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若是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我昨天晚上的感受,我会选择「身心俱疲」这个成语。早上九点的高级会计课,我提早了半小时来到学校,因为我根本彻夜未眠。
「嗯?你昨天睡在学校吗?竟然这麽早现身。」凡豪突然出现在我身後,他扯掉了我的耳机,在我耳边大喊。
「你疯了吗!如果把我的耳朵扯掉怎麽办!」我大叫。
陈凡豪是我在学校唯二的男性友人之一。我高中到大学都是读商校,认识的女生比重大概占了百分之七十,听起来很幸福吧?但实际有在联络的大概只占了……百分之三,还幸福吗?
「你没资格说我吧,昨天去哪了你?」我摘下另一边的耳机。
「阿文,你知道信义区新开的那间夜店吗?里面不只有台湾的妹妹,还有……」凡豪笑得色眯眯的。
「够了,我不想听了,反正一定又是你胡搞瞎搞了一晚,没地方可以待才来学校的吧?」我鄙视地看着他。
凡豪是个典型的大学生,他对於台北的夜生活非常热爱,甚至到了上瘾的地步。他长得还算是英挺,但他的主要卖点,其实是经年累月健身造就出的精实身材,在讲究「肉体」的大学跟夜店里可以说是非常吃香。
「那你呢,怎麽会这麽早来?」凡豪问。
「凡豪,如果有人每一个小时就定时传五次讯息给你,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他不假思索。
「准时传喔,十二点整,一点整,两点整。」
「睡得着。」他依旧不假思索。
「稳定的五封讯息喔。」
「你好烦啊,就说睡得着了嘛!」
「是吗?还是因为过去的我,可能一整天连一封讯息都收不到,所以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呢?」我拿出手机滑开通讯软体,早晨倒是意外的清静,我继续碎念:「还是因为,我已经六年没交女朋友了,所以对女孩子的讯息特别期……」
「好了好了,别说了,越听越可怜耶!」凡豪赶紧阻止我继续自怨自艾,他问:「所以呢,谁在跟你传讯息?」
「说来话长。」我趴在桌上,声音像闷在水里。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十点,历经三小时多的痛苦晚餐以後,来到了结帐的关键时刻。除了朵朵跟花学姊先走出餐厅以外,我、彼得、莉雅都还站在柜台,等待价格惊人的帐单出炉。
虽然莉雅一开始说了有人会付钱,但在跟她相处了几个小时之後,我才发现她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不妙,眼前的情况即将发展成「啊,不如我们各付一半怎麽样」了,我得赶快想出什麽妙策,不然等我掏出破烂的Porter钱包时,估计他会因为我太可怜而请我快点收起来。
「那麽,今天一共两万三千五百四十。」
杀了我啊,把我吊起来杀死啊。我的大脑被慌乱给闹得胡思乱想,五个人吃了两万块到底是什麽情形?我马上看向莉雅,但是她一脸不解地歪了头。
「信用卡付款吗?谢谢。」
服务员的声音提醒了我,自己少计算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的饭局成立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让莉雅跟彼得互相认识吗?那麽,一个爱面子的男人就算付不起,也肯定会揽下重担,掏出卡片来付钱吧!
干得好啊!彼得!我在心里激昂地大喊。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跑来还让你请客。」我走上前去,露出一脸愧疚的表情。毕竟现在装勇出头假装要结帐,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存在。
「别这麽说,能认识你跟莉雅我很高兴。」彼得笑得爽朗,让人觉得他的话是发自内心,丝毫不矫揉造作。
他礼貌性地伸出了手,我俩用力地握着手,各自露出了真切的微笑。说也奇怪,但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跟这个人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至少,不会是我渴求的「知己」。
