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有些寒冷的夜晚,我缩了缩瑟瑟发抖的身子,快步走向对街的小广场。
在林口晚上总是特别冷,刺骨的寒风让我的感官变得敏锐。
在花圃旁的木制椅坐下後,我四处看了看。
今天那名女孩依旧在那,宛如一棵树般静静地伫立在广场中央。
蓄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年龄似乎比我小个一两岁吧?
事实上我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并不是太闲,只是单纯对这个广场抱持着莫名的好感,尤其在傍晚时过八点後,广场便会打开鹅蛋黄的夜灯,照亮整片空地。
而稍早提到的那名女孩,是在一个月前出现在这座广场的,每次遇见她时都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中央,仰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麽。
对她我是满怀好奇的,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去搭话。
说起来我本来也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搭讪女生的轻浮个性。
不,该说是没有理由吧?
我找不到任何能够驱使我去搭讪他的冲动,好奇?不,这只是种情绪罢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某位友人,与我不同,她总是怀着满满的行动力。
想到这,嘴角不禁勾起了傻气的微笑。
「你在想什麽开心的事吗?」
「!」
吓一跳的我差点惊叫出声,抬头一看竟发现是站在广场中央的女孩。
她双手撑着膝盖,睁着大大的双眼望着我。
说实话我完全没想过她会跟我搭话,这好比在周休时突然被通知要上班一样,吓死了。
「……蛤?」我用有些低能的表情朝她挑眉。
「唉……原来听不到啊,真可怜。」
女孩一脸遗憾地低下头,一头长发就这麽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俏脸。
「我听得到啊!」
「喔,那我刚刚说甚麽?」
「呃……」
「看吧?」
「……刚刚我只是恍神了,而且我现在不就正跟你对话嘛!」
情绪激动的我忍不住提高声音。
「嘘~小声点啦。」
女孩走到我身旁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感到无比紧张,我应该不认识这女孩吧,她居然这麽自然地坐到我身旁啊。
「我再问一次,你要仔细听喔!」
「说吧。」
别那麽拘谨嘛──她笑了笑。
「你刚刚在想甚麽开心事吗?」
「没有啊。」
「骗人,那你刚刚怎麽在笑?」女孩娇嗔道。
「笑?我吗……」我伸手摸了摸脸颊。
「你连自己有没有笑都不晓得吗?」
「我想你应该是看错了吧。」
「……」
就算你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啊。
「我只是刚好想到一个老朋友罢了,大概。」
「啊!」柳突然瞪大双眼指着我的脸。
怎麽,难道我脸上有甚麽吗?
「你刚刚又笑了!」
欸,真假?
「那也是错觉啦。」
「少骗人了,睁眼说瞎话,唬烂狗!」
「你对陌生人还真是一点口德也不留啊……」
「这叫凸显自我,而且我们都聊过天了,哪叫陌生人啊?」听到她乱七八糟的理论,我不禁扶额。
「我们连双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喔?」
「齁,想知道就早说咩。」
──我叫柳芳柔唷,很好听吧。
「不是说取名都是取孩子缺少的东西吗?」我回忆起大人间的命名基准。
「哦~那你觉得我缺少甚麽呢?」
芳柔的额头边隐约浮现几条青筋。
「没,没有啊,你什麽都不缺。」我感到冷汗在背部蔓延。
「哼,算了。」
见芳柔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看着姣好的大腿,我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我翻开虽身携带的书本开始阅读。
「你喜欢看书喔?」芳柔好奇地望向我手中的书。
「也不算多喜欢,只是拿来消遣。」
「是吗,有种文青的假掰感呢。」
「哈哈……」我无奈地笑笑。
我看了手中一眼,是本关於季节的短篇散文作品。
事实上,我认识这本书的作家。
不过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久到像是刻意要忘掉对方似的。
当时的回忆,如今已成为心中的泡影,不时的在内心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苦涩。
还记得书中有这麽一段:
在柔嫩的草皮上,伫立着一棵樱花树。在落樱缤纷的季节里,我们视线相会。
这些樱花瓣是我所能给你的全部,而你就像苍穹般温柔的包覆着我。
当时的我没想过四季的变迁,自然也没意识到这会是个没有结尾的故事。
是的,我就像苍穹一般,看着你随着季节而离去。
看着眼前的芳柔,竟觉得跟那家伙有些相似。
或许是自己对那家伙的思念尚有残留,而蓄意地将内在给搪塞到芳柔身上了吧。
看着夜晚的天空,雾茫茫的一片。
林口特有的农务使人感到沁凉,但此时我却感到有些寒冷,有些……孤独。
彷佛将思绪打上马赛克似的,想在都市里看到星星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有再深的思念,过去的事物也无法再度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