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双越】橘雅時光 — Chapter 13

时间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从那天结束了情趣旅店的约会分别之後,少年再也没能和龙雅联系上,无论是电话还是去WhiteNight,甚至连公寓都去了,可龙雅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杳无。好在有一次在WhiteNight门口遇到了入江,对方告诉他,龙雅被一个富家小姐包了外勤要去国外旅游一个月,他这才稍微放心一点,不再日夜不安爲龙雅担心了。

也是这一个月,少年做了很多事,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他决心跟迹部摊牌,准备搬回龙雅的公寓去住。决心是下定了,可每次刚一开口就被迹部推说有事敷衍了过去,就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说什麽一样,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面对这样的迹部,少年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迹部忙他是知道的,除了上学、负责学生会事务之外,对方已经进入迹部财团实习,如果不是刻意留出时间的话他们连面都很少见。

说起来,迹部不再折腾他好像也是从那天开始的。那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迹部仍坐在客厅里等候,阴沉的面色让少年惊恐的认爲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无止境的折磨,可对方却什麽也没做。自此之後,迹部仿佛就像故意躲着他一样,除了上学还是同去之外,再也不叫他去大学部的学生会办公室了,也给了他足够的自由支配课余时间。也许正因爲这样,少年每一次面对迹部,面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时,都会生出一种负罪感,这也是他没有强行找迹部说起搬家的原因之一。

又是一天午间休息,少年像往常一样懒懒的趴伏在靠窗的位置上,心里琢磨着到底怎麽样跟迹部开口才能最大程度的不伤害到对方,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不禁有些沮丧。就算不肯承认,但龙雅还是说对了,他想要谁都不伤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一想到龙雅,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天在旅店里发生的一切,面上泛起微微的红。

正想着龙雅,教室门突然被“砰”的一声粗鲁推开,极大的声响让他略微不满的皱了皱眉,但幷不打算理会。因爲,他转学来冰帝之後,除了网球部的部员外,他跟任何人都没有太多交集,他幷不认爲这事跟他有什麽关系。

喧闹的教室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衆人都怔怔的看着冲进来的那个容貌清秀但面色铁青的一年级男生,看着他直直冲到少年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扇在白晰精致的面孔上。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少年楞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人,轻捂着疼到麻木的脸颊皱眉道:“你干什麽,直树?”

来人正是少年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越前直树。见少年的表情幷没有太多的变化,就连眼中的惊讶也是若有若无的,他气得浑身发抖,咬牙怒駡道:“越前龙马!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麽?你到底要怎麽才肯放过我们?”

于直树而言,他视少年爲眼中钉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恨不得掐死对方。因爲,龙雅回来了,就在今天早上。

龙雅回来的时候,右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虚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下。看着迎上来想要扶住他的直树,他什麽话也没说便闪了开去,被一直交好的前田拓海扶进了卧室。

也许是担心龙雅一个月未归又带伤回来的缘故,直树幷没有像往常那样抓紧时间出门,而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紧闭的房门前,把耳朵贴了上去。然後,他听见了前田的声音——“养了一个月,总算是好点了。不过雅先生还是要多注意啊,粉碎性骨折是很严重的,千万不要再用右手了,我最近会多煲一点骨头汤送过来的,一定要记得喝哦。”

粉碎性骨折?一个月?收到这样的信息,直树愕然瞪大了双眼,也终于明白他的哥哥幷不是被什麽富家小姐包了外勤去国外旅游,而是躲在什麽他不知道的地方养伤去了!但到底是什麽原因会让哥哥伤成这样?是车祸吗?

发觉自己因爲太过震惊而漏听了屋内两人的交谈,直树略微定了定神,将耳朵再次紧贴在房门上,又听到前田说:“雅先生,你真的不要报警吗?我总觉得这件事和你那个弟弟有关系,你被人殴打那天不就是你请假跟你弟弟见面那天吗?说起来你们最近见面太频繁了,会不会引起那家人的不满?上次不就是那个迹部景吾来包场的吗?”

龙雅低声说了些什麽,隔着门直树听得幷不太真切,但大意就是“和小不点没有关系”。但听到这里,他已是又惊又怒——原来,他的哥哥幷没有断掉和越前龙马的联系,他们还有私下见面,听起来也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慌乱,直树屏住呼吸继续听了下去,听到前田用充满埋怨的声音道:“入江先生对你也真是太过分了,你帮他赚了那麽多还解雇你,特别是现在受了伤正要花钱的时候,根本就是落井下石嘛!”

这一次,直树终于清晰的听到了龙雅的声音,沙哑的,疲惫的。“他也是没有办法,他总不可能爲了我一个人去得罪迹部景吾吧。而且,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多付了两个月的薪水。”

所以,哥哥是失业了吗?还是因爲得罪了迹部景吾而被开除的!那他们以後怎麽办?还能支付得起冰帝学园高昂的学费吗?一想到自己可能因此而失学,还有可能被龙雅以无力再抚养他的理由把他再次送回孤儿院,直树就忍不住害怕得浑身颤抖。他不要,不要再回到那种任人摆布欺淩的生活了!

失魂落魄的蹲在龙雅卧室门口,直树双眼无神的在房间里四下游移,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说:哥哥不会丢下自己的,会好好供自己上完大学的。可另一方面他却又在否定这样的想法——先不说龙雅根本没有义务养活自己,就算是有,可他得罪的人是迹部景吾啊!迹部景吾是谁?是迹部财团的继承人,整个冰帝学园最大的股东,只要他一开口,龙雅以後能不能在东京立足都是个未知数,想要找到像现在这麽高收入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哪里还有能力养活自己?

