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狠毒的太阳。
刺眼的阳光打在一群穿着吊嘎和短裤,且正在争抢一颗橘色的圆形物体的男孩们身上。
和躲在树荫下休息聊八卦的女孩们,有着明显的对比。
「好热。」雨佩把手当作扇子,替自己扇风。
「就是啊!」一旁的可枫也用湿纸巾擦拭皮肤,使它凉快些,「我想去买冰,要一起去吗?」
「不好吧,现在还在上课耶。」
「没差啦!」可枫看向正在和别的老师聊天的体育老师,「跟老师说一声,就说我生理期来,要去保健室,然後你陪我。」
雨佩想了一下,在夏天真的无时无刻都想吃冰,「好,我跟你去。」
「走吧!」可枫起身,拍拍裤子後方。
雨佩做出和她一样的动作,只是......
「小心!」
「好痛。」雨佩摸着额头。
发生了什麽事?
怎麽一睁开眼,人不是在买冰的路上,而是真的在保健室?
只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可枫,是自己。
果然,人还是不能有说谎的念头。
「你醒了。」一头红发出现在雨佩面前。
「你是…杜翔凯?」
「没想到像你这种高材生也知道我是谁。」
全班有染这种头发的,也就只有杜翔凯,想不记住都很难。
「我怎麽了吗?」
「你被王豪伟传的篮球打到额头。」他递给我一个装满冰块的小袋子。
「谢谢。」
「等一下杨可枫会过来,我先走了。」他把塑胶椅子放回原位。
「谢谢你。」
「谢谢说一次就好,不用说第二次。」他两手插口袋,潇洒地走出保健室。
雨佩被这背影给吸引住,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小鹿乱撞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个:「喔。」
从那天之後,雨佩开始觉得其实杜翔凯也没有老师们说的那麽的可怕。
正当她这麽想的时候,学校广播出现了教官愤怒又无奈的声音。
「一年一班杜翔凯、王豪伟,一年五班简诚竹......等人请现在!立刻!到教官室!」
一年一班被唱名的那两个人似乎对这个广播不以为意,还有说有笑的离开教室。
雨佩看着两个背影渐渐从後门消失,有些疑问。
她推了一下坐在她前面的那个短发女生的背,「可枫。」
那个女生转头,「怎麽了?」
「教官...好像很生气。」雨佩把笔放在人中,上唇微翘。
可枫一手撑着头,侧身转向雨佩,司空见惯的说:「谁叫他们爱惹事。」
「惹什麽事?」雨佩一脸天真无害的问,就好像刚出生的小孩没见过世面一样。
可枫被她这麽一问,撑着头的手滑下来,还不小心撞到桌上,「啊」了一声。
「没事吧?」
「没事。」她抬起头。
忽然想起雨佩除了课业的事之外,很少在关心其他的事,例如像谁跟谁又打架,然後传到教官耳里之类的。
她叹了一口气,「就是...打架。」
「为什麽要打架?」雨佩继续天真的提问。
「可能是...青春期的男生年轻精力旺盛吧。」
「原来。」得到解答後,雨佩又把目光放到桌上的历史课本。
可枫看到她没有要继续追问,暗自松了一口气。
雨佩习惯放学後留在教室复习当天所上的内容,而可枫也都会留下来陪她。
只不过某天因为可枫家里有事,所以雨佩决定复习一科就回家。
可枫还不忘提醒她,回家时候小心点。
正当她快复习完时,後门传来脚步声,吸引她往後看。
「你…」是杜翔凯。
「有意见吗?」他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
「没有。」被他的语气吓到,雨佩又被注意力放回块复习完的国文上。
杜翔凯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坐在他的位子听音乐。
此时,雨佩闪过一个点子。
她鼓起勇气,走到杜翔凯前面的位子,「杜同学。」
杜翔凯有些不爽被打扰,「干嘛?」
「为了答谢你上次带我去保健室,我帮你复习今天上的内容吧?」
「不需要。」杜翔凯心想,「这个高材生是吃饱太闲吗?」
「可是…我想答谢你啊!」雨佩微微的嘟嘴,似乎是在撒娇。
「好啦!」杜翔凯最受不了「卢」的女生了。
他这一秒答应,下一秒就後悔了。
不是雨佩说得太无聊,纯粹只是杜翔凯根本对念书毫无兴趣。
才刚听不到两分钟,他就已经投降,继续戴上耳机。
雨佩说得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他根本没在听,就连他趁着雨佩专心画他课本上的重点时偷溜了,她也还无察觉。
往後的几天,只要杜翔凯放学还在位置上,雨佩就会跑去找他,拉着他替他复习功课。
可枫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只不过是上次没陪她留下,怎麽这个世界就变了个样?
