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誰家好 — 第五章

「起来,快起来!」

一个掀被动作将熟睡中的陶花落给冷醒。

她揉着眼睛嘴里还不忘发出抗议的一声:「干嘛啦……」厚,好想睡喔!

看清楚那只着中衣又因睡姿不雅而敞开大片的肌肤,秋宣恼火的转过身大吼:「你为什麽不把衣服穿好再睡?」

尽管神智不是很清楚,陶花落还是皱眉低头看自己平板的身材,再抬头看那个穿白衣的男孩。

这人有病喔,活人睡觉又不像死人睡棺材都不动的,怎麽可能衣服会绑的好好的呀?

身後没动静,又怕人重新睡回去的秋宣,再度恼火说:「你赶快把衣服穿好下床。」

陶花落搔搔脑袋,看看窗外似乎天还黑的吧,做啥要天没亮把她叫起来呀?还有,叫她的人又为什麽是那个对她霸凌的小鬼?

脑子还处在浆糊地带,她动手先把衣服绑好,又找来床头边的外衣穿好下床。

听见身後下床的声音,秋宣这时才回过身,瞪着那不到他视线平高的丫头。

「跟我来。」

陶花落摸摸脸蛋,「我还没洗漱……」软软似撒娇的声音止住了秋宣的脚步。

「我现在就带你去端水来洗。」

平板的声线没有起伏,听得陶花落着实没劲,因为这种声调简直比上课还容易让人打瞌睡。

「那里不是有水?」她望了一眼应该是洗脸盆的盆子说。

「叫你来就来,哪那麽多废话。」秋宣又忍不住大声吼叫,吓得陶花落肩膀一缩,噘起嘴跟上。

一走出去,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失去温暖被窝的陶花落很想飙脏话,但她知道前头的小鬼一定敢打她,所以她只好再度忍下去,免得自己被一个小屁孩追着打,那画面实在太难看了些。

拐过一个弯,他们来到水井边,「把桶子丢下去。」

陶花落突然看清楚,在这个天快亮的微微亮光下,面前的秋宣跟不开口的季凌春很相像,都是个面瘫相,这是古代特产吗?

摇摇头,她弯下腰将桶子丢下去,然後又抬头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的秋宣,「然後咧?」

秋宣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问自己这种问题,原本维持平静的面容再度放声大叫:「然後把水桶拉上来。」

又被吼了一记,陶花落突然想,她记得歌姬也有伶人的,记得伶人都是男人,难道这个秋宣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当伶人吗?可她还记得做伶人的人都很保护嗓子的呀,怎麽像秋宣这般动不动就吼来吼去的,早晨开嗓也不是这种开法吧。

陶花落又摇摇头,攀爬面前石砖做的水井,抓住绳子後就开始慢慢的用力,但是,随着水桶愈往愈上,那重量也愈来愈重,她觉得手心刺痛了起来,鼻间似乎还闻到血的味道,她皱眉期望自己不是磨破皮了,要不然接下来肯定会被这个秋宣加倍折腾。

北冬国原本就是冬季的国家,那冷风刮在身上有如刀割般地疼,陶花落的外袍虽然能挡风却不能保暖,饶是她体质再好也不能阻挡冷风灌进来,没多久,水桶已离开水面到一半了,她咬牙努力的要再继续,突来的冷风却吹进她最敏感的脖子,吓得她一缩肩膀一松手再来个重心不稳────

「喂!你搞什麽!」

等秋宣发现时,半个身子都探入水井,手中还抓着她的腰带。

忽然意识有危机意识的陶花落,突地带着哭音放声大叫:「秋宣哥哥不要放手!」天呀!地呀!娘呀!千万别在此时把她放弃了,她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她以前觉得太阳很讨厌是她的错,她从此以後绝对不会说太阳很讨厌了,真的真的不要放弃她啊……

原本就打算把人拉上来的秋宣,乍听这句话竟是下意识地松了手,耳边伴随而来的尖叫声惊回他的神智,欲要再抓人已是来不及──

幸亏一旁突来一道银链窜入水井中,缠住陶花落的腰将她卷上来,要不然後果可麻烦了。

银链的主人季凌春抱住陶花落的同时,就听见怀中的小丫头放声大哭,身子抖得如筛糠紧抱着自己不放,以为小丫头吓得不轻,就拿大掌在她背後拍着,所以他完全不晓得陶花落心里的小九九是这麽想的:这个可恶的秋宣,她与他,不共戴天之仇!

