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乖,閉眼 — 14

段锋浸在杨羽崎的外套里,舒服地眯眼。他听到杨羽崎叮嘱女儿,「小心水洼。你是想睡了?」

「嗯──」杨芝漝打了一个哈欠,「没有。」

杨羽崎啼笑皆非,玩太累是吧!还嘴硬。

「刚刚怎麽不说?」林靓的妻子问。

洪苻御哈哈大笑,「林靓,你俩还很有得学,小孩子怎麽可能舍得大家出去夜游自己却去睡觉?」

林靓笑笑,「苻御很懂。」

「⋯⋯」洪苻御答不上,她答什麽都是错。

「因为她就是一个小朋友。」

「杨羽崎,你好意思说我?」

杨羽崎挑眉,有什麽不敢?

她哼哼,「都不知道是谁出门前还在那边画车窗。」

杨芝漝惊道,「啊?後车窗的图是爸爸画的??」

杨羽崎:「⋯⋯」他就是等两个女孩子等到有点无聊,才有意无意的勾了几个线条⋯⋯

林靓:「⋯⋯」

段锋:「⋯⋯」

杨羽崎欲开口再爆洪苻御的料,却复又闭上。好吧,他是绅士。

段锋:「⋯⋯」他刚刚好像见证了杨羽崎偶包一瞬间。

这都什麽跟什麽啊⋯⋯!

最近刚下定决心要从头到脚彻彻底底了解杨羽崎的段锋黑线,这人设是越崩越多了⋯⋯

恍神时,段锋也被杨羽崎拉了一下。

段锋整个五官隐在暗处,只有手电筒微弱的、散开的光,勾勒他的下颚曲线。但段锋丢给杨羽崎的探究眼神,他就是收到了。

「看路。」

杨羽崎叹气,很好,照顾一个杨芝漝以外还要顾一个大人。

段锋垂下视线,看地上的石子和泥水,回味杨羽崎扣在他手臂的力道。

他们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着,窸窸窣窣,却又安安静静。

他有没有听错?

「段锋,睡车上。」杨羽崎对他说。

段锋揉了揉额角,盯着杨羽崎三十秒有。

他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危险的线,发出单音,「嗯?」

「我车上有毛毯。」

「你很好。」

杨羽崎给他笑了笑,确定段锋接收了讯息,就去叫杨芝漝睡觉。

段锋知道杨羽崎可能是因为避讳女儿还小,所以不要他们待在一个空间,但对方提都不提原因,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怎麽想的意思?

他真的不懂这个人。

「爸爸晚安。」

「晚安。」

「段叔叔呢?」

「睡车上。」

「他会不会冷?」

「不会,我有给他毯子。小漝冷不冷?」山上温度只有十多度,他一直捏杨芝漝的手,看会不会冰冷。

「不冷。」

杨羽崎点点头,拉好她睡袋拉链,八点就寝。

杨芝漝今天很用力在玩,体力透尽,一下子就睡着了。她呼吸很浅,落在杨羽崎耳朵里全是甜蜜和温暖。

想到段锋,杨羽崎只有无奈,他不是刻意用这麽糟糕的待客之道,但是这一趟,有他不知道的危险,虎视眈眈。

⋯⋯

「段锋。」

杨羽崎确信开车门的声音足够让一只危机意识极强的狮子觉醒,但黑暗中没有声音。

「睡着了吗?」他掖了掖被角,坐在打平的後坐上、段锋的旁边,和黑曜石似的眼睛对上。

他兀自说,「没睡刚怎麽不应声?」

「⋯⋯你是要『回来』吗。」他淡淡地问。

杨羽崎偏头,「是。」

段锋很轻很轻的问,和夜晚的风一样飘,「位子要给你接吗?」

「不要。」

「你不屑我的位子。」

杨羽崎笑了,「段锋,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我才想问你在想什麽。」段锋抬手遮住眼睛,「你才是真正『喜怒无常』的人。」人都说段锋是道理有名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杨羽崎伴君如伴虎。

可段锋心里却觉得,有心机、想法跳很快地,一直都是杨羽。

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前一刻可以温存,下一秒却要他离他的家庭远点;下午,方拾回以往的称呼「段哥」,之後却又变回一口一个段锋:曾经,可以笑笑地说「好吧段哥,您说什麽就是什麽」,下一刻却掌风控雨。

他总是笑笑地、温和的,好脾气的。

但其实最有脾气的人才是他,一怒,就可以三五年无声无息,视往年交情如流水。

「杨羽,我累了,你如果想弄、想玩,都给你弄吧!」

杨羽崎惊讶得略睁大眼睛,段锋手还没放下来。

「你想干嘛就干嘛。」

他走後,他才发现,有些事,自己一个人有多无趣,有些事的发生,就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对方,所以发生。

他是因为认清了,所以才再也强硬不起来,那杨羽崎,想必也是因为认清了,所以可以冷漠了,是吗?

「段锋,你⋯⋯」他完全愣住,段锋没哭吧?什麽时候段锋这麽脆弱了?他又什麽时候说他要并吞段锋的势力了?

「我只是厚颜无耻要和你借个小位子,借把刀杀人。你可以借,也可以不借。」

段锋没有再讲话,一动不动。

「段锋,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也不清楚你的牛角尖钻去哪里,但我不会问,如同我不会告诉你一样。也许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两个人,所以才一再有误会和隔阂。但从来,我都不想和你有那些摩擦,朋友也好兄弟也罢,我都想和你当。」

「那时候你问的一连串的问题里,有一个是当时的我答不上的,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杨羽崎不太喜欢现在的剖白,他不是个会把自己摊在别人面前的人,但他发现,也许不是只有他不会。而,必须有一个人先迈出一步。「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对你有一点意思,但老实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并不适合再掺一个情感。所以我才那麽多年,退在暗处。」

段锋终於开口,声音里没有哽咽没有哭腔,只是比平常沙哑,低低的彷佛呵在耳边的情话,「⋯⋯这是你的回覆?你出国、回国,得到的,当初的解释或者说是决定?」

「是。」

「那,现在呢?」

「⋯⋯」

段锋坐起来,气势突突地增强。

「你不介绍一下你老婆?又或者,你会告诉我,世界上并没有那位『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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