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落泪,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夫说泽哥哥并未伤及要害,一口自左肩横至股间的伤口,虽看去狰狞、出血极多而现下十分虚弱,但只需好生调养,往後不成大患。
可他呢?
那时她瘫坐在外,娘亲哽咽说着,「大夫说,那腿没法子医……只能切去……」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眸。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会没法医?怎麽可能会只能切去?
她压根儿不敢信娘亲的话语,也不敢信大夫的话语。於是她扶着门梁缓缓起身,推开了娘亲制止的手,尽量放缓步伐进了房中。
他躺在榻上,以往总冷漠平静的面色却拧紧了眉头。
连睡都无法安稳,一见这景况,她忍不住泪掉的更凶。
左腿自膝下用木板和布条固定住,上头紮着数十根银针,而未被裹住、裸露在外的是深紫近黑的肤色。
娘亲哭着和她说的话,不停在脑中环绕着。
可当他痛到清醒後,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他对不起了什麽?
是容家对不起他。
她跪在床榻旁望着他,视线被泪水浸的模糊,无止尽泛开的慌乱和酸涩让她觉得更冷了。
泽哥哥对她重要,难道他对她就不重要吗?
怎麽就那麽傻啊?
怎麽就,不再多想自己一点啊……
蓦然又想起离开平阳前,那个伸手抱住她,低声说着永远等她的少年。
他说他中意她、他说他会待她很好很好。可她却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徒留下他。即便如此,他依旧固执的守着那句话。
她什麽都做不到,只能如此的看着一切发生。
是她对不起他。
倘若真有神只的存在,她愿用她的所有换他一生安稳。
她哽咽着、哑声喃喃着,「……我也只、望你无事啊……」
近来大齐被沉重的气息垄罩着。
先是那日容家和李家大喜之日,本就万众瞩目的婚宴未成便也罢,没想到当日久未出府的老定国公竟亲身前往李府寻李司徒致歉,因容府二小姐突发重病而後延婚期。
再是快报北方遭夷族入侵,如今朝野上皆屏息关注着後续的发展。北方那可是大齐军神定国公容家,竟还被夷族趁隙而入,此消息甫传开,众人心中便皆弥漫着不安。
这天要变了。
无论事缘为何,容家防守不力都是事实。即便安定下来,也不过功过相抵罢了。可近日早朝时分,圣上却绝口不提容家和北方,朝臣们揣摩着圣意所向,亦不敢轻易开口。几次下来,更是人心惶惶。
退朝後,李启言甫踏出太和殿外,却意外见到了安景帝身边的郭公公。
「郭公公。」他轻唤了声。
「奉皇上命令,咱家特来陪同李参知回府。」郭公公拿着乌黑雕花马毛拂尘,一边端起笑容。「那路人多纷杂,不如此道清净美景,李参知说呢?」
「便依公公所言。」李启言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应了声後便垂眸,沉默的同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