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这不经意的问句让我的表情再度纠结。
为什麽他会突然提起曹花瓶?
他这句话到底代表什麽意思?
莫非、难道是……脑海浮现一丝惊悚的假设,我下意识猛然甩头,突然被无以名状的气愤灌满了整个胸膛。
不!不会的!这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
我瞪着手机萤幕,前所未有地打从心里嫉妒起曹忆瑜,原因无它,纯粹只因为她被学弟记住……什麽都没做的她,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学弟的关注,那是我梦寐以求却盼不到的追寻。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字承认。
「嗯。」
讯息一传出,没多久黎钧马上已读。可是等了两分钟都没有新讯息,我想假装云淡风轻、欺骗自己不在意曹忆瑜在学弟心里分量到底多重,但还是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咬了咬嘴唇,我最後屈服了。
「怎麽这麽问?」
我忍不住追问,发出之後一样立刻被已读,接着手机震动一下,我的小心脏再次以跑百米的速度狂飙。
「你可以约她出来看电影吗?」
Whatthefuc……!
学弟居然要我约曹忆瑜出来看电影!
这句话在脑袋里炸开,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有怒摔手机的冲动。
怎麽我约学弟看电影、他却要我再约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经常奚落嘲笑我的曹花瓶!
我很快地回覆,「不好意思、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看起来温和的字句背後其实压抑着内心翻腾的酸涩与气愤。
莫约两分钟,学弟传来讯息。
「刚问了,我朋友说要跟我去,他喜欢曹忆瑜学姊,知道你们同班所以问能不能顺便约她出来。」
看到黎钧的解释,我大大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幸好是学弟的朋友被妖女迷惑心智。
不过,我以为我跟曹花瓶不合是全校都知道的八卦,毕竟不久前还闹到教官室……照这样看来,学弟根本不知道实情,大概觉得我跟曹忆瑜同班所以帮个忙开口约一下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正想着该怎麽回覆,我又读了一次,却察觉学弟话中有蹊跷!他说他的朋友要去,莫非这表示……我的眼皮一跳,顿时闪过惊喜。
「所以……你答应看电影了?」我小心翼翼确认。
「嗯。」
哦、yes!
我握拳在心里大声欢呼,奔腾的喜悦让我又想在公车大唱〈I\'msaying〉来表达兴奋,但旋即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因果关系:如果曹忆瑜不来,那学弟的朋友还会跟吗?
如果他朋友不去……那、学弟还愿意去看电影吗?
意识到这点,我的脸色再次凝重,於是忐忑不安地问了黎钧这个假设性问题,结果答案果然不出我所料。
「如果只有我跟她去看电影,我觉得还满奇怪的。」
啊啊啊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闷闷地自言自语,忍不住拍打公车的扶杆,「只不过看个电影而已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心里虽然这麽想,但最後我只是弱弱地回这麽一句。
「我会问问看曹忆瑜。」
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一巴掌拍上额头,内心五味杂陈。
该死啊--
*
考完英文小考,下课一钟响,我立即趴在桌上,状态显示:战斗力已耗尽,枯萎。
「算了啦,你就放弃跟学弟去看电影,」小雨转过头来第N次对我开导。「反正妖女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的。」
我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表示有接收到她的话。
用膝盖想也知道、倘若我跟曹忆瑜开口,她肯定不会放过践踏我的机会,下场必然是被嘲笑外加狠狠拒绝一番……
但这不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是千载难逢跟学弟看电影的约会啊--
而且黎钧都已经答应赴约了,只要稍微伸手就能碰到,要我怎麽放弃这近在眼前的美好……
「搞不好会有奇蹟,你让我再挣扎一下。」我的回答听起来气若游丝,尤其「奇蹟」两个字听起来格外渺茫。
小雨一脸正色,「比起她良心发现,我还比较相信明天世界末日!」
「吼~你去读历史啦!下节课不是要小考吗?」我抬起脸用力把她的肩膀掰回正面去,想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小雨被我转回去,翻开课本还不忘碎碎念,内容不外乎是叫我不要去跟曹忆瑜低头。
我再次趴了下来,把脸埋进手臂里。
唉,如果明知道结果会是失败,是不是就没有尝试的意义了?
上课钟声响起,我直起身子慢吞吞地打开铅笔盒,发现桌角多了一张纸条,我打开来看,眉毛惊讶地一挑。
「放学後到工艺大楼的女厕,我有话跟你说。」
右下方的名字写着曹忆瑜。
有话要说?我跟她会有什麽好聊的?
