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的前一天傍晚,背着没念完的书,压力重重的压住晴允。那天是阴天,雨水伺伏在云层之後,阴郁笼罩着整座城市,也闷着晴允的心。
她记得期中考前的一个礼拜妈妈说了什麽。
「你以为你转上这间学校有多好?我连向别人提起的脸都没有。」
『我也希望我至少当得上你维持面子的工具……。』哽在喉咙的这一句,想大声喊出居然这麽困难。
明天就要考试了......独自留在教室自习的她,蜷缩在椅子上,眼泪像一串断了的珍珠项链。此时这间教室就像她的避难所,在那里她能获得安宁。
喀,门开了一半。是刘方,一样扳着一张脸,不自觉散发着威严,一看到她红着眼,却不知所措的赶紧关上门,门又开了,刘方整理好自己班导师的形象走近晴允。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笨拙,也发笑了。
後来基於班导师的角色,他开导了她许久,比起导师,更也是心灵导师,晴允觉得好奇妙,平常严肃的外表之下,居然有这麽温暖的一面。
那天之後,他们之间好像多了点什麽,每次眼神的交流都好像都默契传达着「加油」、「我会的...」,後来遇到什麽挫折,晴允总会不自觉想到刘方。
「是因为是班导师吧?」她是这麽想的。
她不懂自己为什麽能那麽在意刘方的一举一动,比如刘方夸奖了某位女同学,晴允便会变得更上进,又比如刘方今天收到哪位女老师的午餐便当,晴允会花整晚去研究爱心便当的做法。哪怕晴允不断的告诉自己,刘方之於她,只是一般的师生关系而已。
「你还是不懂哪里?」某天下午,晴允厚着脸皮来问刘方今天的上课进度。
刘方今天一如往常,板着一张脸,合乎教师规范的安全打扮,只是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丝期待,可以说是期待晴允来问作业吗?晴允摇摇头,他们什麽都不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晴允收起原本的嬉皮笑脸,认真的看着刘方,能否在你眼里找到一丝丝波动,「悼亡诗....」
「你想问什麽?」刘方今天的上课内容,似乎跟元稹无关。
晴允神色黯淡,她不知道自己怎麽的,看着刘方,想到了这首诗,「觉得元稹不适合当文学家...恩..不对,是诗人。」她随意找了个藉口。
「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知道。」
「文学,不过是一种表达自我最基本的方法而已。」
晴允摇了摇头,不解。
刘方推了一下眼镜,「你为何觉得元稹不适合当诗人,他有资格写诗,而且他写出了现代人都会拿来引用的情诗。」
「他的轻薄使他成为一个骗子。」晴允辩驳。
「但他懂得利用文学去抒发自己的情绪。」刘方起身,轻拍了拍晴允的头,「哪怕他始乱终弃,却还是一个很有成就的诗人。你要不要也试试看?试着把心里的秘密用日记本记起来,也许你就这正能明白,谁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走出导师室,晴允的心跳的飞快,我写的秘密,老师,你想知道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晴允写的日记越来越多是关於刘方,她发现,日记本的封面上,被她画了一颗粉红爱心。
9月3日天气:晴
老师今天去了趟医务室,我好奇的跟过去看看,听说老师的头有些疼,喉咙有点肿,於是我翘了第五节的数学课,跑去买了感冒药。但我却没有勇气交给老师,我悄悄的放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像个小偷…是,只能偷偷守候你的小偷。
9月19日天气:阴
老师今天上到了那天和我讨论的元稹,我不太敢告诉老师我对元稹根本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他对崔莺莺很薄情。国文课时坐我隔壁的S上课睡着了,老师走过来特别叫了他几次,唉…老师走过来时,身上的味道似乎又变了,是不是换了款牌子的沐浴乳了?隔壁的S,麻烦你多睡一些,让老师多过来几次,我也好假借有问题的和老师互动啊!
这天,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晴允一个人在穿堂上思索要怎麽回家。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只有自己是孤单的一个人。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晴允,你怎麽还在这儿?」
晴允定睛一看,她的心跳又漏了几拍,「呃老师…我没有伞,爸妈又不接电话。」
看着焦急的晴允,刘方竟不知不觉的想要让她安心。
「我开车载你回去吧!」
「不….不…不用了!老师这样太麻烦您了!我等雨停就好。」,晴允吓得瞪大了眼,慌张地摇着双手。
刘方才正要说些什麽,突然,「轰隆…轰隆…」,雨势又更大了。
晴允听到声响吓得转头,瞧见的却是校门外那雨势加大的滂沱大雨,不禁一阵呆愣,想起刚刚刘方似乎要说些什麽,抬头一看,视线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