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宮闈浮沉 — 第十章 - 耳墜

午後,天空一片朱红,七色云霞层层包覆了整座金碧辉煌的宫阙,这麽美的美景本该令人心旷神宜的,如今看来这云霞却像是华丽的枷锁一般,深锁了後宫女子的大好青春......

永寿宫来往人潮不断,门槛前後早已堆满了各宫妃嫔赠来的礼物。居於西配殿的珍贵人宫中的春晓见此胜景,越看越不是滋味,索性把宫门给紧紧地关上,眼不见为净。却是另一头的鹧鸪和鸳鸯二人正忙着打点,金莲则慵懒地躺在榻上痴痴地望着窗外的织锦云彩。此时,却闻外头内监来报:「小主,全嫔来了!」

金莲闻言後,欣喜地说道:「快请姐姐进来,前些时候她被禁足,我是何等的担心她呢,却是她先来看我了。」

那内监收得指令後,便赶紧出了宫门通传:「全主子,咱们小主请您进宫呢,说是这段时间老惦记着您!」

翠微於宫中得知金莲有孕後便万分的开心,赶紧是带来了珍爱的暖玉钏红玛瑙凤蝶样式耳坠相赠,这一闻得金莲得闲便随着内监入了宫一探。才刚走进殿阁,金莲就站起了身子作势要福身,翠微急地扶住了她:「妹妹这是做什麽,腹中有孩子的人怎可胡乱福身呢?」

金莲笑道:「还是姐姐会替妹妹着想呢!」

翠微见金莲脸色极好、满面红光,心里也就安心了些,赶紧是拿出了极好的宝贝耳坠赠予金莲,金莲见了这耳坠惊喜地说道:「姐姐,这首饰可不一般呀,那可都是上好的宝石所造呢,妹妹怎能收姐姐这样大的礼。」

翠微自顾地替金莲戴上了这对耳坠,笑道:「宝剑配英雄、美物配美人,妹妹笑靥如花,长得细致可人,自然是要有好的首饰相衬,就别推辞了!」

金莲闻言娇羞地说道:「姐姐谬赞了,妹妹的容貌哪比得起姐姐呢。姐姐都这麽说了,妹妹哪有不受的道理,就谢过姐姐美意了!」

翠微又与金莲聊了许久,终是口乾舌燥没了话题才告辞回了宫。翠微走後,金莲便起身往铜镜走来瞧瞧,细细地看透了耳坠的纹饰後,便戴於自己的耳上,一边喃喃地说道:「真美呀,果然是难得的好物!姐姐到底是疼我的!」

金莲看久了便向後头正打点着礼品的鹧鸪说道:「鹧鸪,替我收了起来吧,这麽美的耳坠,待到腊月家宴时在给我戴上吧,仔细收着了!」

鹧鸪闻言,立刻上前替小主卸下那对耳坠,便是答道:「喳!」

却是这鹧鸪的话音都还未落下,一把浑厚如铁剑的嗓音就自顾兴了起来:「什麽美物令莲儿如此真爱?」

金莲一听到是皇上的嗓音,赶紧凑上前去要福身,却被皇上一举扶起。皇上在拉起金莲的同时,定睛看着了她耳上的耳坠,思忖了一番,才想到是不久前赐给翠微的。金莲见皇上面貌呆滞,迟疑道:「皇上怎麽一直盯着嫔妾的耳朵,皇上不喜欢这对耳坠吗?」

皇上问道:「这是谁给的?」

金莲答道:「翠微姐姐方才送的呢!嫔妾很是喜欢呢......」

皇上沉吟许久才道:「你......还是别戴了吧,你戴上去看来老成了许多。」

金莲闻言,心凉了一半,冷冷地对鹧鸪说道:「把它收着吧,以後再别拿出来了。」

皇上闻得金莲此言,赶紧摁住了鹧鸪的手:「给朕吧......」

金莲想要再多说什麽,却被皇上喝斥道:「好了!别再说了。」

金莲被皇上大声的话语给吓着了,还没回神之际,皇上便握着那对耳坠往宫外迳自走去,金莲这才发现事态不对劲,急得大喊:「皇上!皇上!嫔妾都准备好了您的点心呀!皇上,嫔妾是做错了什麽事?皇上!!!」

