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洗身体,套上短版的宽松浴袍,随意地系起腰间绑带,取过旅馆提供的毛巾披在肩膀上,走进厅内才感觉温度有些低,同时听见呜的一声。
将冷气调高几度,我才将视线移向萤幕。萤幕上仍旧坐在中央的北辰敞故作羞涩地双手掩脸,他左方的牧谦行叠起的双腿上趴着我家的祈,一人一兔微瞠着眼看着我,北辰敞另一边的蒲彤禾直接伸长手摀住前者指缝中的偷窥,而後方解着围裙走近的孟荏晰开口:「芷,你也穿件衣服。」
我放下冷气的遥控器,用毛巾擦着头发,「怎麽了?有关系吗?」
「这两个是公的耶!」蒲彤禾一手按住北辰敞,另一手似是构不着地在牧谦行面前晃呀晃。
我咕哝道:「我哥也没介意过啊......」
才刚说出口,我就後悔了。
「芷有哥哥?」蒲彤禾大叫。
北辰敞挣开掩在眼前的手,看了蒲彤禾一眼,叹了口气。
牧谦行挑眉,「亲哥?」
......我为什麽要挖个深深的坑然後自己跳下去呢?到底为什麽呢?
「今年几岁?帅吗?哪个学校的?有没有女朋友──」蒲彤禾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郑重跟各位介绍,我的哥哥今年十九岁,非常帅,偶尔在帝诺斯学院上课,目前单身,顺带一提他叫作祢昂,职业是圣霁的王子殿下──难道我要这麽说吗!
「他喔,他跟我爸妈现在都在国外。」我讪讪地笑。
「蒲小禾你发什麽春。」孟荏晰敲了一下她的头,「芷你吃饭了吗?」
「吃了。」我看向桌上的手卷,点头。
「那我们就先去吃......」
「饭!饿阿──」北辰敞的仰天长啸打断了孟荏晰的话。
他站起身来顺手抓过蒲彤禾的衣领,拎着小鸡似的,「走了走了──俞芷再见!」
孟荏晰朝我微微一笑後便也跟上,只剩下牧谦行一语不发地坐在原位。
「小牧,你不饿?」
「还好。亭亭,所以......不是乾哥?」他微微抬眸,右手顺着祈背上的软毛。
我失笑,有乾哥的人应该也不多吧?「我没有乾哥,唯一的哥哥就刚刚讲的,同个爸妈。」
牧谦行轻轻搔着祈的一双大耳朵,「那,这只兔子哪里来的?」
「我去领养的。」在心中默默画了一个十字,我骗人也是不得已的啊──
「是吗......」他敛下目光,随即俯身,朝我勾了下手指。
看着他瞬间扬起的笑,我眨了下眼,身体却自动靠近,直到耳朵已经贴近到扩音孔。
──「想我喔,晚安。」
*
闲散地在音乐厅的廊道间走动,颈上挂着的参赛证也让我没有被任何人拦下。今天不寻常地早起,连苏珏洵都没有通知就让老师们带我到这里,而现在不过早上六点钟。
正当我步过一条略嫌幽暗的廊道,漫不经心地哼着歌,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猛一用力扯得我向旁跌去,一只手臂立刻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闭住气,收起手肘,抬起着低跟鞋的右脚──
「芷亭别动。」温热的气息自左耳畔传来,那人的下巴轻轻垫在我的肩膀。
「子桑聿勋──」我惊呼,他即刻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
「先不要说话。」待我点了点头,他略微松开对我的箝制,放低音量在我耳边彷若呢喃地道:「你听。」
「你们认为,谁会是这次竞赛的冠军哪?」一个纤细的女声娇气地道。
「当然是子桑公爵啊,不然──会是那个平民吗?」嗲气的娃娃音传入耳中。
一阵不带笑意的咯咯轻笑後,又有人开口:「古小姐真是爱开玩笑,那样不懂自重的人,怎麽能跟公爵比较?」
「呵呵,自重阿,真是修饰得过分的形容词呢。」轻如银铃的笑声,嗓音黏腻,「不觉得那根本是不要脸吗?她真的见识过这样的大场合吗?苏千金,你觉得如何?」
「唔──卫姐姐,其实......」
「唉呀卫小姐,」那个古小姐又出了声,语气嘲讽,「苏千金一直都那样的善良,你们就别逼她了呀──」
虚伪的笑声再次响起,我推了推子桑聿勋的手,「为什麽要我听这个?」
他一如往常地笑得温和,「芷亭不生气?」
我淡淡地道,「我只觉得苏小姐太老实了。」
「是吗。」子桑聿勋眼角扬起,细长的桃花眼弯成一抹弧,「芷亭真是大器。」
他的话轻轻柔柔,似乎是真心地赞美着我。
「那是当然啊。」我灿然迎向他的目光。
一齐步出廊外,子桑聿勋踏着无声的步伐跟在我左後方,到了亮一些的地方才与我并肩而行。我们在预备室的前两个转弯处告别,我先进到里头,果真见到一群闺秀围在一起,她们一见到我便止了声,随後开启新的话题。
过了会,墙上的钟敲了一声,六点十五分。
我坐在座位上,指腹摩娑着座椅上的把手,一声惊叫传来──
「啊──」
真糟糕,忘记先封住她的嘴。
只见那姓古的小姐抽出了插在发上的银钗,双手颤抖不已,口中不停发出零碎的尖叫,发丝散乱、不停甩动,四周贵族千金个个花容失色,仓皇地想远离她跟手中挥舞的尖锐钗子,苏珏洵吓白了脸,姓古的浑身抽搐般,双眸打滚着泪,手却异常狠决,朝那姓卫的头发一划,数十公分的长发应声而落,嘶哑的叫声响彻整个休息室,那疯癫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姿僵硬地向我走来。
我惊惶地站起,她每前进一步我就倒退两步,略嫌笨拙地躲过胡乱挥动的尖钗,直到被逼到墙边,我才冷下脸,唇边溢出轻笑。她瞠大眼睛,双唇支支吾吾地开阖,我扯着她持钗的右手,同时右手抓过她的左手,控制她的挥动,制造出她仍欲攻击我的假像,古千金瞳仁收缩,我加深了唇角弧度,领着对方的右手朝她遍布脂粉的脸划去,尔後一个迅速地手刀朝後颈一砍,瞬间倒地。
周围的人见她失去意识後才靠近我,我微微结巴地道这个小姐把我逼到角落後就自己昏了过去,方才在苏珏洵附近的另外几人则缩在另一隅,脸色惨白。
子桑聿勋此时走了进来,碰见这样的场景以及我迎向他的得逞目光,仿若不经意地加深笑容,很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