他走向我身後的莉雅,拿出了他的手机。对彼得来说,现在就是关键的时刻了,但我想,他要电话失手的可能性大概低於零吧,他潇洒地为一顿高级的豪华大餐买单,其中还包括对象的闺密,天生素质又高到破表,接下来,就算要直接把女生带回家也绝非难事。
相形之下,我显得黯然失色,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莉雅的目的--也达到了吧?我无从确定这是不是莉雅想要的结果,但他们俩看来真是郎才女貌啊。
我落寞地从远离两人,推开大门走下纯白的阶梯。
「冯文你出来啦?莉雅跟彼得呢?」朵朵跳了过来,一把勾住我的肩膀。
「在里面交换手机号码吧?」我回答。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胸口突然有点难受。
我还是没改掉什麽事情都往负面去的个性啊。不过,在任何人的眼里,彼得跟我相比,绝对能够轻而易举地不战而胜吧,讲经济能力,天差地远,论长相,天差地远,论身高,既天差又地远。
无法弥补的差距啊……
「号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朵朵前俯後仰笑得十分夸张,笑声大概响彻了两三条街。她的手臂仍挂在我的肩膀上,身体激动地抖动让我了解了她豪迈的大笑并非演戏。
「莉雅她啊,才没有手机呢。」朵朵伸出手指戳弄我的脸颊。
「没有手机?这是什麽隐喻吗?怎麽可能!」我脸上写了八百个问号。
「大家的反应都一样啦,大家都说公元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会没有手机吗?连智障型手机都没有吗?答案是--没有喔!」朵朵继续玩弄我的脸颊,又拉又捏的。
震惊把我从头到脚的鸡皮疙瘩都给挑起,像莉雅这样漂亮又会打扮的女生竟然没有手机,终极怪咖,实至名归啊。
「咦,你跟莉雅不是好朋友吗?连这个都不知道?」朵朵突然问。
「啊--这个嘛。」我支支吾吾。
派翠克的大门被推开。
「你们两个。」莉雅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我跟朵朵。
「莉雅!我跟你说喔,刚刚文仔听说你要给彼得手机,超紧张的耶!」朵朵松开勾住我的那只手,兴高采烈地对莉雅说。
听了朵朵这一席加油添醋的话,我慌张地摀住她的嘴:「我才没有紧张!不要胡说!」
莉雅说:「紧张?」
「没有,没有人在紧张啊?哈哈哈哈……」我的手掌仍贴着朵朵的嘴,一只眼睛瞪着多嘴的她。
「你们俩刚认识感情就这麽好啊,真是太令人羡慕了--对了,花呢?」彼得问。
「啊,她说在前面的超商等你喔。」朵朵拨开我的手,指着转角的便利商店。
「怎麽不跟你们一起等?唉,真是的。」彼得叹了口气,听起来话中含有隐情。
「你明明知道原因,彼得学长。」朵朵意味深长地一笑。
「好吧,那我先去送她回家,冯文,她们两个就交给你罗。」彼得语毕便朝超商的方向小跑步跑去,还不忘回头:「朵朵、莉雅,明天见!」
彼得笑得很灿烂,最後的回眸把我的自信心摔得支离破碎。
不行,今天的电量已经消耗殆尽了,没办法继续支撑下去了,再跟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相处一秒,我一定会猝死。
「那麽,先行告退了,有机会再见吧。」目送完彼得之後,我转向他们。
「告退?别开玩笑了,身为男生的你得送我们两个回家啊。」朵朵挥舞着手指。
「可是我没有开车,要陪你们一起搭计程车吗?」我搔搔後脑杓。
「我家就在附近,用走的就可以到了,还有,莉雅今天会睡在我家,所以一趟就可以完成罗,还不用搭计程车呢。」朵朵比出了一个赞。
於是,离开了派翠克的我们开始步行。原以为会有一点晚风,但酷热的天气不只存在於白天,连晚上都没打算放过,一颗颗滴落的汗珠彷佛正在提醒我「今天很难熬吧」。
「还有很远吗?」我一路以来已经问了三次。
「文仔,要有点耐心,让我们继续加油!」朵朵大声地呐喊,还举起了一只手,看起来是完全不在乎邻居的感受。
朵朵也是个奇妙的人,我见过活泼好动的人,甚至是真的需要治疗的过动儿我都遇过,但像她性格如此豪爽又充满活力的女性倒是百年难遇。她俏丽的黑色短发随着她的跳动一上一下的,令人有股想揉乱她头发的冲动。
单就朵朵来看确实是很可爱没错啦,但跟莉雅站在一起,总有种莉雅在溜猴子的氛围,两人一动一静有着极大的反差。
「对了,莉雅,你什麽时候要把头发染回来啊?不觉得很难看吗?」朵朵说。
莉雅拉起自己的发尾凑上眼前,她说:「嗯,很难看。」
「没有必要为了躲彼得做到这种程度吧?太委屈你了。」
躲彼得?那个知书达礼,还读台大的有钱外国帅哥--彼得?