皇上该是听到金莲所有的叫喊的,却是都将作了耳边风,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去。受到莫大刺激的金莲不禁瘫软在地,鸳鸯见了赶尽去扶:「小主,身子要紧呀!」

金莲闻言後,恨恨地说道:「派人替我看着皇上,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皇上要这般对我!」

鸳鸯见金莲如此,赶紧向鹧鸪说道:「鹧鸪,要小瞻子偷偷跟着皇上,务必得把这案给查了个清楚明白!」

时间如同细沙般缓慢流过,永寿宫内,金莲早已经是等得不行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见小瞻子回来。金莲见了他立刻起了身问道:「你且说说皇上是怎了,可去了哪?」

小瞻子见了自家主子,面色铁青道:「终是去了承乾宫,但......不久便出来了,奴才躲在承乾宫墙外的几株枫林里,依稀听得......」

金莲听得急了直骂道:「你且快说呀!」

小瞻子闻言赶紧答道:「就是这对耳坠原该是皇上赏给全主子的,说是舍不得全主子赠给您呢......这不才跑去承乾宫理论一二,谁知全主子竟是不开门装睡,留得皇上在外头一人站了许久呢!」

小瞻子的话到底重重地压在了金莲的心坎上,她闻言不禁愤愤流下了泪水哭道:「我怎落得如此下场......本以为皇上会因为我腹中孩儿而怜我更甚从前,谁知我母子二人竟是敌不过姐姐的一对耳坠,姐姐究竟是烧了几百世的高香,如今是这样好的局面......」

鹧鸪见金莲泪水不断落下,心疼地劝道:「小主是想多了,会不会是小瞻子听错了?」

小瞻子闻言争辩道:「鹧鸪姐姐,我可没有听错,那可是听到耳朵如烧锅般热烈火烫呢!」

鹧鸪怒道:「好你个不会看脸色的太监,没见着小主伤心吗,惯会说些死良心的胡话,回头看我怎得收拾你!」

金莲如今悲伤不已,怎得听这二人在身边瞎闹:「都给我退下,我要一个人静静!」

鹧鸪闻言急道:「小主!」

金莲已是气急败坏,随手拿了案上的花瓶就往地上扔,大声吼道:「没听懂我说什麽吗?给我滚!」

隔日,各宫妃嫔一如往常地去皇后那处朝会,一时之间整座钟粹宫闹哄哄一片,却是金莲一人默默无声,也不愿与人交谈,皇后见了她双眼红肿,想起早晨凝脂在耳旁说的那些风声,心里大概有了些底,於是皇后便向身边的和嫔使了个眼神。

翠微坐在金莲旁边,见金莲一言不发、双目红肿,不禁问道:「莲儿怎麽了,这双美目竟是哭成了核桃?」

金莲现下是最不想和翠微说话的,但翠微这麽一问,终究得给个面子:「姐姐不必担心了,不过是昨夜没睡好而已。」

翠微想要再问,却见金莲站起了身子向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妾身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去歇息,还望皇后娘娘通融。」

皇后闻言,心里有了些想法,先是给和嫔一个眼色,而後才说道:「祥贵人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了,先回宫歇息吧!」

和嫔见状亦是赶紧站起了身子说道:「启秉皇后娘娘,嫔妾宫里也有些事,好像是大阿哥那儿出事了,还请皇后娘娘容嫔妾回宫瞧瞧。」

和嫔究竟是极会找藉口的,这藉口还真令众人难以起疑,皇后闻言後笃定地向其颔了首,示意其退下。

「祥妹妹请留步!」金莲才走到一半,却闻一把沉稳有些岁月的声音叫道。

金莲定睛一看,却是平时不常往来的和嫔,赶紧先是福了身,然後问道:「和嫔姐姐可有什麽事?」

和嫔看着金莲,幽幽地说道:「妹妹是明白人,该懂姐姐想要说些什麽。」

金莲闻言心理咯噔了一下,她想也没想到和嫔会知道她的重重心事,为了逃避,金莲赶紧转了身想快步离去,和嫔见状急道:「祥妹妹,冲动只会因小失大,你且站住听姐姐一言。」

金莲被和嫔此话震住了,转身道:「姐姐此话何意?」

和嫔稳稳说道:「妹妹是聪明人,姐姐也不对你说暗话了,姐姐就送你一句话,後宫没有真姐妹,只有权力和恩宠,你如今腹中有皇上的龙子,万事都要为自己想,有时候识时务才为俊杰呀。」