「你干嘛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可枫快要看不下去杜翔凯那张爱理不理的脸了。
「因为我在答谢他。」雨佩舀了一口绿豆汤。
「你不要跟我说你没察觉到他根本不想理你喔!」
「我知道。」雨佩早就察觉到,「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治好他。」
可枫傻眼的看着自己的好姊妹说出这句话,忍不住摇头,拍拍她的肩,「你加油。」
雨佩以为可枫是在支持自己,还很认真地回她,「我会的。」
可枫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喝绿豆汤。
治好他的那一天,没有让雨佩等太久。
由於昨天打电动打太晚,杜翔凯索性翘课不去学校,在家补个大眠。
等他睡醒,发现自己的钱包放在学校的抽屉,不得不起床去学校拿。
看了一下时间,早已过了放学时间半小时,人也都差不多走光了。
「应该是没有人吧?」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教室。
却发现有个人趴在他的桌上,睡着了,「不会吧?」
这个高材生到底想干嘛,连我没来,也还缠着我不放。
他轻声地从抽屉拿出钱包,发现在雨佩的手下面压着一本物理课本,而那本洁白的课本,正是杜翔凯本人的。
「难道,她是在等我等到睡着的吗?」心中染起些微的愧疚感。
此时,出现了一个天平,一边是「叫醒她」,另一边是「不要叫醒她」。
最终,他去雨佩的位置拿她的外套,替她盖在身上,悄悄的离开。
隔天,杜翔凯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早上完全没迟到,而且还从早上第一节坐到第八节,所有上到这天课的老师们,回到办公室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一年一班的班导,也就是老大,觉得很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杜翔凯来上课了,毕竟老大今天没有一班的课,所以几乎不会遇到他。
「欸,高材生。」杜翔凯到放学还坐在位置上。
雨佩有点惊讶他会叫自己,「有事吗?」
「今天,我不会。」
雨佩努力的解读他的话,「今天上的内容你不会,是吗?」
他没有说话,雨佩就当他是默认。
她心里很开心,杜翔凯主动要她替他复习功课。
而这一幕,刚好被经过教室的老大看到,他不禁联想,为什麽杜翔凯今天会愿意来学校一整天。
这样持续几天後,杜翔凯觉得有一句话一直没对雨佩说。
趁着她替他复习完,在整理她的书包时,他说:「对不起。」
原本在整理书包的手,停了下来,「为什麽要跟我说对不起?」
「上次你是等我等到睡着的吧?」
「你怎麽会…?」他怎麽会知道?
雨佩忽然想到,她睡醒的时候有看到身上有自己的外套,难道是杜翔凯替自己盖上的吗?
「你到底为什麽会想要帮我?」杜翔凯不解地问。
「我说过,我要答谢你。」
「一般人应该碰壁之後就会收手,可是你没有,反而是一直缠着我。」
「因为我觉得你不坏。」
杜翔凯心头一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坏。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雨佩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杜翔凯抓住她的手,雨佩有些惊恐,「有…事吗?」
「谢谢你。」他对她露出一个平常根本不会对其他人露出的笑容。
这一笑,彻底改变两人原本不熟的关系。
平常放学替他复习功课完,就连周末都会约杜翔凯到图书馆念书,而杜翔凯也拉着自己的小弟王豪伟一起来。
在高材生的帮忙之下,两人的成绩在最新一次的段考中有着大大的提升。
杜翔凯领悟力不差,只是对书没兴趣,在雨佩的激发下,他渐渐地不讨厌书,名次也从倒数第二名变成第十六名,而王豪伟在雨沛的恶补之下,也顺利地摆脱最後一名,来到了第二十三名。
两人有这样的成绩,可枫也实在是很不敢相信,「没想到,雨佩有这种魔力。」
「如果他们不想学,我有再多的魔力都不够。」雨佩谦虚的说。
「佩服,佩服。」
杜翔凯从十六名的喜悦中,回到了现实,「说吧!要我怎麽报答你?」
「什麽?」
「你让我不讨厌书,还让我名次变得那麽前面,这次换我和王豪伟报答你。」他勾着王豪伟的脖子。
「就是啊!我终於摆脱最後一名了!」王豪伟开心到把他的成绩单抛到空中。
「我想想。」
其实,雨佩并不是真的想要答谢杜翔凯,她只是不想杜翔凯再去教官室了。
她不想要他再陷下去,她想要救他。
啊!
有了!
