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四周昏暗得很；她掀起被子，赤脚踏在地面上。
清晨的地板冷得很，沁入心脾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直呼好冷。她随手抓起搭在木床上的披风，往自己身上一披，身子顿时暖和多了。
来到圆形的木桌前，她稍微整顿了自己的衣袍才缓缓坐下。
口有些干。
她随手抓起摆放在桌面上的褶子，点火。白色的细烟随着点燃後散开。蜡烛点燃後，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提起摆放在桌面上精致的紫砂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环视一周，冰冷依然没有被驱散掉，莫名得让她感到冰冷。辽阔的房间里仅仅她一人。杯子被人轻放在桌上，杯里的茶水早已凉了，想必是搁置久了的缘故吧。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好冷！怎麽如此的冷？」她一边哆嗦一边思考着方才自己在梦境中里的怪异画面，右手掌心不时传来微微的刺痛。她把手翻过来盯着掌心看。
掌心上有着一个如花朵般的白色的印记，浅浅的，看起来不大像是胎记。
那印记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後天所致。
儿时的她较为好动，贪玩，老是爱往打铁师傅家钻。那时，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年幼无知，看见铁盘上的花朵漂亮，伸手去摸。殊不知，那铁盘烧红了，烫得惊人，从此以後，铁盘上的那朵花就烙印在她的右掌上。
然而，这些往事都与方才的梦境无关。
微微露出懊恼的申请，她不大晓得梦中的含义。
梦中出现的那个男子背影很是陌生，她从未与他相见过。
红色的房间看起来像在进行什麽大婚用的西方，布置华丽。然而房里却不是什麽喜庆的画面，地面上躺着一个身穿大红喜服，头戴凤冠的姑娘。姑娘的容貌朝下，让她始终无法得知她的面貌。
浓眉大眼的男子看起来异常愤怒，与他对立而站的男子手持一把剑，独自面对面容丑陋，下颚突兀有着粗短獠牙的怪物。两个四目交涉，僵持在那里。
持剑的男子扑向怪物。
惊悚的画面猛然中断，她随後醒来了。
无法理出当中含义让她觉得很困扰。
咿呀——
房门由外往内推开了。接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递到屋里。
「小姐，您怎麽起得那麽得早啊？」一身素色打扮的小丫头一推开门便惊见自家主子坐在木凳上发呆。
循着声响，她扭头对向自家丫鬟，淡淡开口道：「睡不着。」她晓得自家丫鬟会在清晨卯时把水烧好，给她备好水盥洗。这并不是百家特地定下的规矩，而是她替身丫鬟茜茜的意愿。
茜茜端着冒着细烟的热水摆放在梳洗的台子上，「可小姐现在天还没亮呢……怎麽不回去多眠一会儿？」茜茜手脚利落，整顿好热水後，打开了柜子，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主子浸湿备好。
湘儿没等茜茜把帕子递来便径自起身往管细的台子前自行盥洗。
「既然醒了就再也不要贪睡了。」
天亮後，她晓得上门提亲的媒婆便会前来说媒。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族里虽说不算最迟婚配的姑娘，可不代表她可以逃过婚配。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终究逃不过也抵不过世俗的眼光。
婚姻大事一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上她说话的分，还想自个挑选夫家更是没门！女子最怕嫁错郎，一嫁就是一辈子。她有些担忧。话说前些日子自己姑母家那貌美如花的表姐生性活泼了一点，而老师遭到夫家不断打压，日子过得不堪，真是有苦难言啊！
无法议论的盲婚哑嫁让她止步。
盥洗後，茜茜为湘儿梳妆打扮，换上一套淡雅襦裙，水蓝色的外衣内衬意见绣上白莲的内子便到厅堂给双亲请按。
「爹娘，女儿给您们请按了。」
「乖！我家湘儿最乖巧懂事了！来，咱们用早饭去。吃过早饭，陈媒婆会来咱家说亲。「白夫人淩蓉，出自书香门第的千金，因举止端庄而深得白家上下欢喜，成了名门望族里争着效仿的楷模。
白夫人扶起白老爷，来到饭桌上。此刻饭桌已经端上了热腾腾用砂锅炖煮好的八宝粥。
