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個階梯上的你 — 16

16

星期六的早上,温煦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但空气却依旧有些冰冷。昨晚我的爸妈说,他们一早要出门爬山;这明明是个家里没大人、又天晴气爽,让人可以舒服地睡到自然醒的美好早晨,但现在的我却严重地睡眠不足。唉,都是因为阿圆昨天的那番话,害得我昨晚苦思许久,不知道到了几点才真正入睡。虽然睡得少,但此刻突然想起了阿圆的话,我想,自己应该暂时睡不着了。看着始作俑者、还呼呼大睡的阿圆,我无奈地从双人床上小心翼翼地起来,深怕打扰她的美梦。

可是双脚才刚接触到地板,我就发现我房间今天看起来好像摇摇晃晃的,书桌在晃、灯在晃、门也在晃……我甩甩脑袋,试图摆脱这种令人厌恶的晕眩感,视线所及之处却依旧不断晃动着。这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後遗症!我是不是该回去补个眠?

这时,门外突然隐约地传来电铃的声音。

我实在头晕的有些厉害,本来,我想使出狮吼功,叫隔壁的李明健去开门,但想起还在床上安睡的阿圆,我只好勉强走到客厅,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速之客造访。

猫眼外的罗颖达小小的,还有点变形。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门让他进来,还是就乾脆假装不在家来的更好。

在我发楞的同时,电铃又响了。

同时,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门锁。

「你刚醒?」罗颖达打量着我,视线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脸上依然带着淡然的表情。但是……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好像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里有人散发出一股怒气啊。

「……」我用沉默表达我的不满。我最恨在假日一早来打扰别人的人!

「说话啊。」他不客气地靠近我。

「……说什麽?难道你还期待我会跟你说声早?」

「你不跟我说说你昨晚做了什麽?」

「……」我没说话,并且有点心虚的看着一旁,毕竟昨天晚上我好像应该要在图书馆好好念书的,但……不对啊,怎麽运用我的时间是我的事吧?况且我也没必要对他交代我所有的行程啊。

「干你……」我转头,正想好好地向他抗议的时候,罗颖达却突然不见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四处张望,在回过身时,才发现罗颖达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我家客厅。

我这样算是引狼入室吗?

「沙发坐起来很舒服。」真不知道他干嘛突然称赞我家的沙发,「你昨天是在这麽舒服的沙发上看电视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站起来,然後走到了我和李明健各自阖上的两间房门前。

「还是,」他的右手食指指着房间内,「你在里面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就算你羡慕我家坐起来这麽舒服的沙发,我也不可能会送你的。还有,也别肖想我房间。」我明明知道他说这些话,潜台词就是在呛我没念书,但我偏偏不想正面回应他这件事。

「既然我什麽都得不到,那我就只好常常过来打扰了。」罗颖达用没什麽情绪的表情说出这些无耻的话,然後他又微微牵动嘴角,「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当然介意!超级介意!」我有点激动地大喊。

「我知道你很开心,不用这麽大声。」他嘴边的笑意更深。

这家伙是耳朵有问题吗?他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开心了啊?

这时,在我们面前的其中一扇房门突然打开来了。我愣愣地转过头,只见阿圆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抓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并缓缓地走出我的房间。

「姵妘你在干嘛啊……好吵喔。」阿圆语调慵懒,依然睡眼惺忪的样子。

……都怪罗颖达,一定是我刚才喊得太大声,把阿圆给吵醒了。

「没事没事,我早起练肺活量啊,你快回去睡,乖。」我边说边试图把阿圆推进我的房间,她那麽在乎罗颖达,应该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邋遢的模样吧?虽然,我想罗颖达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用余光瞥了瞥那家伙,他则识相地走回了客厅。

「没事练什麽肺活量啊……」阿圆突然眼睛一亮,好像刚才还在她身上的睡意都消失不见了,「你那麽想练,我们等下直接冲一发,去ktv练练啊!要不要找冰冰她们一起?」

说完,阿圆马上对着镜子开始打扮。

「姵妘,你也赶快弄一弄准备出去啦,你看看你现在那什麽鸟窝头,能看吗?」阿圆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我现在才知道你起床第一件会做的事居然是练肺活量,而不是梳头发喔?」

……鸟窝头?

「啊!」我惨叫一声,并赶紧拉开衣柜上的镜子,才发现……我现在的样子比刚刚的阿圆更惨啊!不仅头发乱七八糟的,连睡衣也穿得歪歪斜斜。亏我刚才还担心阿圆刚醒的样子被罗颖达看光光,我怎麽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刚起床的人啊?

在我们梳妆整理的这段期间,我告诉阿圆,罗颖达其实现在就在外面。她呆了一会儿後,紧张地问我罗颖达是不是看到刚才的她了,我沉痛地点点头後,她发出了和我刚才不相上下的惨叫声。

「我……我没脸见小达达啦!好害羞,居然被他看见我刚起床的模样……」阿圆的头低低的,双手撑着脸颊,「姵妘,我们等下还是别唱歌了吧,我觉得我应该要回家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怎麽能那麽不小心,被小达达看到我最没有防备的样子。」

「……你是要怎麽反省?还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嘿嘿,我要回家看着小达达的照片,然後对他说,你什麽都不会记得、你什麽都不会记得……」阿圆笑得有点诡异,像是阴沉的女巫,「话说,姵妘你长这麽大了还会怕一个人顾家喔?不对啊,有小达达陪你啊,而且你弟应该也还在家吧?」

就是有罗颖达在,我才不想一个人面对他啊。而且,按照惯例,李明健那小鬼每次假日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

「姵妘,」阿圆的表情突然变的正经许多,「是时候该好好跟小达达谈谈了吧?你不要在躲他了。」

……躲罗颖达吗?

回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我的确不够坦率。我从未正视自己的心情,只是一味地顺从罗颖达、担心阿圆的感受,那我自己真正的想法呢?对於罗颖达,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安静地看着阿圆,忽然觉得她或许比我自己还更了解我。

「好啦,那我要回家了,掰喔。」

阿圆说完後,打开了房门,而门外却站了一个人。

「阿圆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要回家了吗?现在坏人那麽多,我送你吧!」李明健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真难得啊,我这辈子居然还能在假日的早晨看见他活着的模样。

「哇,姵妘,好羡慕你有一个这麽乖的弟弟喔。」阿圆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看看我,又转头看看李明健。

趁她看着李明健时,我疯狂地对李明健发出了白眼攻击。

「不只乖,还很帅。」李明健老土的在下巴的下方摆出了一个「七」的手势,还不时抖动着那在我眼中如毛毛虫一般的眉毛。

……我这白眼攻击,不能停啊。不过李明健怎麽好像毫发无伤?

「噗哧……」阿圆捧场地笑了出来。

「阿圆,你也觉得李明健刚才说的笑话很好笑啊?」我大笑三声。

「我亲爱的姐姐,」李明健说着恭敬的话,眼神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我猜他现在只想快点和阿圆一起离开这里,「我和阿圆姐要走了喔,掰!掰!」

他最後两个字说得特别用力。

「人家阿圆有说要给你送吗?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坏人吧。」我表情不屑。

「好啦,姵妘,那我跟你弟就先走了。」阿圆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後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小小声地说话,「这样,等下就只剩你跟小达达了喔,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吧。」

「阿圆姐你跟我姐说了什麽?我也想听!」李明健撒娇地说,并作势要凑上来。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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