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最後一个学期周邑更加忙碌。学校要他们做最後一次的性向测验,还要忙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模拟考。周邑曾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他还有年迈的奶奶要照顾不能去太远的城市念书,这个地方总共有三所大学,其中两间的学费太贵,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而唯一一所公立大学分数很高,他没有把握。
周邑打算,如果没有考上,那就学个技术养活自己和奶奶也可以。
如此一来,他就没有把考试放在心上,照着以往的步调生活。
赵晴晴在全科补习班补了快一年,数学成绩未见起色,不过有些文科因为老师的确教得很好,所以成绩还不差。赵晴晴心里有点高兴,虽然她数理不佳,但是文科还可以,总算有点信心。可是赵晴晴的父亲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却面露难色地对她说,「你的数学总是这麽差!怎麽考上好大学?」
他永远看不到她其他科的成绩。
「可是我历史九十分。」
「历史考得高又怎样?加重计分的都是数学、英文。」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得到称赞,却照旧被训斥得体无完肤。
赵晴晴除了上学和睡觉,其他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补习班。
补习班学生很多,大家都把补习班当作是升学的最後一根浮木,彷佛有补就能保佑。一群青青学子前途未卜,躁动不安着。
补习班的男同学偶尔会传传纸条给赵晴晴,约她晚餐时间一起吃饭或者放学後一起去哪里玩。
赵晴晴总是看完就把纸条揉进垃圾桶里,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想留。
在补习班谈恋爱这种事,就等於是在老师还有父母的眼皮底下做坏事。她不想再被她母亲骂她不知羞耻。她永远忘不了有一次把男同学的情书带回家,被母亲翻到,她冷漠地骂她「不要脸」的样子。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有时候她会想,她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
但是看着她们相似的脸庞,无庸置疑,她是她的孩子。为什麽老是要这样刺激她?让她难堪?动不动就酸言酸语,难道好好说话有这麽困难吗?
她曾经向父亲抱怨过母亲嘴巴太毒的事,父亲只是语重心长地安慰她,「你妈妈是为你好,说话重了点,只要你好好表现,她就不会这样。」
母女两人的冷战持续了一年,母亲从不正眼看她,也不和她说话,有事全靠父亲夹在中间传递讯息。
有一次她父亲受不了在家里当传声筒,两个人的关系又这麽剑拔弩张,对赵晴晴说:「你妈妈只要你向她道歉,就会原谅你了。」
由於当初冷战的原因隔了太久,赵晴晴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
她花了十分钟回想这件事,心里很难受,当着父母的面说:「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什麽事,为什麽要道歉?」
赵晴晴的母亲像吃了炸药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成绩不好就是要向我道歉!」
赵晴晴完全不懂她母亲的逻辑。
为什麽考差就是对不起她?
她坚持不道歉,父亲拧起眉,劝赵晴晴,「无论如何道个歉,就能和好,为什麽不道歉呢?」
连父亲都向她施压。
赵晴晴躲进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用棉被蒙着头大哭。
她到底做错了什麽?
她不是不想和母亲说话,这样靠传声筒的日子她压力也很大!在家里的情绪也很差,为什麽一家人不能好好说话?
门外还传来母亲咒骂的声音。
她不懂她们到底是仇人还是亲人?
赵晴晴又想起了周邑。
像周邑那样,无论做什麽都只要对自己负责,多好。
於是赵晴晴待在周邑那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补习班偶尔有老师请假停课的日子,或者她用经痛的理由请假不去上课。
她翘着脚躺在周邑的床上看她的小说。
深蓝色百褶裙因为姿势滑到大腿上,因为长期没有外出运动,她的皮肤很白,被深蓝色衬得更白。
周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写数学作业,不小心瞄到她的春光乍现。
他没说什麽,转回头,专心把作业写完。
房间里只有翻书和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赵晴晴把一本小说看完,在床上伸伸懒腰,坐了起来,看看周邑在做什麽。
她凑在他旁边,看他写数学习题。发现他的数学好像还可以。
「你数学不错?」
「还好。」
赵晴晴看他的公式背得还算熟,基本的题目写起来没什麽犹豫。
「欸!周邑!」她叫他。
他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她。
「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他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赵晴晴很惊讶,之前她从未看过或听说过他有其他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