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们这里地价真的很便宜！」房仲跟在杨大业身後急忙介绍着，一旁应该耕种到绿油油一片的土地也只是一片荒土，杨大业往前走着什麽话也没说，也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房仲急忙跟上，炎炎夏日里还穿着厚重的西装让他只得不停擦着汗，「而且现在其实我们政府都有做休耕的补助，你买这里一块小土地去申请，说是农民休耕都有钱可以申请也不是非要住这不可，是很棒的投资呢。」
杨大业听着停住脚步回头瞧着他，语气冷淡地质问着，「你都这样鼓吹你的客户来坑纳税人的钱？」
「啊……也不是，大哥，我们一年给政府缴多少钱啊，能多拿点回来当然要多拿点啊。」房仲看他脸色不好赶紧讨好解释，却见对方脸色更是难看。
「你们这一代的人都是在这种利己的教育下长大吗？反正政府快垮了，能挖一点是一点？」杨大业的话几乎只能从牙缝中钻出，房仲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杨大业也无心再和他说下去，点了菸让他找别的房仲来。
房仲本来想鼓起勇气再争取，只见杨大业吐出一圈菸雾恶狠狠地瞪着他，「还不去！」
房仲立刻从了生理上的求生本能，往车子狂奔开回分店找人来。杨大业就叼着菸继续站在原地等着，老实说这房仲他不喜欢，但这屋子和旁边的土地他挺中意的，就乾脆退一步换个人来接洽。
这阵子他跑遍了几个点，也考虑过台北附近的郊区，只是尽管是被称做郊区的地方也没有太多未开发的土地，更别提是田地了。巡了几次才选了这个小镇，开车一两个小时能到台北，又没有被开发的太过度。
田间小路经过的别说是人，连鸟都没几只，他抽完一根菸熄掉後随手扔在脚边，立刻听到後头指责的声音，「大叔！别乱丢菸蒂。」
杨大业皱眉回头，只见一个女学生穿着高中制服眉头皱的比他更紧，瞧着很是不满。杨大业看着她没开口，台湾人多的是往地上吐槟榔汁，他丢根菸蒂又算的了什麽。
「麻烦你，捡起来。」姚宛心见对方一点忏悔的意思也没有，脾气也有些上来了，指着他脚边的菸蒂要求着。
杨大业挑眉没有想搭理的意思，姚宛心瞪着他僵持了好一会乾脆自己走过去捡起来，忿忿地嘟囔道，「不要因为不是你家土地就这麽不爱惜，台湾就是有你这种觉得自己只丢一个不会怎麽样才会这麽乱！」
杨大业听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视线锁在女孩身上没有移开，姚宛心拿出包包里的塑胶袋放入，对上他的眼丢下充满气势的一句，「看什麽看──」
随後又背着包包往远处走了，杨大业瞧着女学生的背影，越看越发出神，下一秒彷佛看见和女学生同龄的自己从身旁擦肩而过。
男孩身上的卡其色制服让彩色的色调都成了黑白的老电影，长腿从校门那追了几分便赶上了前头牵着脚踏车的女孩，杨大业将侧背书包往淑女车篮一丢，从女孩手上硬生生抢过车子。
杨大业讨好的微笑迎上女孩错愕的神情，认出是他後也没挣扎，任他替自己牵着车，她则静静跟在一旁。
「又被罚了？」金秀娟瞧着他伤着的嘴角心疼地问，本来这回还想着不要理他，看着他嘴角的伤撑没几秒就心软了。
「没事⋯⋯秀娟，你觉得跟我走在一起丢脸吗？」杨大业看着她没把那些伤看在眼里，後半句话问得有些紧张，他不怕教官怎麽训斥他不像个将门之子、也不在意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他只在乎她怎麽看自己。
「不会。」金秀娟专注在他伤上，温柔地道。
白色上衣和黑裙是那年代统一的制服，不如现在街上各个学校皆不同花色来的丰富自由，他瞧着女学生的背影，却只记得那个标致的小脸总对自己笑的模样。
她从穿着那身白衣黑裙到披上那件只能租借来拍的简陋白纱、她的笑容从没变过，永远是只是那样温柔甜蜜，他却没有机会识得被无情时光折磨後的面容，仅存那张稚嫩脸蛋存在自己的心头，刻入骨里。
任记忆里那对小情侣从自己身旁走过，再也没有了踪影，才抽过的菸又点上一根，用菸圈祭了过去的他们。
姚宛心一进教室不禁垫起脚尖寻起好友的身影，见位子前头的人已经来了，只是低着头藏在桌下像在趁早自习前补眠，别扭的姿势一看就是在偷看手机，她兴起玩笑的念头，小心翼翼将书包放下後蹑手蹑脚的靠近，「罗乔语！」
罗乔语吓的尖叫出声，手机差点掉到脚边，压着胸口吼道，「你干嘛啦──」
「生气了？」姚宛心看好友脸色难看正经地很，也没了本来打闹的心思，不安的问。
「没有啦。」罗乔语看着她内疚的神情，很快收起情绪闷闷地说，後想到什麽拿起手机将打了一半的字句传出去。
「你在跟谁聊天啊？」姚宛心看着萤幕上清一色黄，她不记得罗乔语有买主题改通讯软体的颜色啊。
「我在跟J聊天。」罗乔语神秘兮兮地说。
「J是谁啊？」姚宛心有听没有懂，一头雾水地追问。
「就交友软体上认识的。」罗乔语理所当然地说。
「交……」「嘘！小声点。」姚宛心惊呼差点大声重复，好险罗乔语眼明手快的拦截她本来想说的话，否则传到老师，不，教官那里，她们早自习都不用考试了。
「交友软体？」姚宛心用唇语和罗乔语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她虽然没有手机，但也知道交友软体恶名昭彰，比网路恐怖多了。
以前院长妈妈很重视看新闻的重要性，每到七点院童一定要在电视那集合看新闻，但六点是卡通时间大家也就没什麽意见。後来她总是错过无线台的新闻时间，院长妈妈就改买报纸，要求她跟小小每天都要看，而且为了避免各家报纸的重点不同，基本上每份报纸都会买一份参考。
「对啊，很好玩欸。」罗乔语将手机递给她，只见黄色的萤幕上交谈的字句看来有些暧昧。
姚宛心还没回话後头便传来一句，「你们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