浑身如同坠入冰窖一般,直树呆呆的坐在地上,就连龙雅什麽时候开门走了出来都没发觉。而见了他,龙雅微微皱了皱眉,连一点安慰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都听见了?那就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不点,更不准去找他麻烦。”

他的哥哥,他一直尊敬爱戴的哥哥,直到那时候都还在维护越前龙马!难道哥哥所遭遇到的一切不都是和越前龙马有关吗?越想就越觉得怒不可遏,直树再次挥手狠狠扇了一巴掌,尖叫道:“越前龙马你这个贱人!你有了迹部景吾还不够吗?你爲什麽总是不肯放过我哥哥!你到底想他变成什麽样你才甘心!”

被接连扇了两巴掌,少年有点怒了。皱眉直直迎上对方忿恨不已的目光,他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龙雅到底出什麽事了?”其实想想,他也觉得奇怪,龙雅就算出国旅游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了,连跟他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少年能容忍直树的无礼,幷不代表他班上那些学生能够对一个一年级生明目张胆的欺负学长视若无睹。稍微伶俐一点幷且知道少年与迹部关系的早在直树第一巴掌扇下来的时候就已偷偷离开,匆匆赶往大学部去通知对方前来救人,剩下的也有人站了出来,对直树喝道:“喂,一年级的!谁允许你跑到二年级来了,还敢这麽盛气淩人的!”

被这麽一激,直树心中的怒火更甚,眼睛恶狠狠的瞪向周围,抬起剧烈颤抖的手臂指着少年道:“我怎麽了?你们怎麽不问问他干了什麽?我哥哥被迹部景吾打断了右手,被老板开除,还不都是因爲他!这个专门擅长勾引男人的婊子!”

在直树言辞激烈的指责下,少年顿时苍白了面孔,连站立都摇摇欲坠。不是因爲对方言语的恶毒,而是他听到的关于龙雅的消息。他不敢相信迹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又相信直树如此失态肯定一切都是真的,脑中一时混乱到了极点。上前一步紧紧揪住直树的衣襟,他哑声嘶吼道:“龙雅现在怎麽样了?他在哪?”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有什麽可怕的?你不是迹部家的养子吗,你们家那麽有钱,还怕摆不平这件事?放心好了,我哥哥说他不会报警的,他还说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他真是傻到不行!”用力把少年推坐到椅子上,直树凑过去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紧盯愕然瞪大的猫眼,冷冷的笑道:“我就是要告诉你,你对不起我哥哥,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我哥哥在哪!我要你比他痛苦十倍!不,是一百倍!最好你永远都生活在自责和痛苦里,立刻死了最好!”

就在少年准备扑过去逼问直树的当口,迹部赶到了。看到白晰的面孔上高高肿起的指痕,他目光一沉,大步走过去把少年拥入怀中,怒道:“越前直树,看来你是不想在冰帝待下去了,本大爷的人你都敢碰!越前龙雅收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第一次见到迹部本人,看着深蓝色眼眸里燃烧的熊熊怒火,直树眼中流露出一丝怯意,竟不敢再吭声了。反倒是少年将迹部一把推开,垂眼用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轻轻道:“直树是我弟弟,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猫儿……”从未听过少年用如此冷漠的声音对自己说话,迹部微微蹙眉,上前想再次搂住他,却不想被少年轻巧的闪了开去。回头看了看正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学生们,直到包括直树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冰冷的目光下悄悄退出了教室,他这才放柔了嗓音问:“到底怎麽了,猫儿?”

根本不理会迹部的询问,少年朝後退了一步,抬头迎上对方略显阴沉的目光,冷冷问:“你把龙雅怎麽了?你派人打断了他的手,害他丢了工作,你还做了什麽?”

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在不易察觉之间闪过一抹慌乱,又很快消失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斜倚着课桌,迹部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是爲了组织语言而稍微沉默了片刻,道:“我不否认的确是我做的,但他的右手骨折是个意外。我是派人去警告他,可他先动了手才会发生争执。至于工作的事,我认爲他太有空了才会一天到晚琢磨着怎麽接近你,倒不如换个忙碌点的,让他没了那样的心思。“

“意外……?”怒极反笑,少年眼中闪动着莫可名状的悲哀直勾勾望着迹部,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用沙哑的声音轻轻道:“你知道龙雅用哪只手打球吗?你知道龙雅这些年即使被迫放弃了网球也还一直坚持在打吗?你的意外很可能让他再也没办法打球了……我恨你……”

“猫儿!”见少年面无表情的准备离开,迹部是真有点急了,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道:“你就那麽在乎他吗?你别忘记是谁不要你,把你丢在美国四年不闻不问的!”

回头淡淡瞥过迹部,少年唇角微扬起一抹近乎嘲弄的弧度,道:“那也是我和龙雅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刻意控制住力道的手指被少年挣脱,当迹部再想抓住时,却发现纤瘦的背影已消失在教室门口。半悬在空中的手臂无可遏制的剧烈颤抖,手指在一番抓握的动作之後最终蜷成寂寞的姿势,頽然垂下。喉间溢出轻轻的笑声,迹部仰头望向窗外明媚的蓝天,固执的高高扬起唇角,眼底的悲哀无可遁形。

还是不够吗?无论怎样的深爱,却依然敌不过那个男人一点点的亲近。他费尽了力气把那孩子留在身边,到最後却发现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枉然。他真的後悔了,後悔当初爲什麽一定要从美国把那孩子带回来,他们一起在美国生活不是挺好吗?何必作茧自缚,白白便宜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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