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五月十日。
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为什麽这样说呢?还记得婚礼当天陈思雪答应了员警们请求吧?
今天正好就是那件事进行的日子。
为什麽要挑在这一天?因为这天正好是母亲节啊。
事情进行的地点在一个不小的广场。
「小雪,为什麽要用百合当入场票?为什麽只开放五十人入场?」季炎焰不解的问。
「哼哼,你晚点就会知道了。我把这活动分成好几场次不行啊?」一个人一朵百合,五十人就是五十朵百合,五十朵百合为一束花,这样既可以刺激花市的经济又可以免费拿到不同花店的百合,真是鱼与熊掌兼得啊。陈思雪心里正在窃喜呢。
杜子鸿大概看了一下入场的民众,几乎清一色都是男人啊……女人则是少之又少。
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满心期待的握着手中一朵朵的百合通过警察的审查。
原本的审查标准很简单:只要手上有一朵百合花,身上没有带危险物品就可以入场;除了记者和摄影师外的人一律不得带相机或摄影机入场。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搞偷拍。
听到审查标准的陈思雪有些不满:「为什麽民众不能带相机或手机?身为人民褓姆亲民是应该的吧?」
「要是你被吃豆腐的话我们会被你老公给杀了!」蔡书桓心有余悸地说。
「哪那麽严重,再说我自有分寸,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谁,还有谁敢碰我。」不容许反抗的语气。刘博铭马上更改了审查标准:只要手上有一朵百合花,身上没有带危险物品便取得入场资格。
於是,陈思雪的签名会就这麽开始了……
「你好。」她对着桌前的男子打了声招呼,这位男子是第一个民众,年龄目测三、四十岁。
「你、你好……。」
她飞快的在海报的右下角签上三个字:『陈思雪』。
第十八个民众,男性,年龄大约是二十出头吧。他希望陈思雪能跟他合照。
陈思雪也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十七个民众,是目前第一位入场的女性!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你好。我可以跟你拍张照片吗?」少女缓缓的开口,但说出来的却是大多数人听不懂的日文。
「当然可以啊,你是日本人?」她总觉得这个女生的声音好熟悉。
「呵呵,一段时间没见就忘记我了吗?」少女的音量不大也不小,却足够让在附近的人都听见--少女方才说的是中文。
「爱纱!?要签名跟藤原说一声就行啦!你想要多少我就帮你签多少。」她又惊又喜,爱纱这小妮子竟然特地来台湾找她签名!
「我来台湾玩玩嘛!顺便帮同学要签名罗!晚点再签也可以的。」深田爱纱将手上一叠的海报放到桌上。
「嗯。组长帮我把这些海报先放到一旁吧!」
「……我现在的阶级可比你最後的官阶还低耶!」
「叫你组长叫习惯了啊。」
「……」
第三十九个民众,「你好。」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似乎是个有些年纪的男性。陈思雪这样判断着。殊不知其他的民众都不敢靠近这个男子,他的样貌有些可怕,与其说是可怕,倒不如说是邋遢。胡渣没刮乾净,蓬松的头发,身着破烂的上衣及短裤。
「你好。」她接过男子递来的海报,飞快的签下名字。
季炎焰皱着眉头靠近她耳边低语:「别答应这个男子的要求。」
「怎麽了?」
季炎焰继续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个人模样邋遢,好像是街友,有些可怕!」
「嗯哼,你我警察当假的?」这句话有两种意思,其一是指警察不该怕街友,其二是指警察应该关怀街友,而不是排斥。
「当然不是,只是……」季炎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就好,废话少说,多注意附近的状况。」
「……知道了。」
「我能跟你握手吗?」貌似街友的男子问着。只见在场有不少人倒吸一口气。
「可以啊!」她眯着眼,倒要看看这个人会耍什麽花样。
她面带微笑的伸出手,内心丝毫不敢松懈,虽说已经全面禁止携带危险物品,但谁知道眼前的人会不会突然拿出某些东西呢?
