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饶子若说这句用的音量真的不大，可就那麽刚好，她开口的那秒正好整个摊里摊外同时陷入静默，反而把这声嘀咕都给突显了出来。
……悄悄讲坏话还被听个正着也是满尴尬的啦，但这当口饶子若可完全没心思管这个，她跟摊上的其他人一样，注意力全放在了又从小厨房里提出一大桶东西的老板娘身上——
小小的路边摊没有所谓的正式店名，大家都是依着它的招牌菜色黑白切来当称呼。一大桶卤制入味的食材，荤的素的都有，想吃什麽都可以挑着凑一盘，不知道吃什麽也能请老板搭配，是几乎桌桌必点的，太晚来热门的食材还吃不到呢！
像饶子若就是划了个麻辣猪头皮，表示主要希望有这个食材，其他就任老板处置，反正什麽都好吃，她不挑的……
期待着想了好一阵，饶子若的注意力才渐渐往其他地方发散，然後就看到她对面的男人不知道何时黑出了一张包公脸！
这人怎麽了？大姨妈来？
饶子若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嘀咕的坏话被听见这件事，就是瞄到了他的坏脸色以及他递回东西的手，很自然反应地也伸手去接，然後……
被按住了。
她指的是自己那块媒介。
「你刚刚说什麽？」
莫成言开口的声音又低上几分，如果此刻公司的主管阶级们有在场，肯定绷紧了全身的皮与神经，这可是老板发火的前兆啊！
但饶子若又不是他的员工，这个预警基本是白搭了，真要说感应到什麽……她觉得这位「客服」先生的声音还真的是很不赖，压成这样也很有味道……
「我刚刚有说什麽吗？」在她的想法里，嘀咕什麽的都不算说话的。
看着她那理所当然（其实只是茫然）的样子，莫成言觉得有条神经一直被戳啊戳的，快压不住，深呼吸再深呼吸，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麽不取消？」
「哦，原来你在讲这个。」这会儿饶子若总算明白他话题的中心，也看见了他额角……那是青筋吧？感觉情绪很激动呢！「我为什麽要取消？」
饶子若的想法是这样的：平台没问题、使用也没问题，但就是送来了奇怪的东西，不能退货也拿不回钱，只能这样放过。她提出的客诉认真说来也没有解决，她为什麽要取消？
当然这些想法单凭她回的那一句话是不可能参透的，莫成言也不具备读心术这种技能，所以他只关注到了：她不取消，那就等同赞助飞了！
不能忍！
莫成言眯细了眼，深呼吸鼓足了劲准备跟这位饶小姐再次好好说说，大有不讲到她妥协不罢休的气势；其实他真的不是爱斤斤计较的人，可是想想计较成功可以挖老头那一大笔天价赞助，他绝对不介意套上这个贬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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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深夜的黑白切路边滩上，香喷扑鼻的食物和络绎不绝的人潮是最常见的景象，店家的吆喝声、顾客的对话声把这白日里偏远空荡的小巷点缀得满满的；而当中最热闹的，大概要数最靠外侧那张桌子吧——
周遭的桌子已经来去翻了几次新客了，这对男女依然坚定於此，嘴巴动个不停但不是在进食，而是在……鬼打墙。
就算是刚坐下的客人听上一会儿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况是来来去去送餐的老板娘？虽然她嗓门大、脾气坏得很公认，可也从没赶过客人什麽的，今天这俩看来就是要挑战她的第一次啊！
「我说先生小姐，你们要吵架还是打情骂俏请去别的地方行吗，我们这儿做小生意的，後面还很多人在等位子好吗！」
再次经过，听到他们还在「我没错快取消」、「我没错干嘛取消」的回圈，老板娘真心受不了了，桌上的食物都放冷到结油花冻了他们还在讲一样的东西，有完没完啊！
老板娘横入的一声吼，总算强制结束两人没完没了的对话。很复杂地对看一眼，饶子若先一步做出反应起身：其实没有老板娘来她也不想再讲下去了，没有结果啊！
「反正，这笔款项退不退，平台给不给优惠补偿都随便了，但是客诉申请我一定不会取消，这也是给你们个很大的警惕好吗，这种『特殊』商品处理过程要严谨点！」她嘴速很快地甩下话，也不等他反应就拎起包一个箭步跑向了摊子收银的地方。「老板结帐，然後我要外带！」
她从喊完拎外带到走人，这全程不过一两分钟的事，莫成言回神过来只能对着空不见人的场面乾瞪眼。
他真的没见识过这样子的人，还有他注定飞走的赞助……分针刚刚走过12，已然过整点是新的一天，心情也跟着更坏了。
这绝对是他做过最没投资报酬率的事，没有之一！
愤愤站起准备离去，莫成言的脑袋一刻未停地开始想着该怎麽调整计画，毕竟少了不少，有些疯狂的念头该先搁置，或者他要再找什麽新的方式去掰老头的小金库呢……
「喂！」
因为这天太多打算好的事情被打断，觉得被打断是件很不可忍受的事情，却又在想得正紧要的时候被人喊了声中断，莫成言整个坏心情彷佛会具现化一样，黑沉着脸色转头，瞪向喊住他的老板娘。
「瞪什麽瞪啊，你吃饭不用付钱就要走啊你！」
虽然差了好大一段身高，但老板娘的气势绝对不输人，双手一插腰狠狠瞪了回去。要比瞪人老娘没在怕的好吗，看这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想吃霸王餐，哼！
……对喔！
被老板娘这麽一瞪一吼，莫成言一个激灵後这才想到自己有点东西吃，的确是该付钱的——
他当然没那麽天真觉得刚才那个饶子若会帮他一块买单，只是一时忘了，毕竟平常出门吃饭都是直接签帐或者打个照会记帐之类的，很久没有做过付钱这动作……
莫成言伸手摸向了口袋里的钱包，忽地一顿。
「……能刷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