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收到晖毓的讯息，说是放学要留下来和同学讨论班级事务。放学钟声响起，我独自一人走出学校。但在准备过斑马线时，前方那抹瘦弱的身影映入眼。
一丝排斥涌起，我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我直觉找寻她身旁的人，没看见另抹熟悉的身影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刚放学时单曜儒好像还在教室跟陈学峻他们聊天，应该不可能走得比我快才是。
我下意识放慢脚步，试图想拉远和方净俞之间的距离。但她的步伐却异常缓慢，每每拉远一点距离又马上缩短。
她身影好像比之前见到瘦了一点。以往她走路时背总挺得很直，但今天却微微驼起背，也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光是她的背影，我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低气压。
是我的想太多了吗？
注意到彼此走路路线都一样，更让我感到焦躁。不想直接越过她、也不想要一直走到她身後。
此念头涌上，我抿了抿唇。对於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齿，但也不想骗自己其实不在意。
回过神时，我们已经距离学校好一段路，即将经过往常那间便利商店。
见到便利商店的招牌映入眼，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以前都是在这里遇到她，那她应该会在那里的叉路和我分道扬镳才对，正前方的马路走一段路就直接往我家了，她也不可能走那条。
我轻吐了一口气，却在见到她走进我预走的那条路一惊，停下了脚步。
不是的吧？待了一年多，除了晖毓我从来没在这看到学校的人，她怎麽会……？还是她有要找的人呢？
没思考太久，我又迈开了脚步。却因为两人路线相同而感到一丝心虚。明明我走的是回家的路，怎麽变成好像我跟踪她一样。
不远处又是一条岔路，而我要往右走。正当我以为她是不是要跟我一样走向一样的路时，她却无预警的转入一条小巷子。
我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瞬时，我想起巷子内的那条路上的招牌，我惊愕的望着她的逐渐远去的背影。
不知道是什麽念头驱使，在我回过神时，我已经跟着她走进巷子了。这路上，我好似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心跳的声音。
想到自己真的跟踪起对方，心里就更心虚了。
我懊恼的低下头，暗骂自己。秦乔颖，你怎麽会做出跟踪这种事啊？
只是真的很在意……我想到的是，这条巷子里几乎没有住家，唯有的就是三间诊所和两间旅馆。
当下只觉得有点奇怪，直觉就跟了上来。但现在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我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去时，在抬起头的那刻，我恰好就看到她走进诊所的身影。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什麽不对劲的地方。但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或许会让我陷入什麽。
三间诊所都是妇产科。
这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经期不规律那些对女生来说可以说是常有的事。但不知道为什麽，有一个念头从我脑海中窜出，即将成形。
我缓步走到她进入的诊所隔壁，隔壁的诊所正好在休息，门外有一棵大型盆栽安放在两家之间，我稍微後退便挡住我整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我听到啜泣的声音忽远忽近。遵循着声音，我往那边一看，看见她背对着微微抽动的身躯。
接着，我看见她拿出手机，没一会儿，她无措又语无伦次的叫出电话那头的人名。
「曜儒，怎麽办……我……」
几个字传入耳内，我的心脏好似被人用力一捏。
等我回过神时，她已经消失了。我一步又一步艰难的走着，天色也渐渐染上了灰色。
思绪如雪花纷飞混乱的在我脑中飞舞。
他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光是想到这，我的心脏就像要爆炸一样。各种讯息塞进脑里，好混乱。
我从来没有问过单曜儒他们有没有在一起。我从来没主动问过他，而他更不可能主动告诉我。
当方净俞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我不敢听他的答案所以逃了。再後来，就是他说要保持距离的时候。
前些日子，我以为我靠近他了，但现在才发现我们根本没靠近过对方。
我停下脚步，缓慢的抬起头，眼前的房子令我感到一阵恍惚。
来到这里，我想知道的到底是什麽？
讯息的声音响起，我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漆黑的萤幕想看时间，映入眼的是哥哥和我小时候的合照。
这一刻，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正轨，杂乱的思绪平息。
「哥，我该问清楚的对吧？」我抿了抿乾涩的唇，好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麽做了。
心脏在胸口不停的作怪，闷得我好难受。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再逃避了。
但想到那最坏的可能，我又想退缩。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暗骂自己，反正……最坏也就是那样了，大不了就祝福他们啊。
想得豁达，但鼻头的酸涩还是让我好难过。
或许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喜欢在今天就要面临一个结果了啊，一个要放弃的结果。
思及此，心口一沉。下了决心，我点开单曜儒的LINE，没有犹豫的按下了通话键。
不知道响了多久，我抹了抹眼睛，挂掉了电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出，结果对方却不买单。到底要我怎麽做？
白痴单曜儒不接电话，喜欢你的我真的是个白痴。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一惊，看到萤幕显示的来电名称不是他，心绪复杂。
我已经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想他打来、还是不想他打来。
我没有接起电话，在心里对拨话来的陈叔道歉，我按掉了通话键。当铃声停止没多久，怕陈叔会担心，我还是传了封讯息告知他。
深深的叹了口气，天空变得好暗、好暗。好似感应到我的心情，绵绵细雨随之飘下，打在我的身上。
如此的轻、毫无任何实感。
渐渐地，雨势变得大了，连想起身遮雨的念头都没有，我任由雨水洒落在我身上。
这样也好，哭了还能骗自己脸上只是雨。
忽地，前方共撑着伞的两道身影映入眼。一片朦胧中，我看见他搀扶着她的肩膀的画面。
再一次看到两人并肩走着，还是如此贴近的距离，我的心脏又开始作怪了。
站在原地，我怎麽也无法踏出下步。直到俩人走近，我看清他对我眼时里脸上的震惊，还有他身旁人的柔弱。
我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麽痛苦的一件事。而我，也是第一次这麽喜欢一个人。
单曜儒放下手，将伞柄塞到她手上，轻声对她说：「你知道哪间吧？我妈在家。」
他对她的温柔，尖锐的割伤了我。
方净俞没说什麽，点了点头便朝那栋公寓走去。
我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心里有了最後的决定。
「秦乔颖，你没事站在这里淋雨干麽？」他皱紧眉头，拉起我的手想走，但是我仍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雨滴落下，浸湿了我的眼，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单曜儒，喜欢你好累。」
太难受了，一次比一次更难受。
他怔然，脸上浮现出震惊。
「我今天来是想让自己死心，也想确认一个答案。」
在来之前，我没想过自己要问他什麽、又有什麽资格问他。可是在见到他以後，我明白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了。
半晌，我艰涩的开口，「你有和方净俞在一起吗？」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沉默的每一秒钟，都让我感到煎熬。好像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传来。
「没有。」
听到他的答案，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才敢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我再次问，「……那你喜欢她吗？」
以前我以为很确定的答案，却在此刻迟疑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看见的、我的猜测。
我想，除了亲耳听见他的答案，没有其他更标准的答案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让自己真正死心。
见他启唇，我的心脏好似要跳出胸口一般猛烈。
「秦乔颖。」他揉了揉眉心，神情无奈，「你真的很难让人不在意。」
还来不及领悟他的话，他低下头，捧住我的脸颊，嘴唇的冰凉凝结了我整个人，发丝滴落而下的雨水滑过我的脸颊。
我看着面前的他，距离好近。他浓密的睫毛沾染了水滴，就像园游会那天看到的画面。
心脏在胸口躁动着，这次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他的碰触而感到心悸。
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眸没有一如既往的迷蒙，清楚的映照出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