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不想眼中的难过被发现，她轻声又问了句：「这样啊……那圣诞夜呢？」
「我……要和家人吃饭。」他停住一拍，豁然笑了，「不然圣诞节那天，你和我们一起玩交换礼物如何？」
说完，他握上她的手，却被她挣开。
「……柔溪？」
简柔溪回神撞上他错愕的目光，惊觉自己似在使性子，连忙慌张摆手，露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容。
「没关系，你们去玩。」
风吹进教室，霞光映上简柔溪的双瞳，格外明亮。
她盯着他，浅笑着说：「反正我们还有很多个圣诞节能过，对吧？」
何亚信安静了一阵，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黄色包装的柠檬糖。
「赔礼。」
视线滑过他仍存着歉意的脸，她从他摊开的掌心拿走那颗糖，撕开包装含进嘴，她甜甜地笑，「谢谢，很好吃。」
如果只记得糖衣刚化开的甘甜，忘掉後来的满嘴柠檬酸涩，就很美味。
太酸会让人想要流泪。
是夜，简柔溪从橱柜里拖出一棵人身高的圣诞树，摆在客厅墙角。
梁舟路过时，饶有兴致地停步，双手环胸，靠墙打量。
「怎麽忽然装饰起圣诞树？」
她没回头，踮脚挂上一颗沉甸甸的金色珠子，「因为圣诞节要到啦。」
「去年没看你搬出圣诞树。」
珠子没勾好，掉落在地。
她看见自己忧郁的脸倒映在上头，滚过一圈又一圈，去到梁舟的脚边。
他捡起要还回去，她却不接，反而问他圣诞节一起吃火锅好不好。
梁舟愣了愣，应一声好，然後拉起她的手，把珠子稳稳放上她手心。
他微微一笑，「小心，别再摔着啊。虽然看似没事，但或许不经摔，里边已经有了裂缝，下次便摔碎了。」
她沉默望着那颗珠子，突然反骨起来，想再摔一次。
下一秒，她抿紧唇，被自己的念头吓坏，重新把珠子挂上圣诞树，接着又挂上小驯鹿与小星星。
梁舟眼光凝定在她忙碌的背影半晌，便走去工作室。
一分钟後，梁舟返回客厅，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小骗子，简老师呢？」
窗户是关紧的，她却冷得发毛。
「爸爸说肚子饿，出去买宵夜。」简柔溪的手指心虚地轻颤，碰响手中的铃铛。
半小时前，简崇新告诉女儿，说要去二轮戏院看一部叫《格雷的五十道阴影》的电影，从中抓取灵感，然後她吐槽他是少女漫画家，不是限制级漫画家。
「吃宵夜吗？那我们出去找找。」梁舟拖着简柔溪走出简家。
她委屈地扁嘴，不敢不从。她知道梁舟在生气，所以故意押着她到处乱走，要她在一间间深夜营业的小吃摊找简崇新。
冷风刺骨，她想一想，忽然走进对街的便利商店。
梁舟没打算跟过去，反正简崇新又不可能在里头，於是他站在路灯下等她，不一会儿，他的衣摆被人轻轻一扯。
简柔溪不知何时绕到他背後，拿一袋洋芋片遮住半张脸，蹲在地上仰头看他。袋子上的图样，印着一张小丑般咧开的大嘴，拼上她圆滚滚的眼睛，莫名逗趣。
「这是在干麽？」他眼睛浮现笑意。
她移开袋子，露出咬着两片洋芋片的鸭子嘴。
梁舟忍不住笑。
「不要生气，呱呱。」她一开口，嘴里衔着的洋芋片掉在地上，小鸭子不见了。
他拿过那包洋芋片，眉眼弯弯，「好吧，那就不生气了。」
简柔溪松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不时瞄向慢慢吃起洋芋片的梁舟。
见她迟迟没动手，他扬扬袋子，「不吃吗？」
她诧异地瞥他一眼，「我可以吃吗？」
他失笑，眼前的人傻气的可爱。
「你花的钱，为什麽不可以吃？」
「因为这是我买给你赔罪的……」
他唇畔挂着惯有的温柔笑容，「那我赦免你的罪了。」
一人一片接连吃下去，一袋洋芋片渐渐见底。
梁舟抬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小虫，迫切地要迎向光亮处，即使扑撞得满身伤痕，仍不愿离去。
「圣诞节不跟何亚信出去玩吗？」他问。
路灯的光照下，两人脸上的表情分毫毕露。
简柔溪慢吞吞嚼完洋芋片，「女朋友不跟你过圣诞节，你会生气吗？」
「会啊。」
她侧过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