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隨遇而安好的我們 — 04、情敵

冯家上下对唱然虽不至到溺爱,但也算得上是呵护——严格上说来,是也只能一起呵护,因为,无论梁唱然人在哪,冯随安一定就在旁边黏着,在家里要找他,还得先找到唱然。

他有什麽,随安绝对也要替唱然争一份,谁都偏心不得。

冯老太太很喜欢梁唱然,觉得她懂事,总要她在房里陪老人家说说话、或看女孩写毛笔写心经,假日也会带她去寺里参拜祈福。冯老爷和夫人的态度,没那麽热络,但绝对也没亏待过唱然。她陆续学了不少才艺,看上去,就像个平凡的女孩子般,静悄悄地长大——说是静悄悄,那是因为梁唱然连成长都显得悄声无息,彷佛刻意躲避旁人视线着似的。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她都很安静,不出声还不会注意到她也在。

一晃眼,他们国小毕业直升初中部。

冯随安猛然惊觉,别的家伙偷看唱唱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了。

梁唱然小时候长得单薄,加上个性不好接近,几乎没被塞过情书。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脸颊慢慢地变得丰润,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巴掌脸,淡漠的气质一如以往,可爱的脸蛋却带着少见老成的严肃,反而格外反差,令人忍不住想逗她。

唱然的浏海是冯随安亲自替她修的,顺着额际不长不短地覆住额头。

一头长至腰际的乌亮黑发,连冯夫人都羡慕到忍不住问她到底是用哪牌的护发产品。唱然冷漠地摇头,柔顺的长发甩出美丽的光泽,又不是在拍洗发乳广告——教人又羡又妒,最後居然回答:「不知道。」气得冯夫人七窍生烟。

国小毕业前,全年级都知道那个万年一号表情梁唱然是冯随安的宝贝,男生们别说接近了,连远观都不敢——否则一下课,就会被冯随安和他那票朋友拖出去「聊聊」。

随安在师长父母前是个乖孩子,实际上也从没干过坏事,偏偏和他玩在一起的朋友们,放眼看过去几乎全是所谓的「不良份子」——连老师都会退让三分,何况是其他娇弱的小少爷、小小姐们。

冯随安大概是有与生俱来的领导才能,他不菸不酒不赌,却能同时名正言顺地当他们的头头,有他在,就绝不会出纰漏。连同大人小孩,所有人都对冯随安感到佩服。

恐怕只有随安自己晓得,他那「收服人心」的功力是怎麽锻链出来的……全都是多亏了梁唱然啊!

六年来,他用尽无数手段只为拉近和女孩的关系,可梁唱然一点被打动的迹象都没有。

随安脆弱的心灵碎了一次又一次,反而磨出了心得,越挫越勇,几乎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

他当时狐群狗党之一的某堂会公子庭兴非常不解:「Boss,你何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浪费时间?」

其实庭兴同学心里想的是——Boss啊人家又不喜欢你,我们为啥每节下课都要跑去别班堵人啦!他想在班上打传说,或者去操场打球不然乾脆真的动手打人啊!

随安露出标准腼腆笑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鼻头:「你在讲什麽喜欢啦?我只是在照顾她而已。」

「……」

保护……保护你个大头啦!!!庭兴少爷快掀桌了,如果这种无疑天天在捉奸抓猴的行为是保护,那他跟别人讨保护费为什麽会被告状说是勒索?

他看着笑得问心无愧,一脸理直气壮的冯随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价值观好像有偏差。」

初中时的冯随安和唱然依旧被分在不同班。

唱然1班,他在走廊最底端的8班,第一天上课那天,他在校门口紧抓着女孩的手,只差没泪流满面:「唱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像梁唱然等下就要远嫁到月亮上似的。

唱然抽回手,敷衍地应了句:「嗯,你也是。」便转身到自己班上报到去了。留下随安一个人愣在原地,眼眶都泛泪了。他的唱唱要他照顾好自己耶!真的好感动呐!

分班第一天也没上什麽课,导师带班上同学参观了下学校、选班级干部和大扫除,就这麽过了一天。午餐随安本来兴匆匆地要去找唱然一起去学生餐厅吃,但她已经先和班上的女生去了,扑空而失意的少年,只得退而求其次找小学的朋友去。

庭兴公子染了一头怵目惊心的金发,一如以往指使着新收的小弟翻墙去外面买便当,随安垂着肩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也要。」

「哦,」他圈起手朝栏杆外翻墙的手下们大吼:「多带一份啊!和我一样的起司霜降堡不加洋葱,薯条加大可乐去冰!」然後气定神闲地挪了位子翘脚,「没堵到你老婆啊?」

「什麽老婆……」冯随安郁闷,「她是我妹好不好。」

「她是你妹我头给你,」庭兴摇头像波浪鼓,「你姓冯她姓梁,你乾脆跟我说她是你童养媳。」

「都什麽年代了……」随安踩脚下的枯叶出气,转移话题,「欸,你干嘛染金发啊?好丑。」

这下换庭兴忧郁了,他用力搔了搔脑袋咕哝着:「阿姨开发廊我爸要我去捧场。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就变成这样了,怪不得我爸不敢自己去……对了,你老婆是他们班上的班长的样子。」

他在2班,消息灵通。

「班长?」

「嘿啊,他们班很多女生认识你,所以拱她当班长,噢……」替老大打听消息是天经地义,庭兴摇头晃脑地继续讲:「他们班副班长叫啥来着?童……童少贤啦。」他击掌总算想起来。

随安微微眯起眼睛:「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屁啦,Boss你除了大嫂外,以前学校人的名字还记得几个。」庭兴同情地看着眼前为爱所苦的老大,暗自叹了口气,女人果然很麻烦啊,「这个姓童的本来是同个国小的,小二的时候跟他老妈去法国所以转学了。」

他完全没在听,「唔,依唱唱的脾气,要当班长好像有点不适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庭兴忽然很感动似的脱口大叫。

随安冷冷瞥了他眼:「怎?」

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魔王一跃而起,「耶吼~汉堡来啦!」话还没说完人就飞奔往墙角冲去了。

啧啧,小鬼就是小鬼。冯随安坐在长椅上,伸了个懒腰,完全忘记他现在根本也是个小鬼。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穿过树荫变成朦胧的影子,挥洒在他脸庞上,他的表情,和阳光同样明媚……

直到他迎面看见唱然和另个少年从学餐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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