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溪家位居城外的村庄,家中双亲就他一个独生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成为稻农,但浅溪志不在此,他想成为一名画师,他向父母请求,五年内若没有一番事业,便答允承袭父业。
从前至今,已过三年。
浅溪虽有不少画作,却没有一幅出名。
他心里有些忐忑,若再二年,他还是无所成该怎麽办?
他不想在家乡,当个无名小卒,一生致力於农耕,随着岁月流逝,就这样找个少女,继而结婚生子。
这不是他要的生活。
他已经厌倦了始终如一的生活。
向娘亲告知自己已返家,浅溪回至房间,开始思考该如何安置这条鱼。
後院有一小块空地,够他挖一个池子,毕竟鱼儿在如此狭隘的空间生存,实在是不舒适。
城外不常有官员来巡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官吏怠惰其职,上位者腐败的缘故,加上路途较远;况且位在偏乡的村民也极少到城里去,毕竟物价还是有落差的。
唯有拿作物换取钱财的时刻,只是一年也不过那几次,所以浅溪可以很放心的挖掘一个小池子,供鲤鱼栖身。
此时已近傍晚,娘朝房内唤了几声,是时候要用晚膳。
今日只好作罢,明早在动身吧。浅溪心想。
临睡时,浅溪小心翼翼地掀开木盖,彷佛大力些便会惊动牠似的,他看着锦鲤很是欢喜,不自觉露出笑意。
痴迷地望着鲤鱼,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浅溪感到疲惫,才惬意地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浅溪便早早开始动作,平日极少劳动的他,汗如雨下,艳阳高照,浅溪却像不明白劳累为何物似的,一直到下午时分,才肯休息片刻。
母亲坐在客堂,向外望去,仅是嗟叹,却并未加以阻止。
这孩子平日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分担家务,要不是老爷已答允他,哪可能不挨骂。
随他去吧,看他能搞出什麽名堂来。她心想。
浅溪稍刻歇息後,精神恢复了不少,便继续作事。
「终於……」浅洗看着自己挖的凹陷,满意道。
这坑洞目前还尚未填水,根本称不上是个池子,里面不深,只至浅溪的腰际。
只是……这池子未免太单调,不如添些莲花把牠的池子弄得漂亮些。浅溪心想。
一方面莲叶可以遮人注目,没办法,鲤鱼身上的朱红色,实在难以忽视,凡是第一次见到之人,无一不被迷惑於牠的艳丽色彩;另一方面,莲本身因为个中的意含,一直是深受爱戴的植物之一,而浅溪也不例外。
多日以来,浅溪从挖土、植莲到填水,无一不是出自他之手,但他却不辞辛劳,反倒愈做愈有成就。
「完成了!」浅溪感叹道,他手拂过额上豆大的汗珠,白皙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发自内心的笑容。
打理好一切,总算顺利把鲤鱼放进池子里,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几日相当忙碌,却忘记了牠也同人类需要食物,只是不管喂了些什麽,牠都不屑一嚐,浅溪倒急了,若什麽都不吃,就怕哪天一命归西,如此一来,他便负了老爷爷的心愿,而他也私心的想望陪伴这条锦鲤多时。
「求你吃些吧……」浅溪蹙着眉,手一伸,探进水中搅和,掀起水花,锦鲤躲着他的手,往下潜去。
浅溪嗟叹,一面喃喃道:「这真那麽难吃嘛?」
尝试了各式各样的饲料,却没有一样符合牠。
尽管,鲤鱼未食多日,牠的精神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神采奕奕。
凡浅溪身影出现在池子旁,鲤鱼便藏匿自己的身子於莲叶下,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范围,才慢悠悠的游出来。大概是因为浅溪总是抱持着喂食牠的想法,思绪显露於容颜,被牠发现了吧。
浅溪无奈,却毫无办法,就随牠去了。
也许鲤鱼不同於其他鱼类,牠不需要食物,那时浅溪也没多想,但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牠是多麽的与众不同。
虽然浅溪打消了念头,鲤鱼却还是有所顾忌,但浅溪就如黏皮糖一般,整天蹲在池子前,注视着鲤鱼的一举一动,腿酸了,还去拿了小凳子继续坐。
鲤鱼偶尔在浅溪面前悠晃一回,又再次游回莲叶处。
浅溪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每每望着池子,一待便是一时辰。
一人一鱼有着相同的默契,彷佛这是场捉迷藏,浅溪倒也不愠,反而甘之如饴。
浅溪总怕水质差,鲤鱼无法适应,所以三不五时便会测试水质。
每当他欲伸手探测水质,鲤鱼便用小脑袋顶着他的手,旋绕在浅溪的手旁,触得浅溪手痒。
直到後来,浅溪每日都会扰动着水面,示意自己来了,鲤鱼也并非不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麽多天了,我倒忘记一件要紧的事了。」浅溪纠起眉,烦恼道。
鲤鱼眨巴眨巴的望着他,不再兜着圈,似乎认真地听浅溪口中要紧的事。
「我还没给你取个名字呢。」浅溪抱头,对於取名一事他实在不擅长,所以每当客人向他问到画作的品名时,他总无法说出个所以然。
但锦鲤不似画作,他是赋有生命的,是有情感的。
「看你全身红通通的,颜色却日益渐深,那绯红二字应当最为合适。」浅溪左思右想,从外表着手,本就最容易。
「从今以後,你便叫『绯』吧!」浅溪总结道。
锦鲤似懂非懂地望着浅溪,转着圈子,一副十分满意自己的名字貌。
起了名,情意难免油然而生,而将来的事,又有谁能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