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儀天下 — 首章

大宁帝国——一个横霸於未知大陆上的古老帝国,它曾经风光一时,以雄心万丈之姿一统万国,让所有身处於未知大陆上的部落、国家皆臣服於它的脚下,然而百年後的现在,大宁帝国因一连串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後,原本雄霸一方的帝国,如今也是摇摇欲坠、命在旦夕。

先不要算那些党争或派系斗争,毕竟这些东西可谓是帝国的日常,但却依然可以在短短的二十多年内,连续发生了叛国案(但也有传闻其实是夺宫案)及巫蛊案,进而折损了两名东宫太子,甚至让朝中大臣各自司其主的选边站,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创举了。

而此时民间不知道为什麽的开始流传着「火凤出世,得凤羽,夺天下」的传言,一时之间「凤羽」便成为各路兵马必争之物,也在同时世人才惊觉到,原来史书中所记载的「凤羽」并非仅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因为相传,大宁帝国的开国君王轩辕武之所以能够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终结战国时期的纷乱,进而一统天下,就是因为有着火凤凰的帮助,只要拥有凤羽那就表示可以得到无穷的力量。

而最近更有传言道,崇德王轩辕苌及英德王轩辕瑶早已派出自己的人马,期望可以寻找出火凤,并夺其羽,好让自己可以在接下来的立储之争中站稳阵脚。但说真的,天下之大,那还无影去无踪的火凤又岂是随意想见便见得成的呢?

总而言之,又有传言说道各路兵马刹羽而归之事,但「火凤出世,得凤羽,夺天下」的传言实在是太诱人,据说甚至连当今圣上皆派密探打探着火凤的下落。毕竟他们想要的不就是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凤羽」倒底是真实存在的人、是物,亦或是只是个传说,对於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毕竟对於身为大宁帝国中最不受重视,也得不到任何关爱眼光的郡王来说,要怎麽样在除夕返京前准备好进献的礼物,好得到太后乃至君王的首肯让他能够多待在京城几日,让他可以多陪陪体弱多病的王妃,才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至於那个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凤羽」为何,对他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他是轩辕修,大宁帝国的华宣郡王,一个在大宁帝国里最不受重视,也得不到任何关爱的郡王,哪里有苦差事哪里就有他的份,面对这样的生活说真的他是无所谓,但却苦了他那体弱多病的王妃——那个因为家庭变故而不得不嫁给他的表姊,只能够当一个被人看轻的王妃。

他虽身为皇亲国戚,而且这些年来战功彪炳,还在朝堂间闯了点名号,却会比起一个县王还要不受重视,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他那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是前朝的太子,最後却因为「叛国罪」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因为是遗腹子,而且母亲常氏出身相当卑微,仅为父亲默默无名的女官,才因此躲过一劫,以罪人之子的身分苟活在这世上。

出生在流放地的他,从小便从母亲那里听闻许多关於朝堂之上的事情,他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安静、隐忍,即便他很清楚,他父亲及其家族,不过是政治角力下的牺牲品,而他亦然。因此,今生今世能够安稳的生活在那穷乡僻壤的流放地,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资产。

说真的他原本以为他就此可以远离朝廷,作作小本生意、读读小书,安安静静地活着,安心的生活在市井之中,但这命运之轮却似乎不想放过他似的,在他十五岁那年,再次将他卷进了那个他原本以为,他可以轻易逃过的命运——因为那年在大宁帝国里,发生了一件足以颠覆国家命脉的大案——巫蛊之祸。

这个政治事件来的太突然,听说让京城里一夕之间风云变色,不仅让皇后吴氏及太子中箭落马,甚至连带着是太子的外家,及其拥护势力也全部宣告瓦解,整个朝廷上的政治版图就此大洗牌,而他却也因此因祸得福的被恢复了爵位,至少在外人眼中他是如此,不过他自己也相当清楚,他不过就是那个作为折冲的替死鬼罢了!

