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时间，最早迎接他们的婶婶端了茶放在两人面前。
「你们交往多久了？」婶婶问。
「五年。」苏于晴微笑回答，却见婶婶瞪大眼睛。
她心想五年很久，所以很吃惊吧，但婶婶却说：「现在的年轻人没认识多久就结婚，真是热情。」
苏于晴傻笑，差点忘记颜以杰一家的思考模式和人类不同。活了六百年的狐狸精，五年算得了什麽。
「认识第一年我就决定要娶她了。」颜以杰握住苏于晴的手。
「好浪漫啊。」一旁传来柔和的笑声，苏于晴转头看周遭已经被一群婆婆妈妈包围。她无法想像这些长相正常的人其实都是狐狸精变来的。
他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她偷偷计算，来凑热闹的人从房间门口一直排到走廊上，少说有三十多人，每双眼睛不停注视两人，让她很不好意思。
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于晴感觉颜以杰的手颤抖了一下。
「阿杰，回家了？」一名身穿灰色马褂、像是自民初时代走出来的男人，在两人面前坐下，整个人的氛围霸气十足。
「爸，我回来了。」颜以杰松开苏于晴的手，正座下跪行礼。她看傻了，慌张效仿。
「这位是新娘吗？」颜爸爸问。
「是，她就是我要娶的人。」颜以杰慌张将苏于晴拉起来。
「伯父您好，我叫苏于晴。」苏于晴挤出微笑掩饰紧张。
「不用怕，我不会咬人。」颜爸爸呵呵笑，用手拍打膝盖。
她不知道那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你老家住哪里？」颜爸爸问。
「老家在云林，我现在自己住在中和那区。」
「云林……」颜爸爸仔细咀嚼这两个字，「是云林的哪里？」
「在虎尾。」
「喔，虎尾呀，我很熟，我有朋友住在那里呢。」
颜爸爸面露轻松的态度，但颜以杰却又更慌张，紧掐了一下苏于晴的手。
「所以你是白狐那群的人罗？」颜爸爸微笑。
「白狐？」苏于晴歪头面露疑惑。
「爸，她不是狐狸，她是人类。」颜以杰说。
他父亲皱眉，细长的眼睛愈瞪愈大，盯着他问：「你说她是什麽？」
「人类，纯种的人类。」
颜爸爸眯细双眼，紧盯着苏于晴，头一转望向儿子用力拍桌，开口大骂：「隔这麽久回到家，竟然跟我说你要娶人类女子，开什麽玩笑！」
「我喜欢她，所以我要娶她，请您答应。」颜以杰语气诚恳，趴跪在地请求。
「拜托您答应。」苏于晴跟着跪下，手臂伏贴在地。
「苏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麽『人』吧。请你回去。」颜爸爸手指向门外，大吼道。
「我是真心想和以杰在一起，请您答应。」苏于晴维持跪地的动作。
「请起来。」颜爸爸将她扶起，态度礼貌而庄重地说：「我很感谢你爱我儿子，但我是他的父亲，知道什麽对他好，而你不是适合他的人选。」
「老爸干嘛这样，阿杰六百年来好不容易带女孩回来，是人类还是狐狸都无所谓吧。只要他们相爱就好。」颜妈妈柔声劝说。
「但她不是狐群的人，是人类耶。人类很贪婪、很狡猾。」
「不是每个人类都这样，至少小晴不是。」颜以杰抬起头反驳。
「要是开先例，到时候阿帆也学他怎麽办？」颜爸爸又再次拍桌，厉声喝道，吓得他母亲耸起肩膀。放置在桌上的杯水也被翻倒，滚落桌下。
「他们相爱也没办法，我们迟早得接受人类世界，现在年轻一代不也都是在人类世界工作，才得以生活吗？」一旁年纪较大的阿姨帮忙说话。
「工作归工作，但婚姻不一样，进来就得成为我们的人。」颜爸爸眼角瞥向苏于晴手上的戒指，面露不悦。
「爸，我一生就只爱她一人，我已经决定了。我都六百多岁，难道不能自己作主？」颜以杰不畏父亲的威势，顶嘴道。
「你要为了她放弃後半人生吗？」颜爸爸深呼吸问道。
「对，我无所谓。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有这个决心了。」颜以杰露出恳求的表情。
苏于晴不懂他们在说什麽，但见颜妈妈双眼泛泪。
几只小狐狸躲在母亲身後，目睹吵架的画面让他们眼中满是惊恐。
「阿杰那麽真心，你就答应吧。以前妈妈也是这麽过来的。」一旁某位年长的阿姨对他父亲说。
「是呀。生命总有一死，妈妈当初也是满足地离开了。」另一位阿姨跟着附和。
「这里我当家，你们女人说什麽闲话？」父亲大声对着母狐群咆哮。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走过来，在苏于晴身旁坐下：「老哥，那你就听我一句吧。现在时局不同了，狐群早就不剩多少，我本以为阿杰不喜欢女孩，可能一辈子不结婚，那也罢，人生那麽长，想怎麽过是他的事。但既然他找到喜欢的人，对方也爱他，愿意接受他不同的一面，没有什麽比这更好的事。」
「豪叔叔。」颜以杰抬头望着男人，双眼满是感激。
「可是……」颜爸爸依旧不肯放下身段。
「我知道你是长男，爸妈最疼你了，所以那时你很难过。但不能因为你自己的痛苦而要他们年轻一代跟着承受啊。阿杰不小了，他明白自己的决定。」豪叔叔又说。
「随便你们，要结婚就结，结了不要再回来了。」颜爸爸说着迳自离开大厅。
「爸爸！」颜以杰对着父亲的背影大喊，但对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