金莲闻言,心里倒是坦然了,但心想当初愧对翠微如此之多,翠微还愿意原谅,於是便涩涩道:「和嫔姐姐不用说了,我自会为自己着想,姐姐还是多替大阿哥多多想着吧,姐姐不是宫内有是要料理吗,况且妹妹自己身体也多有不适,告辞了!」

和嫔闻言,面色一阵恨恨,却只能镇定说道:「祥妹妹!人心如海难测!可得仔细着走路。」

和嫔一旁的宜人见事情演变成这番地步,担忧道:「和主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呀?」

和嫔敛了容色,依旧如平日般稳重:「那还能如何,有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只能罚他个几杯,让他知道几分颜色了!」

和嫔话罢後又冷冷地说道:「宜人呀宜人,如今看来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无可能,这说不定还能一石二鸟,皇后娘娘心善慈悲,总不能老是被人欺压。」

过了午时,和嫔才又回到了朝会结束空空荡荡的储秀宫,整座宫殿如今只剩下皇后、恬嫔及几个贴身的侍者而已。皇后见了她劈头便说道:「祥贵人可还好?」

和嫔闻言摇了摇头。

皇后见状终是叹了口气:「本想着以为祥贵人此胎,看能否分一分全嫔的宠,谁知才一对耳坠就能把皇上的心给拉了回去。如今想要让祥贵人看清全嫔终不是能一直依傍的,她又宁可吃亏,本宫想帮她也难。」

恬嫔闻言,微微叹道:「总是全嫔有几分厉害,她手上的人都是死心塌地的......」

皇后闻得恬嫔说罢,眼神有意无意得落在了和嫔身上,和嫔吓得赶紧跪下道:「嫔妾对皇后娘娘最是忠心不二的。」

皇后其实也没想这样,不过是随口说出来,倒是和嫔的动作过大了些,「阿弥陀佛!和嫔,你到底是多心了,你的好意本宫怎麽可能会起疑呢?要知道咱们入宫多年互相扶持,什麽难关都度过了,还记得当年天理教在热河木兰秋猕叛乱,咱们九死一生,那可是有患难之情。」

恬嫔闻言赶紧附和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呢!」

皇后听得恬嫔此言,颔了颔首,而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对了,恬嫔,你与平贵人、定贵人交好,怎麽没见得她们来?」

恬嫔皱起眉头回道:「娘娘,平贵人老来失子,除了调养需点时间以外,心病也难平呀!而那定贵人终究也是个不中用的,胆小怕事,遇了事就躲起来称病。唉!终究都是些靠不住的啊.......要是每个都有全嫔的七窍玲珑心就好了,这麽一来後宫也不必皇后娘娘操碎心了!」

却是和嫔甜言道:「恬姐姐说得哪里话,纵使她全嫔有七窍玲珑心,但这祸水妖孽终究邪不胜正呀,她能如厮猖狂还不是仗着几分才学几分家世吗?」

和嫔这麽一说倒是说中了个重点,恬嫔不禁喜道:「和嫔妹妹倒是说到节骨眼上了,这全嫔之所以能纵横後宫,还不是有一面铁墙靠着呢!」

和嫔疑道:「恬嫔姊姊莫不是说全嫔的父亲颐龄?」

皇后闻言却是突然端静地说了一句,让眼前二人都不敢再言,「後宫不问前朝,风雨刮不进暗室。」

皇后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一个太监急急来报:「皇后娘娘!方才太后娘娘问起三日後,後宫雍和宫祭拜的事宜呢!」

皇后闻得此言赶紧是递了卷书卷给那太监:「本宫安排的事宜都写在上头了,还请太后娘娘过目!还有呀,太后娘娘身体近来抱恙,记得和她说,本宫会连着把她那份一起拜了佛祖,要她别担心。对了,祥贵人有孕在身,且今日身体便感不适,本宫思忖後让她在宫中歇息不去礼佛,你呈报给太后时切记告知此事,划计掉祥贵人的名字。」