因此从被册封为华宣郡王的那天起,他就安分守己的作好自己的本分,不吵不闹得替其他王爷们担去许多麻烦,至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

「……外面是发生什麽事情?怎麽会这麽吵杂?」郡王府外一阵突如其来的噪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也令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语带些许不悦的问着。

「回殿下,外头那似乎有些纷争,总管大人正在处理,等下应该就会没事了,还请殿下息怒。」一旁的随侍立刻趋前向轩辕修禀报着。

「既然是在本王府外所发生的事情,不如就让总管将两造双方带进府上,直接在本王面前处理调停,不然听这吵法,可能一时半刻还没有办法解决。」轩辕修阖上了手边了帐本後下令地说道。

「是。」接到他旨意後随侍回道。

然而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替自己添了个这麽大的麻烦,因为看到事主们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立刻明白为什麽即便郡王府的总管都出面调停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当事人是东城外做小生意的朱家闺女——朱露华及华宣东镇中,连官府都得礼让他三分的土豪龙大爷,还有一个不知道打哪来,更不知道其姓名的小厮,而争论不休的引爆点正是龙大爷及那个小厮,而现在就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是有理说不清的情况。

「……我已经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眼下两造双方是朱姑娘及龙大爷,倒是你……这嘴巴没停过的小厮又是怎麽一回事?然後你到底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会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身处於何方?而且我的耳朵都快要受不了了。」从刚才便在外面调停许久的萧总管,终於受不了这吵杂的场面,语带无奈与不解的问着。

「我?我不是个怎麽回事,我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罢了。然後身处何分很重要吗?难不成在外面处理这事情,跟在这里处理这事情,结果惠不一样吗?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为此官官相护吧?这样可是会有损大宁帝国华宣郡王府的颜面,你说是吧?」被点名的小厮这时豪不畏惧的露出了他那爽朗的笑容说道,却没有发现一旁的朱姑娘,及龙大爷似乎被他这胆大包天的态度给吓出一身冷汗。

「噢?你居然会认为本王不会官官相护?既然你这麽看得起本王,也认为这件事情你没有错,那本王到想问问你,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他们两位当事人你情我愿的交易买卖,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眼前这小厮的话语挑起了轩辕修的兴趣,他不由得开口问道:「如果你可以说服本王,那这件事情本王自然会插手到底,而且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王爷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会像王爷插手龙阁谷一事那样吗?那既然如此,小的就相信王爷一次,毕竟有言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的是不知道大宁帝国对於你情我愿的买卖是如何定义的?但既然是你情我愿,那当然就得要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条件不是吗?」即便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谁,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但那小厮仍旧是一副天不地不怕的样子,似乎全然没有将眼前这位王爷放在眼里。

「的确,继续说下去。」

轩辕修听到『龙阁谷』一词後眼神不由的锐利了起来,因为他出面插手龙阁谷的事情,除了他身边的亲近之人外,其实没有什麽人知道,怎麽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厮会这麽清楚?

但看到眼前那小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後,不由得被燃起了好奇心,摆了摆手要似乎快要被那小厮给惹毛的萧总管消消气後,要那小厮继续说下去。

「既然王爷也同意小的的观点,那好,朱姑娘所提出的是『卖身葬父』这个交易买卖,那既然是卖身、葬父,先不说父亲死後必须守丧三年,那至少应该先让朱姑娘在拿到钱後,可以亲自埋葬她父亲,因为既然会卖身葬父,不就是求个能够入土为安吗?而不是先卖身吧?但咱们龙大爷似乎觉得有钱就是大爷,朱姑娘是由他买下,所以一切他说的算,完全没有任何时间让朱姑娘和他父亲告别,试问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所产生出来的交易,这又算哪门子的你情我愿?」那名小厮瞪着龙大爷语带不满地说着。

「所以看来你是出手帮忙了?」萧总管无奈地说着。

「当然,只不过我没想到不过是个举手之劳,却会闹到沸沸扬扬的就是了。」那小厮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秉王爷,小的也不是想把事情给闹大啊!只是按照我们大宁的律法,钱既已出手,就代表银货两讫,那既然如此必然是童叟无欺,岂知这小夥子从中作梗……」龙大爷边说边卷起了袖子,只见手臂上尽是一个个铜钱的印子,想必是眼前这个得理直气壮的小厮,用钱给砸出来的。

「我从中作梗?你是没有看到朱姑娘一脸不愿意?还把人家姑娘家的手腕都给抓伤了。卖身於你是去替你工作,而不是让你动手动脚的。」小厮也不甘示弱的想抓起朱露华的手腕比个高下,但在同时却连忙被萧总管给制止,毕竟一个未婚的姑娘家,怎麽能够让人说看就看呢?

