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風集)古硯磨墨往事舊II — 天道(12)

天光乍亮,屋宇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人运剑踩步,动作行云流水,却不见多少剑势凌厉。

一个转身,长剑向虚空一刺,未料,长剑竟脱手而出,清脆的一声「铿锵」,长剑落地。见此,容归一愣,双眼微睁地看着他的手,握拳良久,他才缓缓走上前去拾起刀剑,收剑入鞘,转身回屋。

方才的动作是最基本的,他习了这麽十多年的剑术,这样的失误他是第一次犯。

容归自己也知道,今日练剑的感觉不若以往流畅,体内真气不足以跟上他外在的运剑之势,真气乃为天道剑法的根本,根本不稳,练剑自会受阻。

至於为何体内真气会不足,他想是因为自己昨日渡气给邢如生之故,邢如生昨日因毒濒死,好在木天依肯交出解药,再加上他渡了自己近八成的真气给邢如生,助他活络气血、通筋开穴,这才勉强把邢如生从必死之境救了回来。

他看着神色苍白,躺於床上的邢如生,那张脸容与他记忆中的另一张容颜叠合。

昨日并不是容归第一次渡气给他人,许久之前,在木天依自废武功,元气大伤卧病於床时,他也渡了自己的真气给她。

真气为刚正之气、生命之气,又再细分为先天之气和後天之气,木天依自废武功,散弃的正是自己习武所培出的後天之气,仅存几分先天之气在体内流转,维持生命,然而此举毕竟是自伤,木天依己身也深受其害,多日昏迷不醒。

他记得自己那时慌得很,满心只想着不能让木天依死,便将自己的真气渡入她体内,盼她能早日苏醒。其实,他那时大可冷眼旁观,待木天依死後再去另寻弟子,可是容归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木天依就那样死去。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那般执着。

容归朦朦胧胧地明白,自己对木天依的情感已不止於师徒情谊。他守着她多日,终於盼来她睁眼。他看着木天依,忽然想不起自己过去是如何面对她的了,於是他背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羞囧。背着身,他问她,她自废武功,以後若不做他的弟子了,当他的妻子可好?

木天依答应了,成为他的妻。

是他开口问她的,她是个好妻子,但他却不是个好丈夫。他木讷、不言爱、常离家……

这麽多年来,他虽无心,可终究是冷落了她。

容归望着邢如生依旧昏迷的脸容,伸手缓缓覆上他的咽喉,未出力,他还在想。

若他要求得多一些时间来弥补木天依、弥补阿命,那他这个弟子便留不得。

留不得……

容归眼神一暗,稍稍加重了手中力道,邢如生痛苦地咳了几声,容归蓦地收手,若无其事地回望邢如生方睁开的眼。

「醒了?」

「师父……」邢如生恍惚想起一些事,心底一抽,「师娘她……」

「看在过往她对你的照顾,你原谅你师娘,可好?」

邢如生沉默良久,而後才哑声答道:「我不怪师娘。」

他能怪吗?他本来也是想为了所爱,抹除另一人的,他和她,到底没有多大差别。

「阿命人呢?」

「他到剑祠的偏房陪着他娘了。喊他回来,他都不愿意。」

「毕竟阿命还是孩子,黏着他娘也是正常。」

「十一、二岁的年纪也不小了。」容归自床头起身,「你在这年纪的时候都开始在我门下学剑了。」

「阿命可不是我……」邢如生的目光追着他师父的背影,「师父,师娘说那年你灭邢家,并非错事,我……我们家当年做了什麽?逼得你痛下杀手?」

「邢家血案……」容归转身看他,「你真的想知道真相?」

邢如生点了点头,而容归静默,微微垂首,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在邢如生的视线之下,容归的声嗓淡淡地响着。

「那年的邢家血案,实则非我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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