和嫔闻言赶紧答道:「皇后娘娘,嫔妾想还是让祥妹妹一同前往吧,去了雍和宫给佛祖赐福不是更好吗?」

皇后仔细思虑了和嫔所说的话想来也并无不妥,於是对那太监说道:「好吧,那就照和嫔说的,安排多点人照看着祥贵人,别出了什麽差错,你便照原本的呈告太后吧!」

那太监闻言答道:「喳!」

却是这太监前头才刚走,李苍天便来报了。见他神情紧张,可见定是生了不小的事端。

皇后都还未开口问话,李苍天倒自己跪了请安道:「皇后娘娘,平贵人那处生了事,说是有人想加害於她。」

宜人闻言,忙看向和嫔一眼,随後说道:「景仁宫可被闹腾了?是谁有这麽大的胆子?」

李苍天瞧了瞧外头,才歛了歛神色,「近来平贵人自落水後,耳炎未癒,症候反倒变本加厉,差点都听不成声音,就是张太医也失了法子。平贵人听从谗言,一直以为耳水入脑会害了命,那可是把太医院都快掀开了。只是太医院没有办法,这会儿却是来了个苏州籍的江太医来治,但......那太医竟说要用蛇皮一节,香油泡一天用油滴贵人的耳。」

和嫔听得此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哪来的不入流方子,从未听过宫中有用蛇皮治人的。」

恬嫔到底出身满家,不懂汉方药理,「蛇皮?会不会有毒啊......难怪平妹妹吓坏了......」

好是李苍天是汉族,却也明白蛇皮无毒,「恬主子有所不知,这蛇皮还是无毒的。但这怪方子终归,还是未被人证实,怕会害了平贵人的身子。」

眼见众人言语焦急的皇后,许久後才镇定地说道:「那太医不用正道治宫中的主子,如今可料理了?」

「平贵人家的喜子惊惧,把人提到皇上跟前了,怕是得丢了官位,逐出宫去。」李苍天徐徐道来,仿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皇后面无喜色,「这些事也要叨扰皇上?」

「嫔妾回宫後会和妹妹好生说说,日後让她来找嫔妾诉苦,别给皇上烦了心。」和嫔忙着讲了这一句後,见皇后颔了颔首,心头才定了几许。

後宫局势瞬息万变,朱墙绿瓦之下人人如蝼蚁般吃力爬行,仿佛一场雨就能扎死一堆人......江敏出自苏杭,也才入太医院不到几个月,谁知便被太医院的老狐狸们暗算,将他指给小产後脾气暴躁的平贵人处医治。他自幼学习设略甚广,秘方偏方更是不在话下,却未想到宫中如此封闭,景仁宫的妃嫔非说他要害了她的命,这一头把他送来皇上跟前治罪。皇上为了国事心烦,又因翠微拒宠而不悦,竟也不曾听他辩白,一句话便云淡风清地免了他的职,要送他出宫。

这会儿,常永贵正当差,带着两个徒弟,领着江敏,就要将他逐出宫外,不得再入宫医治。走着走着路过了承乾宫,却见翠微正从御花园回宫歇息。翠微性子到底爱管闲事,看不惯谁受了委屈

,又见这太医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自然是拦了下来将原由问清,这才知道他是用了野方子让平贵人气急了,因而被辱出宫。

翠微也不理常永贵正办事,迳是领了众人入承乾宫说话,又听得江敏来自苏杭,这篇方倒还真真听说过。她灵机一动,想得夏莲前几日老是痛经,唤了太医院来瞧,也不见多好,如今若眼前这少年有本事,倒给了她说法留下他在宫里当差。

「偏方也是方子,虽未受到众人赏识证实,但能治人的就是好方子。平贵人不曾得你医治便让皇上将你扫地出门,想必你也心有不平......」翠微提起茶盏润了润喉,「夏莲近日痛经总是不见好转,日疼夜疼,又虚汗脸苍。你可有厉害的法子,让她别受些苦?」

一旁摸着下腹的夏莲闻言却是後怕,吃力地说道:「主子,可这药乱施用,到时候......」

却是江敏目光炯炯,急有自信地说道:「微臣有法子,微臣家中一直流传着这方立竿见影的特效方子。只要取棉籽一把,再以新瓦焙乾碾粉服三钱便能立即止疼!」

柳瑟一闻得此言,瞬间便明白翠微方才为何拦下这名太医。却是松涛一旁吃惊道:「从前老夫人好似就是用了这药方才好转的,到底是厉害的方子。」

夏莲听松涛这样说,到底是有了前例,这才敢放心给江敏开药方医治。柳瑟见状,忙让人下去准备了这方子回来,谁知这药效竟比众人想像的更加厉害,夏莲才服下不久便渐渐感到下腹舒展,疼痛全无,苍白的脸色亦逐渐红润,本都得弯着的身子,更是一下就挺了起来,这样的功效连一旁看着的常永贵都惊呆了。

