护容骅周全之法。

她不只要他能平安活着,她要他能过他所愿、所盼的人生。

无论往後她会如何,皆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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