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彷佛还置身事外的是卡夫。
他从口袋里掏了个扁方形的物体，上头有个圆形萤幕。
「这才是我的宝贝儿。」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萤幕上有数个同心圆和几条放射状的线，卡夫压了个侧边的按键，萤幕上出现一条稍粗的线，不断在萤幕上扫过，有几个点聚集在萤幕的一处，此外还有一个点在离圆心很近的位置，「啊！杰特你又偷拿我的宝贝儿！」他从萤幕抬首，眼镜後的眼瞪向转眼卸去杀气的男人。
而夏其从杀气中缓过，觉得自己格外委屈地看向佩金。
佩金尴尬地对他笑笑。
之後船长和那三个人怎麽谈的夏其全然不知，只是听佩金说起了在他和贝波上船之前，红心海贼团的昔往。
「那个叫做卡夫的人我是不清楚，不过杰特那疯子还有莉莉都是我们团之前的成员。」佩金这样和夏其解释道，「而之後他们俩个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船长倒是又把他们找回来了。」
「所以他们会和我们继续走吗？」夏其觉得比较需要关注的是这个，关於他们会不会长期待下来，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的团员，虽然听上去貌似没有退出过的样子。
「不知道。」札诺克耸耸肩，把刚烤好的苹果派递来。
此刻他们几人正是在厨房内的小桌说话，成员包括大副、厨师、船匠、航海士，以及两名勘察员──至少船长之前是这样归类的。
「不要。」贝波鼓起腮帮子，「那个人感觉好凶，而且另一个还想抢船长！」
其实那压根已经超过好凶的范畴了。作为感受最深的夏其，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不过在那三人中，夏其对於最开始来的眼镜男──准确点说是他手里好像有探测功能的奇妙玩意──颇有兴趣。
厨房里人还在讨论着，咿的声，门被推开，夕阳眸子的少女探进头来。
「肉！」她道。佩金发现自己果然不能期望这个少女有丝毫进步。
「杰特呢？」札诺克边问，边转身从冰箱取出食物，在料理前先扔了块肉干过去。
「和船长、说话。」叼住肉，莉莉有些含糊地回应，目光在厨房人身上环视一圈，定在贝波的位置。
看起来像是饿了。
「莉莉，贝波不可以吃。」从对方眼神中读出讯息，佩金趁着莉莉还没真的动手，赶紧先告诫了番。
闻言，她露出几分失望，而贝波则是立刻往後缩了缩。牠对三人中相较下唯一比较有好感的人彻底失望了。
果然，完全不能期望莉莉与分开前有什麽差异。佩金无奈。
「……两个、在……里面？」莉莉拿出匕首，神情几分困惑，但刃尖直指着两幽灵方才没入的位置。
夏其和贝波惊异的互看一眼，感到格外不可思议。这个女生居然感觉的到幽灵的存在！
而佩金和札诺克也是互望了下，交流着是否该泄露幽灵的讯息，以及想不到虎女的野生直觉竟然连不同空间的灵魂也能感应。
「船上不可以打架，别忘了。」佩金觉得他今天神经崩的快要断了，那两个不照牌理出牌的家伙……他无比怀念今天靠岸前他们的潜艇生活。
至於一片木板之隔的两名幽灵，同样是相看了眼，察觉到彼此眼中的一抹讶然，而後，笑了。
在他们的漫漫之生中，这种的人，碰见的机率低的近乎可怜。
所以也才格外有趣。
──幽灵……不会在乎被人发现，因为我们的岁月久到足以让人类忘却。
──但，幽灵会避免被察觉……因为总有过於执着的人类。
「莱那尔‧夏拉。」长发的幽灵飘出墙，绕着莉莉转了圈。
「克尔。」半阖眼的幽灵只是颔首，待在厨房的角落。
听他报出的称呼，夏拉有些怀疑对方是否早就忘记最初说出的名字。
这回露出惊讶眼神的换成莉莉，接着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挥过幽灵的身子，想确认是否真能够穿透过去。
换来的自然是她猛然抽回了手，对夏拉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随後她跃起，一口咬住厨师扔来的炸鸡排。
夏其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再看看身旁的贝波，他有种其实对方才是真的野兽的错觉。这一定只是错觉对吧？
「那个、是……什麽？」照理说猫舌怕烫，但莉莉依然快速的吞咽下刚炸好鸡排。
「啊啊……是幽灵呢。」手搭在莉莉肩上，进来的是红心团另一名早期船员。
没人注意到，看见杰特，深海的幽灵头一次把眼皮睁开过半，悄然从厨房退去身影。