茜茜给白家主子端好粥撒上新鲜切好的葱花後，便退到後方候着。
「湘儿，早两日，媒婆给咱家捎来了有关你婚配的人选。爹和娘给你物识了两户人家。想询问你的意下如何。」白老爷放下碗筷问道。
白家家主开明，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家主，传统又霸道，家里事物全凭他一人说了算。或许因为白家的开明，湘儿才会被从小接受这种的教导。抑或许这原故，她才会迟迟未婚嫁。
白家觉得不该再蹉跎女儿的青春年华，毕竟女子美好的年华不过区区数年。花季一过便是无人问津。女儿家的青春也如同花季。
「湘儿，没有意见，一切任由爹娘做主。」湘儿放下勺子。
白夫人非常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只是不言明罢了。「湘儿，老爷在问你的意愿，你怎麽那麽敷衍呢。怎麽说这也是你的终生大事啊。」
终生大事不是都是爹娘说了算的东西吗？湘儿在心中默默说道。
看见湘儿没做声，白夫人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是哪户人家有幸能娶到咱们家小姐啊？」茜茜手上正盛着给白老爷的八宝粥递到白老爷的跟前，退到饭桌後方。
白夫人没有责怪这个多嘴的小丫鬟。她早已视为己出，没把茜茜当外人看。也所幸茜茜打破安静给白老爷找了个台阶下。
幸好茜茜是处在白家，要是换成其他人家，她早就是家法伺候了，哪敢如斯放肆。
「是齐家二公子，齐瑾风。齐家在陶云县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齐家二公子自幼习画，武学、经商都学得很不错。跟湘儿你还蛮般配的。」白夫人说完，看见湘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看样子似乎不满意齐家二公子。
於是，她又接着说第二个。「另外一个则是林家少主，林子郎。家里人丁单薄，只有他与林夫人二人。林老爷在林子郎年幼的时候就出外经商遇到山贼，被劫杀。林子郎在林夫人辛苦拉扯下很早就继承家业，成为一代富商。」
听到林子郎的故事後，湘儿看着白夫人。林子郎的故事果然吸引到湘儿的注意，看来湘儿应该会选择此人作为自己的夫君。
「一代富商啊！小姐你以後就不愁穿不愁吃了。」茜茜笑着搭话，似乎也认同这个未来的姑爷。
「这个小夥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年轻有为。老夫也蛮欣赏他。」白老爷开口道。
湘儿虽然不说，可她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察觉到如丝细微表情转换的白夫人知道女儿更锺情於那种白手起家的人。她更欣赏的是那些凭自己力量而积富的人多过富家子弟。富家子弟多少都会有一些诟病。
忽然间，湘儿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失落。眼看自己出嫁後，身边这个丫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与茜茜相处多年，早已情同姐妹。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上一刻还兴高采烈的茜茜下一刻就扁嘴了。光想到小姐出嫁之日，她便要和小姐分离，光想到这一点她顿时失落起来。
湘儿开口提出：「娘，可以让茜茜一同陪伴湘儿出嫁吗？「
白夫人颔首，笑言：「湘儿，就算你不说，娘早有此安排。」轻轻拍拍自家女儿的玉手。湘儿可是他们白家的掌上明珠，白家就只有她那麽一个孩子，不疼她还能疼谁呢？
「那麽，湘儿的婚事就这样定夺吧。「早已经吃完的白老爷让身後的丫鬟把碗筷撤掉後，撩起衣袍，离开饭桌。
「是的，老爷。妾身会好好给媒婆说明的。」白夫人自然会打点好一切。
恭送完白老爷离开後，白夫人回头对湘儿说：「明日是十五，你与娘一同去月老庙上香，祈求神明给你赐下的好姻缘。你说好吗？」
「好。」淡淡地回应白夫人的话。
***
月老庙，香火鼎盛。
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据说此庙为陶云县里最灵验的庙宇，曾多次为许多善男信女共结良缘，故此香火不曾中断过，即便是雨季降临，月老庙依旧香火鼎盛。除了香火外，祭拜时总少不了糕点。携带前来祭拜的糕点样式繁杂，颜色鲜艳，精致细腻的程度还多半像集市、茶馆上兜售的糕点，胜过祭品。不说的人还纷纷以为月老庙还出售各类糕点为伴手礼呢。
