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挑眉,摺扇轻摇,又道:「为什麽你让他和我嘴对嘴,却不让那鳍隐和我嘴对嘴?」
丹焚眉头紧皱。对呀,为什麽他让盘鸦和樊青嘴对嘴,却不愿让归海和樊青嘴对嘴?因为归海不是他的下属?因为归海一直想杀他?因为归海金发蓝眼?因为归海没有翅膀?
「因为归海不想让你亲。」最後,丹焚只好这麽说。
「不,不,主上,属下也不想让他亲的。」高空的盘鸦说道。
「哎呀,是吗?」樊青微笑,走到丹焚身侧,看着被丹焚扛着的归海,笑问:「现在让你选,你要和血龙王嘴对嘴,还是和我嘴对嘴?只能选一个。」
「你。」归海即答。
丹焚一怒,一把火又要烧起来。
「你瞧?」樊青走回丹焚面前,「好啦,你现在又在气什麽?」
一把火在胸口闷烧,闷烧闷烧闷烧,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丹焚最後烦躁地扔下一句:「滚回你的姑娘馆去!」
就这麽头也不回地扛着归海回赤龙府去了。
看着那暗红背影,樊青边笑边摇头叹气。他这弟弟呀,在管理地盘和处决刺客时脑袋清楚得很,碰上这等事儿却又完全不行了。可怜的三弟呀!凭那狂妄个性,或许永远也弄不明白哪。
「樊、樊青大爷──」一阵娇哼响起,两条修长的肉须缠了上来,一张平阔的大脸扑进樊青胸口,湿漉漉的大眼睛向上看,「火、火突然就烧起来了,奴、奴家好怕呀!」
樊青眼角一抽。
「你还活着……哎,幸好你没事呀,姑娘。」樊青僵着嘴角说道。
「讨厌讨厌,奴家真的好怕呀!奴家这种趥鲶族,最怕火火和乾乾了。」鱼花将大脸埋在樊青胸前蹭呀蹭的,肉须跟着可怜兮兮地颤抖。
「啊……是吗。」樊青表情平静。
随後,猛地一点鱼花睡穴,鱼花双眼一翻,倒地睡死,还打起呼噜来。
樊青一弹手指,三盏颜色各异的狐火出现。一盏金橘、一盏青绿、一盏幽紫。
「您找我们呀,主人?」金橘色的狐火问道,在空中飘荡。
「稻漓、仓漓、鬼漓,她醒来後,给她几锭银子,带她到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樊青说道。
「远一点的地方?」青绿狐火反问,语带困惑。
「放生。」樊青一顿,「把她带到远一点的湖边放生。」
「呃……好,是的。」三盏狐火一同答道。
樊青离开後,三盏狐火便围到地面打呼的鱼花身边东瞧西瞧,好奇地研究起来。
一旁的膳馆剧烈焚烧,烈火通天,将天空烧得赤红一片。
而胡子焦了半边的掌柜,跪在膳馆门口拍地大哭。
「我的馆子呀!上次被烧掉之後,好不容易重建……这才新开幕第一天哪!我的馆子、我的馆子呀──」掌柜痛哭流涕,无力挽救已经快烧光的鸣沙堂。
最後,看着一地焦黑的废墟,掌柜抽噎道:「下次……下次盖个石造的馆子好啦……」
*
樊青的话一直让他烦躁不已。这几天,胸口都像有一把火在那儿闷烧,怎麽烧也烧不出个所以然,更是怎麽灭也灭不了。
但每当看着那鳍隐时,闷烧的火焰就会稍稍减弱一些,胸口凉凉的,倒也有些暖暖的。
这着实将血龙王折腾得可以,竟连前几日杀过来的刺客都没那心情自己动手,草草交给属下处置了事。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该不会是那鳍隐用了什麽玄术秘法,给他下了什麽咒吧?不,若那鳍隐有这能力,早对他下了死咒了,哪还会用这般迂回曲折的咒法。
那到底是为什麽?他胸口这把闷火是打哪儿来的?是从……樊青和归海嘴对嘴那时开始的吧?那该死的樊青不会是对他下了什麽咒吧?但……为什麽樊青和归海嘴对嘴不行,樊青和盘鸦嘴对嘴就可以?为什麽他就是对樊青和归海嘴对嘴烦躁不已?
啊!对了,归海是长久以来难得能伤到他的家伙……现下他好不容易抓住了,要把归海留在身边随时暗杀自己,这等乐趣──没错,这等乐趣!他可不想要这等乐趣被樊青给污染。若是归海被樊青感染或是同化了可怎麽办?没错,这肯定会让他的乐趣大大减少。对了对了,他肯定是在纠结这个。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不行。诡异,太诡异了,只要扯上那鳍隐,他血龙王就变得不像血龙王了。
为什麽胸口没事就烧起一把闷火,或是突然一阵凉,又或一阵暖意呢?为什麽想起樊青曾和归海嘴对嘴,就一阵火大呢?诡异,太诡异了,只要扯上那鳍隐,他血龙王就变得不像血龙王了。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真的不行。
他得想办法做出改变,没错,做出改变。他不想再这麽不像血龙王下去了,他要变回原来那个血龙王,不会胡乱胸闷火大的血龙王,想干什麽就干什麽的血龙王。
首先要解决的是……那名鳍隐。
没错,既然要改变现状……他要和那鳍隐说清楚,杀他全族的不是他。
还有那颈环……丹焚眉头紧蹙。他想要那鳍隐不是因为颈环才待在他身边,不是因为颈环才离不开他,他想要那鳍隐……自愿待在他身边。
但若把颈环拆了,又知道凶手不是他,那鳍隐怎麽可能会继续待在他身边?但他又不想继续让那鳍隐认为他是凶手。
对了,他可以和那鳍隐说,待在这赤龙府里,要什麽就有什麽,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就是要他建一座瀑布出来也行。对,或许他可以建一座瀑布,还有一座大湖,这样那鳍隐在那儿游来游去也开心。
还有还有,他还能和那鳍隐说,可以和自己一起查出凶手是谁。
没错,这下有住有吃,有瀑布有大湖,又能和他一起查凶手,那鳍隐怎麽可能不待在这里?没错没错,那鳍隐一定会选择待着的!
想着想着,血龙王兀自开心起来,觉得一切都设想得非常完美。
「盘鸦。」丹焚唤道。
「在。」盘鸦应道。
「建一座瀑布和一座大湖出来。」丹焚说道。
盘鸦一呆。
「这……瀑布?大湖?敢……敢问主上,这瀑布和大湖是要……建在哪里?」
「赤龙府。」
盘鸦又是一呆。「主上,但是这赤龙府……没、没有空间……建一座瀑布和一座大湖……」
「那就把北院全铲了。」
「这……但是,主上,这北院……是伙房。」
「那把东院全铲了。」
「主上……这东院……是绦弼堂和缙蕖池。」
「那把南院全铲了。」
「这……主上,您现在待的就是南院。」
「那把西院全铲了,西院总行了吧?」
「西院……西院是牢房和刑房……」
丹焚烦躁地一挥手,说道:「无所谓,全铲了。给本王盖一座瀑布和大湖出来。」
盘鸦一呆。
怔忡许久,才道:「是……是的,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