他挑眉看向那吓得脸色惨白的秋宣,用着平日揶揄的语气说:「秋宣呀,你一大早功夫不练,就跑来这偏僻的小院谋杀啊,大清早杀人不太好吧。」

「你胡说!我没有要杀她。」

秋宣回过神,愤怒的望向季凌春,视线再见到刚刚还被自己抓住的小人儿,这会儿害怕的不停抖着,心里懊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凌春拍拍那哭个不停的丫头,嘴角还是噙着笑,「我才刚把人交给你不到一天,就吓得小丫头一佛升天二佛出生,你来说说吧,究竟是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让你痛下杀手?」非但不把人家的话听进去,还煞有其事的要研究,听得秋宣想拔剑的冲动都有了。

「我、没、有!」

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的狠劲,终於吓停了陶花落的哭声,却同样取悦到季凌春的心情,就见季凌春拍着那胸前小人的背转身就走。

「秋宣呀,既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好好对待人家嘛,你好好反省反省啊,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秋宣恨恨的攥紧拳头,可当他看见那趴在季凌春肩上带泪的小脑袋瓜,一腔怒意又瞬间消散,看着自己的手,他自己都不懂为何就松手了呢?

季凌春可不管秋宣的一门心思,迳自抱着陶花落拐弯拐弯又拐弯的,那长长曲曲折折的路绕得陶花落一整个头晕,甩甩小脑袋瓜确定眼睛没出现年轮的状况又重新趴好。

季凌春对於身上的小人儿的一举一动可观察的仔细,见她可怜的动作倒令他大早上的笑了出声。

「公子爷今日那麽早。」禾梅笑吟吟地等在内室门口,尽管听见季凌春难得的笑声很讶异也没表现在脸上。

「是呀,人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是早起的人儿有人抱,这不,就抱了一个回来。」季凌春心情极好,还好意展现自己的收获。

「哎呀,这是怎麽啦,哭得那麽可怜?」禾梅见着陶花落泪眼婆挲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地关怀一下。

「哈,提到这个就好笑,我本来只是刚好走到那打水的水井边想去喝口水,结果……」季凌春把事情经过叙说了一下,然後结语说:「幸好我出手快呀,要不然啊,我可见不着我可爱的小花落了,是不是呀?」

季凌春打趣的目光抬起陶花落的下巴,就见她一脸指控的目光瞪着自己,他反倒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有什麽好气的,谁知道那愣头青会松手呀,别看他今天出的糗,他的功夫保护你绰绰有余,大概是被你那声可爱的秋宣哥哥给吓得放手了。」

陶花落扁嘴一脸的委屈。

她能不委屈吗?别人「受精」是会生娃的,她「受惊」是会死细胞的,要是细胞都死光了她还能活吗?她一大早没吃饭,连洗个脸都要自己惊声尖叫一下还没洗到,她简直是悲催了吧。

回到内室上了暖炕,季凌春伸手,一个热呼呼的布巾就神奇的出现,他替面前那还在纠结什麽东西、连两条眉毛都竖起来的小脸擦着,无视一旁伺候的丫鬟瞪大眼又张大嘴的惊吓样,硬是撬开那不肯合作的小嘴,拿起青盐硬是替她刷了牙,见着她紧皱的小脸又是一阵大笑,再拿来水杯递给她漱口,就压着她回头吐在脸盆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在季凌春的暖炕上发生的,禾梅自然是笑咪咪地候在一旁开心看着,可其他的丫鬟就不淡定了,尤其是,特意起了大早接获消息跑来的女子,再见到这幕也是看傻了眼。

「公、公子爷?」女子愣得结巴,一度不能相信,那平日从不笑的男人这会儿笑的那麽开心。

听到叫唤,季凌春睇了一眼,看了怀中的人还是皱眉的样忍不住又笑了。

「来人,把小桌拿过来放在下边。元娘怎麽来了?什麽事吵着你了?」眼见丫鬟合力搬来小桌,季凌春这才有心思抬头看那变化脸色的一儿────他名下的第一歌姬。

元娘不等人搬好就开口,「公子爷,躺着进食伤胃的,还是让元娘喂您吧。」轻柔的嗓音如黄莺啼叫般好听,惹得陶花落转头看过去。

面前的女子穿得一身淡红,头上插着的花簪盘着复杂的头髻,脸上略施妆容却不厚,淡淡的胭脂点缀在唇上像是等人一亲芳泽,瓜子脸柳叶眉凤眼挺鼻小嘴,十足十的古典美女。

花落脸旁传来热呼乎的触感,还没转过头就听季凌春的声音响在耳边。

「怎麽,羡慕人家呀,你要不要也争争?」

「争什麽?」陶花落无视周围倒抽气的声音回头就问,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小嘴不小心擦到季大公子爷的嘴巴,还一脸莫名其妙的瞪着人看,看得季凌春又是仰头大笑。

「小丫头就是这样好玩呀,哪像有些人听风就是雨,还不怕自打嘴巴的跑来,真是蠢笨的很。」季凌春没指名道姓,但屋子里所有人────包括不在状况内的陶花落都听出,季大公子爷在骂那位突然出现的姑娘。

就见那位美姑娘垂下头绞着手帕不敢出声地落泪,本来陶花落以为季大公子爷会把人哄一哄,所以她正准备把她占地不多的小屁股移位时,听见上头的问话────

「你做什麽?」

花落愣愣的抬头,她眨巴着眼睛说:「公子爷不是要哄人吗?」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