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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澄泯传了一封简讯告诉她,今晚他不回去後才拉了办公室外的设计师一同去喝酒,廖子齐没拒绝倒是觉得意外地问道,「你今天不用赶去接你的小女友下班啊?」
「什麽小女友?」白澄泯皱眉,动手把刚上桌的酒瓶打开替他倒了一杯。
「就昨天来找你的小女友啊,欸你也太补了吧?她看起来感觉还未成年欸。」廖子齐玩笑地说。
白澄泯停住动作,「那不是我女友,第二个才是。」
「你说什麽?第二个才是?」廖子齐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对上白澄泯挑眉的神情,他也就不隐瞒了,咳了几声有些尴尬地说,「我以为第一个真的是你女朋友,所以第二个来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你跟你的小女友在里面,还跟她开了一些玩笑。」
白澄泯听他这麽一说回想起郑依芸的反应,不禁嘲讽地笑了,「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乎。」
「最好是──她不在乎,你会跟我在这边?」廖子齐一脸不相信地说,白澄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
廖子齐见他这样忍不住帮忙说话,「我是说真的,人家昨天还买东西专程来看你欸!我看她买的那家甜甜圈,是台北很有名的店,离我们办公室起码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而且听说不排队个半小时一小时是买不到的。」
白澄泯停住动作看向他,「那家店靠哪里你知道吗?」
「好像在双城街那附近吧?」廖子齐不确定地说。
双城街?白澄泯忽然想起什麽,原来的郁闷不满彷佛随着这个念头消失的一乾二净,骗子,他怎麽会忘记她习惯当骗子了?每回害怕受伤就乾脆装做自己什麽也不在乎的样子,骗过自己也骗过了他。
只是路过会提前在公司附近就买了甜点?还挑了那个时间最不好买的店家?郑依芸,你这个笨蛋,白澄泯不禁叹了口气。
「你干嘛啊?又是微笑又是叹气的,转变也太大了。」廖子齐看着他的反应还以为真的开导到他了,怎麽才一秒他又恢复愁眉苦脸的模样?
「没有。」白澄泯摇摇头,把彼此的酒杯盛满自己一乾而尽,苦涩的酒味在舌尖漫开,好像只有一点刺激才能盖过心底的感受。
廖子齐凝视他许久才又开口,「欸,我真的不懂你欸。」
「什麽?」白澄泯只觉得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对不上频率。
「明明不开心到想找我出来喝酒,却又什麽事情也不说,你一直都这麽闷骚吗?」廖子齐玩笑地说,那话语却让白澄泯顿了几秒回答不上来。
他一直都这麽闷骚吗?不是吧,如果没有发生过这麽多事,他大概会像眼前的人一样,还是那麽爱开玩笑、爱追问、爱逗人,这一秒他忽然能想像到眼前的人成了自己的模样,而他现在坐的位置有杜泽晨在,他们一动一静不就如从前?
只是如今的自己,是静了。
忘了这摊酒喝了多久又聊了什麽,白澄泯回神时已经带了一手酒和司机报上地址,司机一听拧眉问道,「少年仔,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捏,你确定要去这种荒郊野外喔?不到天亮回不来喔。」
「我本来就没打算在天亮前回来,我要去找个老朋友喝酒。」白澄泯看着沿路逐渐寂静荒芜的路况,被酒精染上笑意的俊脸没有一丝害怕,只有满满的期待。
下车後白澄泯不稳的从路边的石梯下到溪畔的石头路上,空无一人的黑暗中仅有远处微薄的灯光照亮,他就这麽坐下,随便开了一瓶冰火放一边,自己则开了威士忌昂头喝起。
「欸,不要说我不够意思,给你带冰火自己喝威士忌,你从以前就不会喝酒,我不想你连倒了我都看不到。」白澄泯抹去嘴角流出的酒滴,笑着对溪流说道,回应他的只有潺潺的水声。
「我跟你抱怨你会不会想一拳打死我?」白澄泯沉着脸轻喃着,又笑了出声,「阿晨,我终於懂你当初为什麽说不会喜欢她也不能喜欢她了。」
白澄泯又灌了几口酒,明明是静的可怕的野外他却能听见从过去传来的哨音声,一切还是清楚的可怕。
哨声响起,池里的人全停下动作抬头上水面看向教练,「时间到了,收队回去上课。」
杜泽晨将蛙镜拔下爬上地面,後头的人马上追了上来勾住他的颈子,「阿晨,你都还没跟我说你和那个小学妹怎麽样?」
「别弄。」杜泽晨冷冷地将他的手拉开,进了男生更衣室清洗。
一旁的学弟一见到队上两位主将学长,立刻站直身子喊道,「学长好。」
「嗯。」杜泽晨点头。
白澄泯一见他那张死人脸,赶紧帮忙补几句话圆场,「他本来就这样,不是针对你。快回教室吧──」
白澄泯一回头那家伙已经抢了自己本来要进的那间,受不了地对着门里头的家伙吼道,「你总是这样哪天被学弟盖布袋你都不知道。」
「吵死了。」杜泽晨反击道。
白澄泯进了他右边那间後,还是不放过他不停追问着,「你不是挺注意那个小学妹的吗?干嘛不趁这个机会跟她拉近距离?你不会连在她面前都这个死人样吧?」
「你就不能安静洗个澡吗?」杜泽晨简单冲洗後边擦头发边走出更衣间里的盥洗室,外头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似乎只剩下他们在而已。杜泽晨嘴上尽管说着厌烦白澄泯的多嘴也没直接走开,反而在外头坐着等他出来。
「不能,我哪天安静你才要担心了。」白澄泯的声音在冲水声下显得模糊不清,没一会他也换了校服走出,「说真的,你如果有好感就不要只是站着不动,女生可是会跑掉的。」
杜泽晨看着远处沈默好一会才开口,「我不会也不能喜欢她。」
「什麽意思啊?什麽叫做不会也不能?喜欢不就是喜欢上了吗?」白澄泯皱眉不理解的说。
「走了。」杜泽晨懒得解释,起身往外头走去。
「喂你还没说清楚啊,什麽叫做不能喜欢?」
「字面上的意思。」
两人的对话听来既清晰又远离,想来明白那番滋味已是今日,他又怎麽料想的到,好友当初的处境是他今日的处境。
「我何尝不是不爱她也不能爱她?」白澄泯闭上双眼痛苦地说,彷佛只有在这片黑暗里、在这个人面前,他才能吐出真话,他的爱除了眼前的人,不能有任何人知晓,哪怕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