「谢谢。」就在男子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什麽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她想松开手看,但男子却用左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右手则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你做什麽!」季炎焰激动的走上前去。就说这个男子有问题吧。
「冷静点,你看到他对我做什麽了吗?」陈思雪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坏人。
「你怎麽……」季炎焰似乎想说点什麽,陈思雪打断他的话:「直觉。」
男子摸了摸她的手掌後就拿着海报走了。
大家都认为刚刚那个人八成是个变态,才会这样摸来摸去的。
只有陈思雪和刚才的男子知道,其实刚才的男子是在陈思雪的另一只手掌上写字。
刚刚那个人一定遇到困难了,刚刚那些字……陈思雪在心里这麽想着。
「继续吧。」她小心翼翼将那个男子塞给她的东西放进口袋,动作微小的没有半个人发现。
终於轮到第五十个民众了。
「你好。」柔柔的嗓音,陈思雪觉得眼前的女人熟悉,只是她看不到。
一旁的季炎焰等人也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怎麽不说话呢?」女子又开口。
啊!这个声音!「大嫂!?」
「诶--!?大、大嫂!?」季炎焰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
「小雪真讨厌,又叫我大嫂,这样叫我也不会开心的啦。」明明就很开心!这是众人内心一致的想法。
「呃……大嫂也要签名?」
「对啊!因为小雪很漂亮嘛!有这麽一个妹妹我也能沾点光呢!下次我的签书会跟你一起办吧!如何?」风紫晴递给她一张海报,同时小声的询问她的意见。
「签书会?」
「啊,我只告诉你喔!这件事就连思枫也不知道呢!要帮我保守秘密喔!」风紫晴在她耳边耳语。
呵呵,可以换到一个连哥也不知道的秘密,何乐而不为?陈思雪暗忖。
「好。」她把签好的海报还给风紫晴。
「其实我就是『殇歆』啦……。」风紫晴低声在她耳边说。
「什麽!?你就是--唔--」风紫晴连忙摀住她的嘴,「嘘!」
「抱歉……」
「没关系。答应吗?一起办。」风紫晴又问了一次。
「没问题!我可是你的书迷呢!哈哈。」
「对了,不用去买白色康乃馨了,我帮你买了。」风紫晴示意身旁的杜子鸿将白色康乃馨归还给她。
「咦?」大嫂怎麽会知道?
「我对你们家的事也略知一二。」风紫晴笑了笑,「走吧!我可是身负保护你的重任呢!」
「叫哥别小看他妹,他妹可是警察呢!」陈思雪边说边接下季炎焰递给她的一大束百合,那些百合是刚才五十位民众的百合,现在集成了一束漂亮的百合花。
「呵呵,我会转告他的。」
墓园,叶糖雪的坟前。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伯母呢!伯母您好,我是风紫晴,目前是思枫的女朋友。」风紫晴蹲下身子,同时也将手中的白色康乃馨轻轻放在叶糖雪的坟前。
「妈,我和大嫂来看您罗!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大嫂一定很漂亮,而且大嫂还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呢!」陈思雪先是蹲在地上摸一摸,然後再把手中的百合放在她觉得适当的位置。
「妈,母亲节快乐……」
「大嫂,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送过我妈白色以外的康乃馨……」
「这样已经很幸福了呢!我连康乃馨的花瓣都没给过我母亲……」
「为什麽?」如果她看的到,大概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吧。
因为现在风紫晴的双眸里是无垠的悲伤啊……
「因为啊……我是个孤儿呢!连我母亲是谁、在哪里、长什麽样子,我都一无所知。」风紫晴的眼眶溢出了泪水。风紫晴紧咬着下唇,深怕发出一点声响让陈思雪听见。
「抱、抱歉!我不知道……」
风紫晴迅速擦乾泪水,「没关系啦!要回去了吗?」
「嗯……」
「对了,大嫂跟哥是怎麽认识的啊?」她问了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我认识他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吧……我的命是他给我的。」
「什麽意思?哥医好你了?」
「我有好几次想寻死,两次被他阻止,一次送医後被他救活了。」风紫晴淡淡的笑了,「当时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麽话?」
「呵呵,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回到家後,陈思雪回想着签名会时那名男子在她手掌上写的字。
『helpme』
那是什麽意思?他遇到困难了?还是……?