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螺旋状的塔香被点燃後悬挂在屋檐下，冒出一缕似有若无的轻烟，檀香淡淡的清香在空中飘散。
跪在朱红软垫上的白夫人合上双目，手握点燃的一簇香，虔诚跪拜，答谢着神明天赐良缘。
「信女诚心叩谢月老魏白家湘儿赐下此等良缘。」白夫人跪在月老神像前叩拜。一次、两次、三次；她给月老磕了三个响头才把香枝插入青铜香鼎上，再双手合十膜拜。礼成後方才倒退一步。
「信女湘儿叩谢月老赐下的良缘，愿我俩白头偕老。」跟随在身侧的湘儿依样画葫芦的跟着白夫人合十膜拜。
「湘儿，娘跟你提及过的月老庙很灵验的。你可晓得爹娘也是因这间月老庙而共结良缘的。要不是月老，兴许就没有现在的湘儿了。」白夫人眯眼微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祥光。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生今世能结为夫妻，不都得以一个「缘」字吗？有缘千里能相逢，无缘对面不想见。
离开月老庙之际，湘儿挽着白夫人遇见了自己未来夫婿。两人竟在茫茫人海中，四目交涉。
林子郎果如白夫人说说般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那日，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衫，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根墨绿发带束着。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优雅贵像是无人可比拟的。
隐约间，湘儿在林子郎身上似乎找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
「在下林子郎见过白小姐。今日有幸与小姐相会，正是在下的荣幸。」林子郎笨拙地开口，语毕，白净的脸上竟出现两朵红晕。平日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意气风发竟然消失不见了。面对心仪对象的林子郎还有这麽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夫人见到儿子脸上的变化也没戳破，仅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家儿子长成了，面对姑娘还会害臊不成。
「老身邱敏见过白夫人、白小姐。老身带着犬子来上香还神，巧遇二位，真是幸会。」林夫人上前向二位问好後便径自拉着白夫人到一旁去谈论二子的婚姻大事留下他们二人的孩子在原地。
初见双方的二人皆露出尴尬神色。林子郎望着湘儿，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如斯紧张过，或说回来，他还真是不擅长面对女子。
相对的，湘儿面对林子郎反倒从容多了。「公子，咱们可到树下乘凉歇息，眼看俩老还需谈论多时。」
林子郎楞住片刻，没料到自己未来媳妇比自己更晓得如何面对异性。果如传闻所说白家小姐的美貌与智德并重，名不虚传。
那日，湘儿身穿一些水蓝色的纱襦搭配一袭月白月华裙。长长的发丝半挽成发髻，斜插几根淡雅的珠花於步摇，剩余的发丝则随意垂在肩上。眼看自己未来夫婿如斯憨傻的湘儿笑了，没料到堂堂才子，一代翘楚的他也有这麽一面。
「……好、好。」他下意识地搔搔後脑勺，双手不自在地往後背一方，跟上已经迈开脚步前往大树下的湘儿。
柳叶随风轻飘发出沙沙作响。柳树依着河岸生长，与河水共长天一色。
湘儿半倚在桥头，俯视着桥底下的红莲。红莲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底下有几尾橘色小鲤鱼嬉戏。
好不容易才跟上来的林子郎怎麽也没料到常居深闺里的小姐身手如此敏捷，只需眨眼功夫便爬到桥堍来赏莲。此刻，他脑中飞快闪过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白小姐可真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林子郎浅笑的站在白小姐身後。
爱慕之在两人心底逐渐滋长。
俩母谈好婚事後，瞧见自家孩儿在桥堍上谈情，也不敢惊扰，非常通情达理地先行回家。直到夕阳西下之时才发派家丁小厮前往接引回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