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年徐徐 — 5-2

其实,能赢狄夕就好,我告诉自己,这是面子的问题。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起来没什麽了不起的,但当该句受词是狄夕时,这主词人物也真是只有「神」这个字可形容了,毕竟身为一个新生,一来就砍杀拥有钢琴小王子之称的前任黑马,有点不够厚道。

但那又怎样,在这里,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的。

想到这里,我帅气地拨了拨浏海。

圣诞音乐会是初选,不会直接说出名次,但会依照入选分数高低念出名字,其实一听也知道自己第几名。

主持人一个一个念出名字,Ashley是大提琴组第三个入选,她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却将全部的力量用在抓着我的手上,我真怕她这一抓影响我的血液循环,还好我穿着厚大衣,让她不至於在我手臂上留下鲜红的五爪印子。

呼声最高的一向都是钢琴组,全场嚷着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名,主持人在这热血沸腾的状况下朗诵了总共三十个入选名单。

第一名是高年级的学长,Ashley指着舞台附近的斯文男生,告诉我那是上一届的第二名,当时只输了狄夕几分。他淡定而内敛,和狄夕玩世不恭的态度成为明显反差,这才是我所认为该是钢琴天才的好好青年嘛。

而我的名字,紧接着在这位学长的後面,轻巧地溜出主持人的唇瓣,我莞尔,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情绪,事实上喜悦已经在心里炸开来了,爆炸的能量震得我五脏六腑剧烈摇晃,好生热闹啊。

狄夕第三,我一听他的名字在我之後不免就是得意。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直挺挺地望着舞台,身旁的女孩们仍尖着嗓子在他身边喧闹,宴会厅太吵,我听不见她们的声音,无非就是安慰与盲目崇拜吧。

灯光昏暗,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再加上Ashley在我身边闹着,我无法专心研究他此刻的心情,我低头一笑,唤回那抹属於梁路庭的自信和神采奕奕,才再次抬起头。

「路庭,太强了你!」Ashley比我高出半个头,她弯下腰,重重地在我脸颊上亲一口,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偷袭,但我还是瞬间真真实实地被雷了。

我可能还无法消化这种热情洋溢的异国风格。

不知为何,看着听着同学们的恭喜,我突然想到邱晨,世界好似没了声音,大家在我面前演默剧,我看着他们的笑脸听不到笑声,但我好像还看到正在念书的邱晨,喝着田诗妮帮他买的热巧克力,我想一想就喷笑了,打破这段窒息的寂静。

我朝学长走去,轻轻柔柔地对他说了句:「恭喜。」那出水芙蓉般的微笑,也真是倾国倾城了。

「你也是。」他客气笑笑,不同於邱晨的温雅或是狄夕的妖艳,学长也是挺英俊非凡的,属於西方人的气质。

我微笑颔首,接着优雅地转身,同着Ashley离开。举手投足间都透漏着不凡的气质,至少我是如此认为。

狄夕苍白着脸,或许又因为他皮肤白皙,原本就是白得吓人,我并不很清楚他现在的心境,只觉他这气场就是《暮光之城》的男主角,真夭寿的恐怖。

和他面对面相望就让我想到那束玫瑰,已经被我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花儿,只知道不是进了垃圾桶,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啊,女王可以自信可以犀利,却不能丢了礼貌,这也算是邱晨教会我的。

「你真的很厉害,路庭美人。」他说,我倒是颇欣喜地接下这句赞美。

但他接下来这句可就触动我的愤怒神经了。

「你注定是我的。」

这是什麽状况呢,我叹,我的命运没那麽糟糕的,我从「我只锺情你一个」进化成「你注定是我的」了,我应该高兴吗。

「路庭,我会追到你,你等着。」他信誓旦旦地说,这真幽默,我再度被雷了。

这世界乱了分寸失了秩序,他语出惊人死不休是吧,那也别拉着我一起淌这滩混水啊啊啊。

我极度尴尬地乾笑,脑子突然也当机了,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回应他的黑色趣味。

「好,我慢慢等,耐心等,别让我等到海枯石烂。」我赫然也没那麽生气了,但很想笑,亦很想迅速离开这儿。

他也很识相地继续说:「我想你可能害羞不想让我送,那我先离开了,不要太想念我,我会心疼。」冲着我一笑,那双妖媚的眼和那无法单用「肉麻」一词来形容的语句让我直想吐。

再见啊再见,滚远一点,别再回来见我,省得我看了心烦。我在心里嚷着。

和众多同学道谢并且寒暄了一阵後,我和Ashley离开学校,穿着短裙让我在冬天的夜里很不自在,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是那样颤抖,今天早上看气象预报,零下四度啊,十四度我都很难熬过了。

住宅区的夜寂静得可怕,我们边走边笑闹,在孤冷的夜升起温暖的火花。

我仍然想家,但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邱晨再不到一个月要学测了,那神人不需要我的担心,我唯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怕他的实力吓到别人罢,就像我一样。

我仍然在洗澡前传了讯息给他:「我今天拿了第二呢,那难缠的对手被我帅气地K.O.掉了,很俗气地还是要跟你说学测加油。」

我满意地按下传送,手一甩,白色的机体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直落柔软床铺,我看它安全落地後,便关了房间灯,走了出去。

我没有即时看到的是,过不了几秒钟,黯淡的萤幕亮了,留了一行字:「谢啦,你也加油,这还只是初赛。」

洗完澡後我直接到Ashley房里聊天听音乐,直到睡前才回自己的房间,我看了讯息也笑了,回道:「知道啦,你就不能说句『哇,不亏是女王大人,棒呆了』这类谄媚的话吗?」

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的确是我该注意的。

可能是他先睡了吧,在我阖眼之前,我都没有收到他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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