「但我钱也付……」龙大爷依然替自己抱屈得说道。

「所以只要钱付了就有朱姑娘的所有权?那我都已经付了两倍的价格给你了,怎麽不见你把朱姑娘的所有权让出来?」小厮如护小鸡崽子的母鸡似的昂起头来,看着眼前不论是年纪,或是体型皆大他数倍的龙大爷,依然不肯亲易认输得说道。

「好了、好了,看来再继续让你们吵下去即便到了三更半夜,也还是没有结果,不然这样好了,本王就直接问问朱姑娘的意愿为何?本王再来做最後决定这样可否?」轩辕修看的今天似乎是打算闹到底的小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得让自己的口气平静的问着朱姑娘说道:「朱姑娘,对於这件事情你的看法是?」

「奴婢……奴婢希望可以好好安葬我爹,毕竟奴婢的爹只有奴婢这麽一个孩子,说什麽也都不能让他没法入土为安,但守丧三年完奴婢也已经二十了,要怎麽回清恩情奴婢也不知道。所以……还是让王爷殿下您作决定吧!」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询问朱露华的意见,只见她怯生生的说道。

「欸,你现在是孤身一人了,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有……。」那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轩辕修给制止了。

「那既然朱姑娘并无进龙宅之意,不如这样好了,这笔安葬费就由本王代垫吧!另外会多借你一些守丧期间必要得生活费,这笔钱就当本王借你的,龙大爷这边就与你没有任何买卖关系的两不相欠了,然後龙大爷这边其实没有什麽财务上的损失。倒是你这个一直在胡搞瞎搞的小厮,是该赔偿龙大爷医药费。这样的处置还行?没事的话就退吧!本王乏了。」轩辕修说完便挥了挥手要他们下去。

而此时龙大爷也方知再闹下去他可能也得吃不完兜着走,毕竟眼前这位郡王爷可是软硬皆不吃,更不用说可以拿钱行贿,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道口的鸭子就这麽飞了。

「……你怎麽还不走啊?」

萧总管得声音在终於趋近於安静的大厅中响起,轩辕修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方才那闹得最凶的小厮,并没有随着龙、朱二人离开,反而此时此刻就这麽直挺挺得站在他的面前,让他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深怕又有什麽事情迎面杀来。

「你还留在这里是有什麽事吗?」轩辕修不解的问着。

「没什麽,只是小的在想王爷方才似乎对小的起了戒心,毕竟没有多少人知道平定龙阁谷之事的功臣是王爷,而非英德亲王殿下。但这其实也没有什麽好讶异的,毕竟小的乃是塞外之人,我们塞外各处皆是命运共同体,因此有什麽风吹草动的,很快所有地方都会知晓。不过话说回来,王爷这样的性格我喜欢。」

只见小厮一副完全没在乎他到底也是个郡王爷的态度跟他说话,甚至最後居然连谦称都不见了得继续说道:「既然我如此重意你,那就再送给你一个东西,当作帮我处理这件事情的回礼好了,你派人戴着这个牌子去城外的仙圣山,在那里自然会有人带你的人入山,在那里有足够你回京上缴得绮萝草。这份大礼应该足够让你在京城内多待几日了,最後希望我们可以後会有期。」

那小厮说完便从腰间扯下了一个牌子,并将那牌子丢往轩辕修得手中,然後也不管轩辕修,或是萧总管有什麽反应,更不给他们两个说话的机会,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华宣王府,就此消失在世人面前,而此时轩辕修才不由的笑了出来,因为这可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麽没大没小,确又是如此真诚的说话方式说话,而这一次是他们两第一次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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