「不想认识。」莉雅摇摇头。
原来如此,莉雅是为了彼得才染了一头不适合自己的搞怪发色。我还在想,她的个性感觉也不像是个花枝招展的人,会染这种引人注目的突兀发色。
所以我的角色,也只是为了让彼得认为莉雅身边已经有男生的用途吗?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根据花学姊的说法,莉雅是个没什麽男性朋友的人,所以找上身为路人的我也不是那麽不可思议了。
还以为属於我的春天总算降临了呢。
虽然很疲惫,但莉雅缠着我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暖意,如今拨云见日了,反而有些寂寞,仔细想想,她刚才的举动也是为了加深我与她之间的联系,都是演戏罢了。
「到了喔,文仔。」
朵朵的声音把我带回了现实世界,我抬起原本还盯着柏油路发呆的头,眼前,没有建筑物,只有一座罕无人烟的小公园。
我们三人走进了漆黑的公园,只有一盏灯还努力死撑着,一闪一闪的。踏上了橡胶的绿色地垫後,朵朵席地而坐,但她想想又不满意,随即跑到石制的小溜滑梯上,因为是为了「三岁到八岁儿童」打造的,所以我们的脚跟膝盖全得挤在一起,不然根本坐不下。
「嗯?朵朵,难不成你是游民?」我开了个无聊的玩笑。
「笨蛋,今天是认识文仔的第一天,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啊!」朵朵大笑,仍然不把附近的邻居放在眼里。朵朵从水桶包里拿出了一手啤酒,她的举动惹得我捧腹大笑。
「谁会把这麽多啤酒塞到包包里啊!而且一定都不冰了吧!」我继续大笑,连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喂,你很可恶耶,这原本是我要跟莉雅一起享受的,好心分给你还这麽说!」朵朵先拆出三罐,然後把其余的部分利用摇摇欲坠的恐怖平衡放在滑梯上。
「你什麽时候买的?」我止住了咯咯的笑声。
「从家里带出来的,我很节省吧。」
「哈哈哈哈哈哈--朵朵真是笨蛋--」朵朵一开口又点中了我的笑穴,我笑得人仰马翻,在溜滑梯上左摇右摆的。
随着啤酒的拉环掉落,刚才的失落感一扫而空。大口吞下苦涩的啤酒,我放弃了待会还要骑车这件事,现在的心情要我走路回家我都愿意。
无所谓吧,演戏也罢,至少认识了朵朵很开心,不说得太隆重,至少现在能跟她一起喝瓶啤酒我很开心。
「莉雅,你看看文仔,他一直在嘲笑我耶!」朵朵摇晃莉雅的肩膀。
「因为你笨……吗?」莉雅又是一脸无辜。
「尾巴的『吗』不要拖那麽久!显得我真的很笨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情景让我回想起跟大学同学们第一次喝酒厮混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窝在酒吧,大家的关系都还不是那麽熟稔,一开始确实有些尴尬,但黄汤下肚,大家聊得热络,甚至到了凌晨三点都还不愿分开。我怀念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分裂成各自的小团体,还是那麽自然地聊天。
我看向莉雅,为了不让朵朵听见,小声地问:「莉雅,你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她愣了半晌,然後用她招牌的老方式回答。
「今天……如果在咖啡厅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你也会请他载你去餐厅、一起吃饭吗?」提出问题的我其实很犯贱,因为自己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偏要拿出来伤害自己,宛如自残似的习惯,着实让我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嗯,也会。」
「也是,毕竟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满街都是嘛。」我微笑的嘴角沾上了苦涩。
也许,我是故意要让自己遍体鳞伤。
好比跟历任的女朋友交往时,总是爱在问题上钻牛角尖,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拿出能伤害她最深的词汇,逼迫她讲出能刺入自己最底层的字句。到了最後,在被悔恨给包围的深夜里歇斯底里地哭泣。
听了她的答案,便知道我果然很犯贱。
「文仔。」
「嗯?」我再咽下一口啤酒,捏扁空瓶。
莉雅深呼吸,露出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世界上,没有独一无二的人,但有独一无二的你。」
我望向她深邃的瞳孔,彷佛要把我的灵魂都给吞噬。
「如果我遇上了一个黑色卷发、小眼睛、努力读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骑着Cuxi115的人,那--答案是也会。」
真糟糕,这次轮到我困惑地歪了头。
喜悦攻上心头,再次治癒了我隐隐作痛的心脏。
此时此刻,我不明白心里的悸动,如果让我回到高中的时候,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这就是爱情吧。是我在爱情的领域退步了吗?我已无法分辨,但这种感受却前所未闻,是清新、是美好、是感动的。
心里五味杂陈的我,被震撼地连话都讲不好:「莉雅……你……」
