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要杀你,只是你的占卜是不是失灵了呢?」暂时不回应抓住自己手臂的妻子的安抚,白陵然用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这样说。
「大人!天命是不可违的,就算您不接受也没办法改变的啊──!」魔女觉得她今天真的很倒楣,说真话也不行、要是说假话也只是逃过一时,逃不了一世,肯定会回头被算帐。
正在想着有没有可能在妖师首领面前跑路,刚才四散的水晶球碎片突然碎成水晶砂动了起来,缓慢地在地上绕着圆圈。
「这是……?」
扫动幻武兵器的长枪,旋身的动作不但优美的带起微微发光的银白发丝,更是极富杀伤力的毁灭了几道蓝紫色的怨魂之火。
这个地方真的很烦,要不是听说这里有一个会预言的老妖婆他才不想来。然而他已经进入这个水晶洞窟大半天了,除去这些带有恶意的火焰,他根本没遇见任何活物。
「啧!」又挡下几波攻击後,他发现自己竟然大意走到了死路,就乾脆在长枪旁缠上了火焰打穿岩层,听说几年前某个羽族黑袍也是这样打穿医疗班墙壁的。
他的攻击在岩层上打出了一个容一人过的隧道,或许还打坏了更多地方──刚才的震动感觉就不小。他接着转身进入隧道,顺便用结界封住入口暂时挡住那些缠人的鬼火。
到了通道尽头,他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整个空间像是刻意挑高过,跟方才他待过的矮小洞窟不同,地面上还都是由发着紫色幽光的水晶铺设而成,而且还像是打磨过一般光滑平整,不太像是天然形成。
而且这里还有人。
一个矮小的身影孤孤单单的站立在广大的水晶地面上,身上披着一件质料很好的白色连身斗篷,散出和他一样的光芒,在感觉到他之後慢慢的转身过来──是一个小孩子,海蓝色的大眼中很平静,浅褐色的头发在脑後编成一股短短的辫子。
「你是谁,为什麽一个人在这里?」看出对方真的就是一个精灵小孩、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族的之後,他大步走了上去,用通用语不假辞色的对那个小孩问道。
那孩子眨了眨眼,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父亲和母亲要我待在这里。」
冰炎在小孩面前站定,蹙起了眉。听说这里的那位预言的魔女总会索取很高的代价,要走一个孩子当仆从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他自己是抱持着反正孑然一身、也没人敢和无殿抢他的打算才来这里。
不过他不晓得的事实是,魔女也不可能敢向妖师首领索取任何代价。
「夜华魔女在哪里?」他又向过分安静的精灵小孩提问。
「魔女大人在上一层。」他很乖巧的选用刚才母亲大人教他的称呼。不过刚才的震动已经把他下来时候走的楼梯震垮了,这件事他没有特别和眼前的大哥哥提起,虽然说大哥哥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就是了。
听见小孩对魔女的称呼,他觉得刚才的猜测的可能性更高了。不过既然遇上了,放着不管似乎也不太好,至少要通报一下公会。
正想着,那个小孩拉扯了一下他黑袍的衣摆,扬起小小的脸说:「有东西要过来了。」一边指着冰炎刚才砸出的隧道。
果不其然,冰炎看见紫色的火焰在几秒之後出现在洞穴里,这个小孩为什麽会比他早注意到?
挡下了几团火焰,他觉得比起这些烦人的东西他实在对这个孩子有兴趣得多,再说这个小孩实在有点眼熟,於是他架设了结界,抛出更强力的符咒一次性把紫火消灭,金红的烈焰在消灭紫火之後接着分散到空间的各个角落防卫,留下安静的空间。
「你想离开这里吗?」他蹲下来直视小孩蓝色的眼睛,难得拿出耐心问。
小孩却摇头,说:「父亲他们会接我回家。」然後他又偏了偏头,「大哥哥是来找魔女大人吗?」
「有些重要的事情要问。」听见这个问题,冰炎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沉下了脸色。
漪又是眨了眨眼,说:「对不起,我不问了,大哥哥不要不高兴。」
居然连一个小孩都看得出来了吗,他自嘲的笑笑,还是嘴硬的欺骗儿童:「我没有不高兴。」
没想到,小孩却走近依然蹲跪着的他,把耳朵凑上他的胸膛,一点防备也没有的靠在他怀里,说:「骗人,你的这里很难过。」
冰炎心里一震,身体也僵住了,有多久没人敢与他这样贴近了,五年?六年?他到底是……
漪又把自己身子从他怀里抽出,努力的踮起脚尖,在他白皙的脸侧轻啄了一下。
漪是想起他母亲都是这麽做的,然後他就不难过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不想要看这个大哥哥不高兴的样子,那会让他也跟着觉得难过。
可是为什麽他会觉得有点害羞呢?
冰炎突然真的非常想从魔女这里把小孩拐走,怎麽会有夫妻愿意抛弃这样的孩子?他轻轻抓住小孩一边的肩,小孩的脸上有一点粉红色的红晕,蓝色的大眼睛对上他红色的眼眸,似乎彼此都有一些探究的意思。
对望持续了不久,忽然他们右侧的岩壁炸开,他下意识把孩子按到怀里挡去碎屑和粉尘,半晌後才回头看向来人。
原来岩壁之後是向上的石阶,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到石阶上站立了三个人影,领在最前头的男子头戴着乌黑的纱帽遮盖了面容与身形,但是冰炎就是感觉得到男子在纱帽之下怀抱强烈杀意的视线,彷佛想要把他粉身碎骨似的。
他自然而然也瞪了回去,紧抱怀里的孩子像是护食的狼。
不过那股敌意只持续了三秒,後面戴着白色绣花面纱的精灵女性轻轻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绕过他走上前,湛蓝眼底温和的笑意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感谢您保护了这孩子,我们是他的父母亲。」说完,女精灵向孩子轻轻招了招手。
原来这小孩不是被魔女要走的代价,是他误会了。冰炎一边想着一边站起。
有点可惜……
孩子有些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向女精灵。女精灵向他点了点头後,牵起了孩子和依然僵立的男子往上走。
孩子又回过头,朝冰炎挥手道别,这个小动作让冰炎顿时一扫了眼底的不愉快。不过男子也注意到了,随即很防备的走去另一侧牵住孩子的另一只手,回头扫了冰炎一眼。
一家三口离开後,他看见了他要找的魔女,半天以来的烦躁在那孩子离开後又被勾起了。
「终於让我找到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绝对没有迁怒。
「漪,以後不可以随便靠近奇怪的人。」回到家之後,一路上纠结很久的白陵然对自己的孩子这样说。
「可是大哥哥看起来是好人,我很喜欢他,他也是萤之森的人吗,我们可不可以再去找他玩?」漪难得的对父亲说的话不太苟同,还提起了要求。
微笑僵在脸上,跟预言较真的妖师首领此刻其实已经崩断了理智线,很想效仿先祖对精灵发动黑暗战争,灭掉冰牙族的某个未来的祸害。
带着睡美人故事里国王烧掉所有纺纱车一样的决心,白陵然决心不让这个孩子那麽快出现在明面上了!
於是乎,白陵漪的存在成为妖师一族内部的机密,就这样持续了十六年之久。
-番外〈别跟预言认真〉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