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重重甩上的那一刻，虽然找回自己呼吸的频率，慌乱却接着填满心中。
不知道要去哪里，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熟悉的等车处。
所有恼人的事都盘旋在脑海里，想赶走，又不知所措。
拿出手机，我滑着联络人电话的页面，才发现没有谁能让我好好倾诉。因为那些话语和这份狼狈，都不是项妲希该有的样子。
直到看见孙尧的电话号码，手指顿住了。
或许对方是能理解自己当下处境的人，我还是迟迟无法点按下去。会犹豫并不是因为孟晓璃，而是某种无端的愧疚，还有接连让我想起的那些回忆。
或许可以试着抛开所有，信他一次？
这麽想着的同时，手机刚好响起。
是辰羿哥打来的。
「怎麽了，辰羿哥？」
「因为有点突然，就直接打电话问你了。你父亲刚刚跟我说想要加课……考虑到上次成绩单的事，想先确认下你知不知情。」
我轻笑了声，有些不可置信。
「我想去海边。」
尽管没头没尾，却是这一天下来，我最能无所顾虑说出的真心话。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就是问了我在哪里。我乖乖报上位置後，对方说要我等他，便挂断了电话。
很不可思议地，十几分钟後，辰羿哥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像那天一样，我戴上他给我的安全帽，把外套给穿好，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并拉上拉链。
我也不懂刚刚为什麽要带走孙尧的外套，明明抓个小包还比较实际一点。
晚风吹得我有些冷，外套盖不到的地方传来寒意。但能享受这般自由的空气，一切都很值得。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後，我又望见了那片沙滩和大海。
天色昏暗的情况下其实看不太到什麽风景，可海浪的声音还有海水的咸味依然如故，沙子踩起来也很是舒服。
「谢谢你，辰羿哥。」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庆幸夜色能稍为遮去我的狼狈。
「没什麽，我也刚好想出门晃晃。」辰羿哥在我旁边坐下，语气轻和，「不过，怎麽会突然想来这里？」
「不知道。」我耸耸肩。感觉这回答太随便，於是又作了补充，「可能是这里比较能让人喘气吧。」
他微微皱眉，「发生什麽事了吗？」
「今天班里最好的朋友和我说了，她觉得是因为有别的原因我才会和她当朋友，其实不那麽在乎她。」想也没想，便自然而然地吐露了这些话语。
「那你的想法呢？」
「感觉她好像说中了什麽，实情却又不完全是那样，所以就什麽也没回她。」我将手埋进沙里，冰凉细滑的触感因而包覆着双手，「作为朋友，我好像真的很失败。」
辰羿哥摇了摇头，似乎不太认同我的结语，「我认为她愿意把事情摊开讲，也是种在乎你和这段友情的表现。现在没有办法厘清想法也没关系，这本来就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想通的事，她肯定也把那些话放在心里一阵子，才能像这样去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细细思索着对方的话语，半晌，将疑问给说出口，「那、我应该怎麽做呢？」
「人都会有盲点的。仔细想想你们相处过的回忆，一定能发现你要的答案，如果对方真的值得你去挽回的话。」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抚慰了我心中一直焦躁不安的情绪。没有彻底平息，但至少不再张牙舞爪。
「……我会的。」
他摸摸我的头，像是某种无声的赞许和鼓励，「那，关於加课的要求又是怎麽一回事？」
於是，我把稍早在家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当然，省略那些我的内心话，这个故事听来单调无趣许多，简直像是我单方面的任性才造就现在这个局面。
原本担心会在辰羿哥的脸上看见那种无法谅解的无奈，不过他只是专心地听着。等我说完後，他沉默了一小段时间才再次开口。
「不介意的话，能听我说些事吗？」
想起今日一整天从别人那听来的所有东西，我愣了下，可看在对方是辰羿哥的份上，我还是卸下过度的防备，点点头。
「世上没有什麽是永远的，这个道理妲希应该也明白吧？在我亲身经历过以後，却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想通。虽然一定会有哪里不足或得不到的东西，但当下所拥有都值得把握。」
困惑地转头望向对方，他给了我一抹极浅的笑容，浅到连梨窝都没能显现。
「所以，我虽然很高兴你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也希望你认可自己的努力，珍惜得来的一切。真的累了，休息也是可以的。」
不是要我继续加油，也不是让我直接放弃，而是休息。
这麽久以来，我好像没从谁的嘴里听过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