莉雅的思维,总感觉跟其他女生有着天壤之别。
我一直认为同侪的女生都大同小异,思考方式任性又固执,只会一昧追求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喜欢的对象千篇一律都是自以为是的大学男生,不在乎对方有无想法、不在乎对方是否真心,只想维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反正身边有人陪就可以。
更别提像是彼得那种多金帅气的男人,无论在哪都是抢手货吧。
她却丝毫不感兴趣。
相信她一句话就可以让彼得载她回家,可能还可以有更深入的发展,但她却选择跟我们坐在黑漆漆的小公园里喝退冰的啤酒。
莉雅散发出的磁场很特别,别跟那些女生比,她简直不像地球上的生物。
最可怕的还是,我心中那股纯粹的感动。
「莉雅……」
「太可爱了!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什麽,可是--天啊,莉雅每次进入这种认真状态的时候实在是太可爱啦!」朵朵把手里的啤酒瓶往後一扔,跳上去紧紧抱住莉雅。
「喂喂!朵朵!你不要挤--」
「哇!」
於是狼狈的我又翻又滚地被挤下溜滑梯,还撞上了朵朵放在旁边的啤酒,剧烈的摇晃加上我身体的挤压,在我顺着溜滑梯的轨道摔到橡胶地板上时,那瓶啤酒被我的身体压破,喷得我一身都是。
「莉雅!快看!那边有笨蛋!」朵朵见状马上跳了起来,大肆地嘲笑我一番。
嘶嘶声持续从尚未释放完成的啤酒瓶中传来,落井下石地不断朝我身上喷洒啤酒。我的衣服、裤子无一幸免,还黏着东一块西一块的啤酒泡沫,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乾脆放弃,整个人大字型躺在公园的地板上。上次玩成这样是多久以前?我没什麽印象,依据我的揣测应该是高中时期了吧。真是怀念玩得肆无忌惮的时光,什麽都不用在乎,只要愉快就好,无谓形象、无谓包袱。
「看来有人享受这场啤酒浴喔。」朵朵弯下腰俯瞰我,灯光昏暗,我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我想还是那副裂到耳边的笑脸吧。
「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撞下来的,拉我一把吧。」我装出无可奈何的语气。
「文仔啊,我真的很想帮忙,可是我不想沾上啤酒耶,这样会黏黏的。」朵朵贼笑。
「好臭。」莉雅捏住自己的鼻子。
「你们两个狠心的女人,至少接过我的手机好吗?等等进水坏了的话,我可是会精神崩溃的。」我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朵朵。
朵朵拿起我的手机,马上打开屏幕,她直接了当地问:「密码多少?」
「零四二四。」我爽快地回答後,才质疑起自己当初设定密码的初衷。
朵朵拿着我的手机敲敲打打,最後把萤幕秀给我看。萤幕上是通讯软体的介面,然後上头的好友多了一个人--朵朵。
「请多指教罗,文仔。」她笑嘻嘻地说。
为什麽,平凡的一件小事也让我如此感动?
天空上的云层浓厚,偶尔透出来的月光却皎洁地令人赞叹。照这天色,或许随时会下起一场大雨,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倾盆而下吧。
後来我用尽了她们所携带的每一张纸巾,勉强把身体给清理乾净之後,仍被计程车拒载了三次,最後拦了一台名不见经传的车队旗下的计程车後,才平安地回到家。
我回到家洗完澡,已经是十二点的事情了。我还在用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时,手机难得地震动了。过去的我,大概不会为了收到讯息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太过兴奋,因为我并没有特别期待收到谁的讯息。
那种感觉其实很糟,尤其是当你想跟谁聊聊天,说说你心底的感受时,你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因为你不期待任何人的回应,也就等於没有人能治好你那天的心情。
今日却不同以往,我电光火石地抓起手机。
是朵朵传来的讯息,但内容看起来却与朵朵的表达方式大相迳庭,我读完连续五封的讯息後,便确定了另一端打字的人是莉雅。
「文仔,你现在在,干嘛,到家了吗,睡觉了吗。」我在心里默念她的讯息,她的字词简单却妙趣横生。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忍俊不禁,怎麽会有人连打字的方式都跟说话一模一样?
「还没睡喔,你们在干嘛?」
我耐心地等待她的回覆,一度我还以为她们上床睡觉了。到了午夜一点整,连续五次的震动再次传来,原本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我立刻睡意全消,马上翻身打开手机。
奥妙的整点讯息不厌其烦地上演,直到早上七点。莉雅最後传来的内容是:「朵朵要没收,手机了,我可能要睡觉,晚安,文仔。」
若是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昨天晚上的感受,我会选择「身心俱疲」这个成语。
确实,身心俱疲。
可是,我希望它能被更准确的形容,那得加上--无与伦比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