看着自己厨房的天地挤满一推人，札诺克皱了皱眉，把自己以外的访客通通赶去了外头甲板。在那些家伙离开厨房前，也不晓得谁先开始了，一人点了一道菜，就连幽灵也凑了热闹，要求了根蜡烛玩。
札诺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边是碎碎念，边是认命把所有菜色准备齐全，预计是要大展身手。
「真难得这麽热闹……」不过只要杰特那疯子在，不闹翻天才是不正常。
◆
领着再次摔倒在平整木板的卡夫抵达甲板，看在外头闹腾的数人，明明不过是回来两个船员，而且还是包含那个绝对不讨喜的家伙，居然还是可以如此热闹，罗只能无语。
「罗船长要来加入赌局吗？」抛接着一枚贝里，杰特随兴地搭上罗的肩膀，指着不晓得谁搬来的桌上叠着的硬币，「看看那两个家伙什麽时候能发现自己赢不过莉莉。」
罗横了杰特一眼，再看看自己船上两个单细胞生物，其中一个还没比的在嘲笑着另一个，而腕力比输的那个正嚷嚷着自己是在放水。
「厨房的厨子和卡夫赌要各三场，佩金赌合计七场，幽灵纯猜测各两场，罗船长呢？」觉得身边人起了兴趣，杰特笑问着。
「合计五场。」没想特别扫他们的兴，依杰特比出的筹码数，罗从口袋里掏出贝里。
「谢谢惠顾。」抓住人随意扔来的硬币，杰特咧嘴一笑。
罗觉得杰特笑得彷佛其中有诈。
在脑子里想了圈，罗暂时是没能发现里头能有什麽计谋，他只能暂且将其归作久违船员的惯性表情。
瞅眼侧边的杰特，对方比离开时头发更长了些，本来只能在後颈上方紮一小绺，现在能在後头系条小小的辫子，估计是想留长仿照当时札诺克拿马尾逗虎女。
「眼睛不蒙了吗？」罗问。杰特离开前缠在眼上的虎纹丝巾如今系在手腕，虽被反覆清洗过，但仍散发着淡淡血腥。
想来他们离开後也没少过自相残杀和残杀别人，可怪得是悬赏金却没有提升多少，罗也就只看过他那麽一次的悬赏单。
「不了。」逃避总归来说不合他的个性。
「哼哼……」自鼻腔发出哼气声，罗看来有几分愉快，「你打算回来吗？」
「啊啊、不打算。」
「卡夫说他绝对不要再跟着你走。」
「恩哼，莉莉会跟我走就好了。」
罗回想刚刚和卡夫对话时，对方推了推眼镜，正经八百回应着他问的「杰特做了什麽？」，卡夫说：「那个疯子除了作死之外什麽也不会做！」而当时一旁杰特听着他的话，笑得灿烂。
总而言之，方才对话的结论只有他们获得了一名新船员卡夫，还有暂时的领路员加战斗员。
目光在甲板环顾一圈，场面暂时和谐，该庆幸的是船上两名单细胞忘事忘得快，而比较可能会介意的人早已知晓了杰特和莉莉的性子。至於卡夫，罗想从他分外想跟着他这名船长，而不是那个疯子来看，应该是个正常人。
只是才刚这样一想完，就看见和夏其莫名谈得来的卡夫偕同船匠走来，眼里闪烁着的是和当夏其想又做什麽大工程时的亮光。
「船长船长！卡夫说我们船的传声系统可以改造成电子模式耶！只要按按钮就可以直接说话，还能设定成广播模式！」左边的夏其拉住了他的左手。
「船长先生！潜水艇耶潜水艇耶！怎麽可以不趁机安装一下雷达系统声纳探测！我的宝贝儿可以随时侦测海流和海底生物！我要看海底！我要看海底生物！不要每次都是被疯子抓来吃掉的海王类！」右边的卡夫抓住了他的右手。
明明看上去是个一本正经的人物，但只要扯上了他的专业部分和那个叫杰特的疯子，就像开启了某种开关，异常的激动。
罗青筋在额上跳了跳，最终没能忍住踹开两人的冲动。
让团里收了两个研究狂是不是个错误？罗在心里暗忖。
夏拉在莉莉的斜上方飘着，而在幽灵身上被冻了次手，莉莉倒也没再尝试碰触着个在她眼里很奇异的人型发光体，只是不能理解对方对她的感兴趣，但她对幽灵除了最初看到外，就只觉得对方身上散发着很浓厚的、她不清楚的气息。
而这种气息，莉莉并不是很喜欢。
被夏拉周边微寒的气息扰着，贝波打了个喷嚏，让幽灵待远点，牠坚信自己一定可以赢过人类的少女。
眨着眼，夏拉又在比腕力的人熊旁绕了一圈，瞅瞅顶头月光，她迎来另一名人类带了几分兴致的目光。
夏拉不清楚克尔和那个人类有什麽关系，但她知道，克尔在对方出现後，便从厨房离去。
飘至摆放食物的桌子，一支表层被抹黑的蜡烛摆在中央，看起来像是要为夜晚的餐点增加点光线，夏拉手在烛光上晃过，看着火光在红紫间变换。
──她……很敏锐。
──人类生的本能，本就会……
──避开已死的亡者。
夏拉咯咯的轻笑，发现自己何其幸运。
她待着这个地方，他们并不顾忌这些。
──或者他们认为这只是正常现象……但……
──太好了，不是吗？
──曾经……我也遇过愿意接近的人不是吗？
──那个张开双臂的青年、那张寻不见苍老面貌的脸庞……
幽灵的手在烛火停滞，直至灭去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