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是不是寅末？（上篇）
该死的！即便她已有一些妖法底子，却仍是不适应妖族迅速移动的状况，到达目的地时，她在原地虚晃了晃，压低脑袋俯身好一阵子，才舒缓了晕眩的症状。
黎虹深吸一口气，抬头没好气地唤了声：「吉铃姊姊？」
蹙着柳眉环视了四周，她正是在天末宫外厅当中，此时已然不见吉铃身影，呼唤得不到回应，黎虹只得将目光锁定在外厅雕花圆木桌边缘落座的身影。
那人此时背对着黎虹，一头乌黑直顺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他周身，白金色的绣凤云袍与寅末今日赴会时的穿着如出一辙。
那稍宽的肩背，那出众的气韵，神似那与她同床共眠数月的寅末，却是有着天差地远的青丝。
「……父皇？」那人的背影阴郁，全然与寅末如朝阳如春日的明媚氛围南辕北辙。
「黎儿，适才去那儿了？」熟悉的磁性嗓音从那背影传出，语调平稳地像是寻常的嘘寒问暖，若是平时黎虹大概会迅速而愉悦地做出回应，此番她却犹疑了。
黎虹紧紧盯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嘴边简易地回应道：「宴会结束後，女儿便直接返回弱水居。」
「是麽……」寅末如叹息般，轻轻淡淡地吐出字句，低沉的嗓音像能传递至悠远之处，直至无声之时，厅内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黎虹轻缩起眉头，悄声移动至寅末身侧，探头看向那拥有着相似背影以及一样嗓音之人。
那人深邃的眼像能看透窗棂般，遥望着未知的远方，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仍旧叫人心生眷慕，两颊边的发丝却不是亮丽的白金色彩，而是如墨般的黑色。
黎虹看得瞠目结舌，她只听闻过人类一夜白发，却未曾听闻过有人一夜黑发。
黎虹轻轻挑起一缕寅末身前的乌发，难以置信地几乎要尖叫出声：「父皇，您的发色……？」
寅末仍是眺望着远方，双眸中透着她以往不曾见过的落寞与寂寥，彷如向往着飞翔在蔚蓝天空的金丝雀鸟。
寅末良久未作回应，像是刻意忽略了黎虹的疑问，缓缓将视线移至她面庞时，才启唇：「黎儿，以後未得我允许，你不得留宿於其他寝宫。」
寅末的眼神顿时凌厉几分，不容对方忤逆的冷硬语调令黎虹感到陌生至极，黎虹张了张嘴，面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回应，她一时间失了言语，艰难地从喉间挤出问句：「您说什麽？」
「怎麽？既然那群老头已决定将你赠予给吾，便是全权交由吾处置，既然属於吾，自然应当好好地待在吾身畔……」寅末淡色的唇猛地咧开一个邪佞的弧度，眼神不再清新通透，乌黑的瞳孔中透着玩味，像是看着垂死生物的秃鹰，随时准备展翅扑食。
「你是谁？你不是寅末！」黎虹往後大退几步，惊疑不定之余架起防卫姿态。
「吾是不是寅末，你与吾朝夕相处，应当最清楚不过……」那人站起身躯，高挑的身材接近黎虹，纤细苍白的手指勾起黎虹的下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巨大的压迫感袭向她。
「寅末谈吐儒雅，思想高洁，光凭这两点你便不及他千分之一，你速速化出真身！」黎虹拨开那撩拨的手指，再退数步，厉声对他警告道。
哪知对方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像听到什麽笑话般，摀着额低头沉笑起来。
「你、你笑什麽？」黎虹心中并没有底，因为眼前之人除了发色与瞳孔外，外貌分明与寅末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呵呵呵……」他从阴沉的低笑渐渐转为狂妄的朗笑，微仰着脸，乌黑的瞳孔透着水气，像是要忍住笑意反而刺激到泪腺，「哈啊，傻丫头，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出现呢？」
「为什麽？」见对方故意卖关子，黎虹转转眼珠子，很是配合地迅速丢出问句。
「因为寅末心有邪念，加之魔气余留，而吾乃其魔化之魂，是寅末，亦非寅末。」
黎虹一阵无言地咽下一口口水，接着垮着肩颓丧地沿着圆桌坐下，上半身趴倒在桌上，迅速地吸收接收到的资讯。
「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黎虹脑袋呈现死机状态，难以遏抑地喃喃自语，「他妈的连走火入魔都被我遇上了。」
吉铃特意将她拎回天末宫，想必是知晓寅末魔化之事，但事关重大，将她带来又能做什麽呢？她不过是个妖怪菜鸟。
黑化的寅末见她趴在桌上，许久未有动静，於是跟着坐在一旁，单手支着脑袋，兴味盎然地将她瞧着，似乎觉得她近乎崩溃却又镇定的两极反应很有意思。
因为黎虹是抱着脑袋像失神般地喃喃自语着，而非如同一般女子放声尖叫与哭喊甚至於逃之夭夭。
「小丫头，何不大声求救呢？吾可是左右着寅末的身子，要踏平整个炽金城可谓易如反掌，你不怕麽？」寅末挑着眉，微眯起眼，相当专注地观察她的神情细节。
黎虹翻个白眼，无力地抬眸看他，「吉铃寻常时候不曾主动寻我，今日特地将我唤来，定是她已经事先知晓寅末魔化的状况，才匆忙地将我寻来。」
「喔？」寅末偏着脑袋，等着她的结论。
「所以，连寅末最亲近的侍女兼护卫都束手无策亦不敢轻举妄动，我区区一个没有妖力法术的小妖又能怎麽样呢？」黎虹慵懒地离开桌面，摊臂耸肩。
「分析得不错，有些脑袋，怪不得寅末特别上心呢。」
黎虹没有说的是，若是魔化的寅末当真不受控制，那她肯定第一时间想办法拎着彩英弱叶远走高飞。虽说可能造成鸟族不小的纷乱，但炽金宫以及静心堂人才济济，她相信会有可以抗衡的应变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