常永贵不禁也项翠微求了个恩典,「全主子,奴才年岁渐大,总有心口疼的病症,现下也是隐隐作痛,可否......让江太医也给奴才看看有什麽厉害的方子。」

江敏闻言,也不问翠微,便是自个儿上前替常永贵把了脉,「常公公的身子渐衰,心口疼到底是日积月累的老疾,微臣现下也只能开个厉害的方子替您止疼。您先让人记下以八角茴香烧灰,乌头二钱熬水一茶杯送下口里,便可立即止痛。」

翠微在一旁看着不禁笑了笑,回头向柳瑟使了个眼色,「便照江太医说的做,也去准备着,立刻取回承乾宫给常公公治治。」

果不其然,柳瑟从太医院取回药材,研制成汤後,承给常永贵喝下不久,他的心口疼痛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己都不敢置信地抚了抚胸口,双眼圆睁地看着翠微和江敏。翠微见状,含笑说道:「常公公如今得江太医神方治心,到底知道江太医医术虚实,还请替我向皇上回了江太医的神技如何,务必得把这样好的医者留在宫中才是。」

常永贵闻言,自是乖觉,「还好有全主子在,这下江太医日後倒能照拂宫中的主子们了。」

江敏听得此言,心里的激动无处宣泄,只能朝翠微不停嗑头,「谢全主子解救,微臣叩谢主子深明大义。」

待得常永贵一走,翠微便向江敏亲切笑道:「傻毛?」

江敏先是愣了半晌,才红了脸,「全......主子,您怎麽知道微臣的乳名?」

柳瑟上前扶了江敏到一旁的座位,替他泡了杯好茶,「江大人怕是忘了从前曾与您父亲到过咱们府里看过老夫人的病,咱们少爷的爱犬还是您取的雷公根治好的。」

江敏这麽一听,想起过往和父亲在苏杭一带替人治病的日子,当年他就曾随父亲去一大户人家看一夫人的落红之症,顺便救下一个少爷的爱犬,一家因着治病有功得封白银数两、良田一亩。他想到此处,不禁欣喜地离了位子,向翠微说道:「柳瑟姐姐这麽说,微臣到底都想起了,却未曾想到能在这深宫中与小姐再次见面。」

「苏杭大水,而後便遍寻不着您家。想当初额娘的落红之症便是您父亲治好的,阿玛和额娘一直想寻回你们,可是怎麽了?」翠微见到故人,难免激动了一下,话语听来尽是迫切与关怀。

江敏眼底有苦涩,「大水肆虐,後来便只剩微臣和娘亲了......我们到京城头靠了亲戚......」

翠微听得此言,不禁感慨,「你如今入宫为医,到底也是给你父亲扬眉吐气了。若来日有机缘,我定要好好见见江夫人!还请傻毛弟弟问候几声。」

柳瑟闻言笑答,「主子!人家这会儿可是正经的太医大人,这名讳得改改才是。」

江敏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微臣人微言轻,在太医院不过是小角色,哪里配得上主子亲昵的称呼。」

翠为自然听懂江敏委婉的话,「你我是旧相识,我知道这乳名不好听,日後若无旁人,便称你为敏弟弟好了,就像你之前来府里都唤我翠姐那般。可好?」

江敏闻言,良久後才害羞地点了点头,再次恭敬一拜。翠微见状,笑了笑,「敏弟弟礼数周全,只是这次的机缘仍是你把握的,你该谢的是自己。我不过给你场子发挥,你倒厉害,懂得用的都得是立竿见影的偏方,这才能让人对你独道的医术无话可说,你如今可真真有了本事。」

「翠姐......谬赞了!」江敏搔了搔头。

翠微见他仍有纯朴的性子,像极了从前那个天真踏实的孩子,不禁感慨起过往平静的时光。她二人便这样叙旧了好些时候,江敏才告了退,回太医院。倒是景仁宫那头听得消息,平贵人气得差点晕在了地上,又闻皇上竟让江敏重新来给她治病,彷佛是回赏了她一个滚烫的巴掌,嘲笑她没有见识,足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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