我往曹忆瑜的座位望去,发现她正在看我,对上眼後她迅速把头转开,难得没有露出一丝敌意或是厌恶。
看到花瓶如此反常的举动,我的内心浮现一丝微弱的希望……
该不会是神大发慈悲、果真降临奇蹟了吧?
难道她这是想跟我示好吗?
历史考卷发了下来,我边写答案边想着放学後该不该去赴约……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可能会去,可是现在、有了学弟那个邀约的前提,我猜想这或许是神眷顾了我的爱情,於是出现一个转机--如果曹忆瑜传纸条目的是打算跟我和好,那我约她去看电影她应该是会答应……
苍天啊--我的单恋苦尽甘来、终於要开花结果了!
坦白说我虽然不喜欢曹忆瑜,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厌,但若是她真的跟我道歉的话,我还是会原谅她过去种种恶行的。
毕竟花瓶如果良心发现、真心悔悟过错,那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应该没关系吧?
好!为了跟学弟看电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我决定赴约。
*
放学後傍晚时分,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偌大的校园转眼间变得安静许多。小雨跟其他干部因为园游会的分工细节要留下来讨论,我跟她提了纸条的事,毫不意外她对此事坚持反对。
「你干嘛去啊!看就知道她肯定不安好心!」小雨极力劝阻,「这根本是现代版鸿门宴好不好!」
鸿门宴这个词让我噗哧一声,「别想太多,搞不好她是真的想和好啊。」
拗不过我的固执,小雨终於退一步,眼神犹带责备,「讨论完我马上去找你,工艺大楼女厕对吧?」
我点头,只身走往第三栋教室。比起新盖落成的勤学奋发两栋校舍,历史悠久的工艺大楼稍嫌老旧,位居最角落的那间女厕更因久未修复,又不常清理,地上剥落的瓷砖与凹陷的门板明显印证了时间摧残的力量有多强大。
在工艺大楼的女厕,我瞥眼其中一间厕所摇摇欲坠的门板,心想曹忆瑜为什麽要约在这麽偏僻的角落……
该不会妖女事实上依旧死性不改,根本没有被神的大爱感化而一心向善吧?
「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女厕门口传来熟悉的嘲讽声音,曹忆瑜双臂抱胸,神情得意而嚣张。
之所以觉得嚣张,是因为除了她自己身边还多了四个陌生脸孔的女生陪伴。
这一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
我怎麽会相信花瓶有良心这种东西?
毕竟她连脑袋都没有了啊!
该死。
「你想说什麽?」我防备地看着她,心里已经预测最坏的结果。
如果以一敌五的话,我的胜算大概……
嗯、赢面太低,还是别算好了。
曹忆瑜咬牙切齿,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因为嫉妒张得更大,毫不避讳地瞪着我。
「你前几天中午又跟左宇勳打情骂俏!」她质问着,话语里的醋意酸得吓人,双眼欲喷火,被忌恨扭曲的脸蛋实在漂亮不起来。
屡次因为左宇勳而被曹忆瑜找碴,我真的无比厌烦……想到跟学弟的约会势必告吹了、还有曹花瓶三不五时刁难跟奚落,我的顿时心情恶劣了起来。
「左宇勳又不是你的谁,你凭什麽管这麽多?」我抬起下巴反问。
对付曹花瓶这种人,默不吭声只会被踩在脚底下,真要用言语谩骂攻击我也会。
被精准砸中痛脚,花瓶气得满脸胀红,「我就是看不惯你这麽不要脸!长成这副德性还敢倒贴!你妈没生给你羞耻心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低贱的虫子,「丑女我警告你,缺男人也别打左宇勳的歪主意!你要是再敢纠缠他我绝对会让你後悔!」
我眯细眼,怒气空前地沸腾。连珠炮似的骂词中曹花瓶踩到我最大的地雷--侮辱我爸妈,我完全无法忍受这点。
曹忆瑜,你这次真的惹怒了我。
「纠缠?」我嗤笑一声,反讽意味十足,「你不只脑袋进水,连眼睛也是摆设。有脑子的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一直是左宇勳追着我跑……说我倒贴?你还是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范琳!你嚣张个屁!」花瓶瞪大眼睛张牙舞爪,「我哪一点比不上你这书呆俗气的丑女!别人看到你长这麽丑都想吐了,我看你这麽努力读书是想以後赚多一点钱好去整形吧?」曹忆瑜骂完,旁边的女生非常有默契地配合她哈哈嘲笑。
说来说去,她能攻击我的也只剩外表了。
黔驴技穷的实例指的就是她。
「曹忆瑜,你自认是校花,全校没有人比你美,」我双臂抱胸,声音无比平静,「可那又怎样?左宇勳就喜欢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