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再一次 — (19) 夜路

寂寞像是一滩浓浓的墨,将时间的轮廓晕成了缺,将心里的颜色染成了黑。寂寞是一只千金坠,压在心头,龟裂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不能等待谁,不能担心谁,等待成了漫漫长夜,担心成了锁住自己的链,直到心硬成了铁,哪一日才能心硬如铁?

佳颖把衣服都放进洗衣机之後,回到客厅里,疲惫的蜷缩在沙发里,握着电话的手迟疑着,迟疑着该打给谁?打给子晴,会不会扰了她和贤哲?打给廷皓,会不会又是没人接的空洞。没人接电话的嘟嘟声,空洞且沉闷,佳颖听怕了,能不打就不打吧!

突然,手中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思绪,佳颖一愣,傻傻的拿在耳边,喂了一声。

「佳颖,抱歉,你还没睡吧!」电话那头响起子晴温柔婉转的声音。

「还没呀,怎麽了?你在哪?」佳颖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

「抱歉,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在贤哲这边聊天!」子晴的声音听起来娇媚。

「你在贤哲那里?不回来?」佳颖忍不住惊讶,稍稍提高了语调。

「还有华信啦,你想到哪里去了?」子晴忍俊不住,娇笑了起来。

「喔,这样啊,这样好吗?」佳颖担心的说了句。

「你放心啦,明天我会自己回去唷,不要等我了,早点睡,对了,帮我跟学长说声抱歉啦!今天没能跟他打招呼。」子晴听起来很开心,语笑嫣然。

佳颖挂上电话,暗自笑自己脑袋的迂腐,想什麽呢?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也是成熟的成年人了,自己在瞎担心什麽?

将近凌晨一点,佳颖洗好澡躺在芸芸身边,半梦半醒即将入眠之际,却被一阵电话声惊醒,佳颖冲出房间,抓起电话,这种入夜的电话最让人惊心动魄,她时时刻刻担心着廷皓会出事,偶尔夜半电话铃声响起,都足以让她大冒冷汗,心脏狂跳,久久不能回神。

「喂……」她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

「这里是XX分局,请问是严廷皓的配偶吗?」电话那头是陌生的男声。

「是。」佳颖心脏突突狂跳,她的双手颤抖着,努力的捧住电话,极力的镇定心神,想听清楚话筒里传来的讯息。

果然,廷皓出事了,果然,夜路走多总会碰到鬼。廷皓出事了……

佳颖惶惶不安的骑车到了警局,一走进去就看到廷皓醉眼迷离的瞪视前方,嘴角噙着不屑与倔强,右手被上铐在壁面的钢管上。

「我做错什麽?你们凭什麽抓我?有本事去抓坏人啊,干嘛抓我这善良百姓?」廷皓瞪着空洞的双眼,低吼着。

「严先生,请你配合一点,要不然,我们可以依妨碍公务起诉你。」

「廷皓。」佳颖唤了一声,缓步的走过去,从警局侦讯室门口走到廷皓处只有短短几步,佳颖却是举步维艰,像是走在荒漠中,内心荒凉一片。

「你,怎麽来了?」廷皓怔怔的望着佳颖。

「警察打电话给我。」佳颖乾涸的喉头,再也挤不出其他语句。

「严太太,来这边坐,请你填一些资料。」一位男警坐在电脑後方,招呼佳颖在他对面坐下。

「你们叫我老婆来做什麽?你们想干嘛?」廷皓发出怒吼,一双醉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严先生,你不要再大小声吼了,你酒驾,是公共危险罪,我们当然要请你太太来一趟警局,填一些资料。」一旁的员警不耐烦的说。

佳颖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酒驾?公共危险罪?

「请问,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佳颖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你先生被我们在国道出口拦下来,酒测值高达0.58,已经构成公共危险罪。他还一路上对我们大小声,相当不配合!」坐在电脑後的警察无奈地摇着头。

「这,会被判刑吗?」佳颖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头了,她强行按耐住内心的恐惧,怯怯地问。

「明天到法庭才知道,我们是例行的先做笔录。」电脑後方的男警,温柔的对她笑笑。

员警问了佳颖的基本资料,做着笔录,佳颖转头望向廷皓,只见他垂着双眼,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佳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清醒,明日他酒醒後面对这样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和解释?是不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後,可以让他清醒,也好改改这不良的喝酒习性?

做完笔录已是深夜,员警告知佳颖可以走了,佳颖心头一惊。

「我不能把我先生带回家吗?」佳颖惊讶着,她原以为做完笔录就可以把廷皓带回去。电视上不是都这样演的吗?保人可以把人保回?

「当然不行!他今天晚上要留在看守所!明天还要侦讯。」员警对佳颖抱歉地微笑。

佳颖脑袋像被打了一记闷棍般嗡嗡作响,她几乎无法思考,怎麽会这样?廷皓酒驾被抓,还要去看守所,然後呢?

佳颖想不出然後,这个然後对她来说太陌生,她从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虽然,她一直担心廷皓爱喝酒会出事,但酒驾被抓倒是她始料未及,怎麽会把事情弄到这步田地?严廷皓,你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满意了吗?

佳颖离开前,望了廷皓一眼,廷皓也望着她,那眼神里有着哀伤和失落。

「我先回去了,芸芸自己在家呢!你,再跟我联络。」佳颖幽幽的对着廷皓说。

「好,骑车小心点。」廷皓凄然的回答。

廷皓听到自己不能回家,酒醒了一大半,望着佳颖离去的身影出神。

佳颖骑着车在暗夜中飘忽前行,夜深,风清冷,佳颖的泪却是滚烫,她一直压抑着的眼泪在此刻再也止不住的奔流,流在狂风中凝成水滴,飘散在冷夜中。早就跟廷皓说过,吵过,早就劝诫他喝酒会出事,廷皓总是不听,听不进耳,总是说喝酒又不碍着别人,又不犯法。好啊!现在命运之神用实际的神蹟让廷皓体验了解,喝酒是犯法的,满意了吗?严廷皓,对於命运之神的安排,你满意了吗?止不住的泪水,漫漫长夜,佳颖在风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廷皓,这样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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