啊!对了!当时那名男子好像还塞了什麽东西给她!人老了果然记性也会变差。她赶紧从口袋拿出那个东西。
她摸了好一段时间,还是对手中的东西没什麽头绪。
「小菊!小菊!」她打开房门喊着。
「少、少奶奶,真对不起,小菊刚刚在晒衣服……」穿着女仆装的小菊像个可怜的小媳妇般低头认错。
「我没生气。对了,不是说过不要叫我少奶奶吗?」
「可是……这是少爷命令的。」
果然是他!「没关系,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我准你直接唤我的名。」
「那……小雪少奶奶?」
「……叫我小雪小姐吧。」
「是!对了,小雪小姐有事找小菊?」
「啊!对吼!你不提我都忘了。先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少爷的眼线。」
小菊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嗯,快进来!」她将小菊拉进她房里,然後锁上门。
「帮我看看这个是什麽。」她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小菊。
「哇!好可爱的小盒子!」小菊兴奋得把玩着手中的小盒子。
「嘘!小心隔墙有耳,你刚刚说这是个小盒子?」
「是啊!挺可爱的呢!」小菊小声的说。
「打开看看。」
喀!小菊将小盒子打开。
「里面有什麽?」她问。
「这个……好像是一张纸,还有一把钥匙。」
「纸里写什麽?」
「字写的还真小……」小菊小声抱怨着。
听见小菊的抱怨,陈思雪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用这个。」
「啊,谢谢!」
「嗯。里面写什麽?」
「嗯……当你得知这讯息的时候,我和我太太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还恳请你照顾我们的儿子。路上请多小心,他们有可能会取你的性命。」
「地点呢?抄一份给我。」
「藤原,你现在在台北吧?」她对着话筒小声的问。
「是啊,正在逛五分埔呢!」
「三十分钟内到『希望』。这是局、长、的、命、令!」虽然是曾经的局长啦,但官高一阶就足够压死人了。
「……我会尽快到的。」
「很好。等会见。」她把电话挂了,然後拿起包包奔出房间。
「不好意思少奶奶,少爷吩咐过不能让您出门。」管家挡在玄关。
「哼,我就是要出门谁能奈何的了我?我要去『希望』也不行吗!?」她知道蓝斯辰怕她有危险,但她总有必须出门的时候吧。
「真不好意思,那麽我请老赵送您去吧。」
她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少奶奶,到了。」司机老赵下车帮她打开车门。
「嗯。谢谢。您先回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是。那麽少奶奶想回家时打通电话给老赵我便行。」
「嗯。」
「怎麽这麽慢……」陈思雪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哒哒哒!仓促的脚步声传进她耳中。
「呼……抱、抱歉!我来迟了。」藤原空微微喘气着。
「既然来了就快走吧。马上到这个地址。」她把小菊抄给她的地址塞给藤原空。
「没时间了!先走!路上我会跟你说。」
「嗯。」藤原空抓着她的手奔出『希望』。
「喂!你的车停在哪?」她问着。
「这边没车位我停对面了。」藤原空拉着她过马路。
「上车。」藤原空递给她一顶全罩式安全帽。「……你骑车啊?」
「对啦!快上车!」
「喔!……诶?」她要怎麽上去咧?藤原骑的应该不是小绵羊吧。
「真麻烦!」藤原空将她抱到车上。
「呃……谢谢。」她有些尴尬。
重型机车的噪音在夜里显得明显许多,「抓紧罗!」
「嗯。」她双手环着藤原空的腰,总不可能叫她只抓着腰际的衣摆吧。
「你进去吧!小心点。」她把钥匙交给藤原空。
「嗯。」整件事情的始末藤原空刚刚在路上都了解了。
在藤原空一进去屋子之後--
咻!
听见声响的她往旁边站一步,闪过了迎面而来的小刀。
「你这家伙,有种就出来。」她摸了摸刚才被削掉一截的头发。
咻!咻!咻!咻!回应她的是接二连三的小刀。
「哇喔!」她从腰际抽出防身用的甩棍,用甩棍挡下飞来的小刀。
咻!咻!咻!咻!小刀不断地飞向她。
「有趣。」她嘴角微微的上扬,继续挥舞着警棍。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防身道具了,枪因为失明的关系不能用了。
不过这甩棍,真的不会坏吗……?正当她这麽想时,又有小刀朝她飞去。
啪啦!小刀落地的声响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
怎麽回事?谁把小刀打落的?
「够了。目标已经死了,没必要对那个原警察动手。」男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斩草除根是您教我的。」女子有些不悦。
「那个瞎了眼的警察什麽也不知道。」
「哼。」
抱着婴儿出来的藤原空惊讶的望着男子和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刚刚是怎麽回事?」
「谁知道,反正不是好事。对了,那孩子?」
「啊,睡得挺熟的。」
「有没有什麽其他的东西?」她接过藤原空塞进她怀里,睡着香甜的男婴。
「没有呢。」
「那就让他当我的儿子吧!反正那对夫妇也要我照顾他。」
「呃……你确定要这样做?」
「放心啦!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你午夜十二点之前放束康乃馨到这孩子家里。」
「放白色的?」
「嗯,就放白色的吧。」
「了解了。」
「以後都到这放束白康乃馨吧……」
「嗯。你越来越有当妈的感觉了呢!」
「喂!被你这麽说我可不会高兴。」
「哈哈!」
微风轻轻吹拂着,陈思雪怀里的男婴正呼呼睡着。
「呐,就叫你艾辰吧!蓝艾辰……。」
以後,每年的母亲节就多准备一束白色康乃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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