「我想到了。」雨佩弹了一下手指。
「什麽?」三双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
「你们两个去消过,把到现在所累积的过全部消掉,还有不许再打架惹事。」雨佩故作严肃的说。
「很像你的作风。」可枫笑得合不龙嘴。
至於主角两人,则是有点傻愣地看着雨佩。
「可是…」王豪伟想说话,却被杜翔凯用手摀住嘴,「好,我答应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凯哥。」王豪伟有些为难地看着杜翔凯。
「叫什麽!是不是男人!」
「是!」
「明天就去找教官。」
「好!」
「真棒。」雨佩摸摸他们两个人的头,就好像是赞对待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
可枫开始对雨佩刮目相看了。
雨佩和杜翔凯之间的关系拉近了,经常出去玩或念书,有时候可枫和王豪伟也会一起,老大察觉到杜翔凯的改变,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在杜翔凯生日那天,他想要做一件雨佩想不到的事。
「生日快乐!」雨佩三人捧着蛋糕,嘴里唱着生日快乐歌。
「谢谢你们。」杜翔凯难免害羞。
王豪伟拿出他送的礼物,「送你,凯哥。」
「谢啦!」给他一个属於男人之间的拥抱。
王豪伟送的是一颗篮球,篮球好像是男生生下来就有的天性,很少人难被它所吸引。
至於雨佩和可枫送的是一双知名品牌的球鞋。
「哇塞!」王豪伟眼睛都发亮了。
「这…很贵吧!」杜翔凯有点不知道要说什麽。
「我们两个合买的,所以还好。」可枫说。
「谢谢你们。」
「不会,只要你不再打架惹事,那就好。」雨佩微笑。
倏然,杜翔凯放下礼物,走到雨佩面前。
一旁的可枫似乎是知道他要做什麽,很识相的退开。
「雨佩。」杜翔凯的眼神中有着满满的诚恳。
「恩?」
「我想要跟你说,」他牵起雨佩的两只手,「谢谢你。」
「不…客气。」雨佩还没被爸爸和兆炘哥以外的异性牵过手,有些害羞。
「谢谢你没有放弃你最初的想法,一直想要帮我、救我,我知道我是一个很烂的人,只会打架惹是非,但你却没有放弃我,很耐心的教我。」
「凯哥,这是在和她告白吗?」王豪伟小声地问可枫。
「你闭嘴啦!」
在这种氛围之下,告白当然是再合适不过。
杜翔凯继续说:「你是高材生,我是一个差点掉入深谷却又浪子回头的问题学生,我们两个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连老大都担心你会被我拖累,但你却铁了心向他保证,你一定会把我拉出来,当我听到你对他这麽说的时候,你在我的心中的地位早已有了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雨佩觉得自己的脸好烫。
「我开始不能没有你,开始习惯你替我复习,开始习惯你拉着我到图书馆,开始习惯很多有关你的事。」
「所以…」
「所以我不当问题学生,而是当个可以配得上你的人。」杜翔凯先是吞一口口水,然後再靠近雨佩一步,怕她听不清楚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雨佩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没料到除了自己对杜翔凯有感觉,杜翔凯也对自己有感觉。
她还在烦恼自己要怎麽去面对这个感觉,杜翔凯却先声夺人了。
「我…」她有些感动,眼泪开心到都流出来。
杜翔凯看到雨佩流泪,有些慌张,「怎麽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麽?你怎麽哭了?」
他不知所措地替她擦眼泪,更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雨佩听到了杜翔凯的心跳声,好快。
难道,他是在紧张吗?
他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和自己告白的吗?
想到这里,眼泪又掉得更凶了。
不知什麽时候,王豪伟和可枫早已悄悄地离开,不知道去哪了。
等雨佩情绪稳定下来,她才开口,「翔凯。」
「嗯?」他很少听到雨佩会这麽叫自己,似乎已经猜到她会给自己什麽样的答覆。
「我…」雨佩离开杜翔凯的拥抱,用手抹去自己的眼泪,「我其实很胆小,明明自己对你有感觉,却一直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说,而且只会念书,对於怎麽做一个女朋友完全没概念,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吗?」
这下换杜翔凯没料到,雨佩也喜欢自己,「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雨佩笑了出来。
杜翔凯两手轻轻地按住雨佩的肩膀,由於自己比较高,所以他低下眼眸看着她,「所以你的答案是?」
雨佩先是甜甜地笑着,然後说出她的答案,「我答应你。」
「好。」杜翔凯也露出同样的笑容。
然後,他缓缓的低下头。
在雨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属於他们幸福正式开始的印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