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大清早,一群麻雀儿停在电线杆上,吱吱喳喳地嬉闹,朝气蓬勃。
在那电线杆儿对面,是一栋老旧公寓。
「哈哈哈!我赢了!」
忽然,孩童笑闹声传遍了整栋楼房。
住户老人家们闻声探头出窗,然後和蔼地微笑对视,他们知道声音源头来自於入口处那跟在一对夫妻身後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年纪不一,最大的那名孩子目测约十来岁,其余两个孩子尚幼。老人家们和善地在楼上朝他们挥手打招呼,慈爱的目光彷佛将那家口子当作自己的儿孙辈般呵护。
夫妻两人善意地回礼,母亲拍了拍三个孩子的肩膀示意让他们也跟着打声招呼。
一切是如此的和乐温馨。
一家人经过警卫室。
「这麽早去哪儿玩啊?小林?」门口的警卫笑着问。
「还不是这几只小毛猴从上个礼拜天天吵着要去海边,我和奈奈想说趁这两天放假带他们出去溜达溜达。」小林搂了搂妻子的肩膀,无奈地笑着说。
「哦,这样喔,不错啦,小朋友就是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啦,不趁现在多带他们出去玩吼,等以後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我告诉你。」警卫顺手帮眼前这一家人开了门。
「哈哈,也是也是。」
闲聊了几句後,小林一家子乘坐上了自家小客车,朝着南海岸前进。
年纪较大的那名十来岁的孩子叫做林要,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色,脑袋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小林要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就这样一路到了目的地—南海岸的银白沙滩!
遮阳伞唰地一声撑开插在沙滩上,小林夫妻俩忙着照顾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而林要在一旁的沙滩上绕啊绕的,不知道在寻找什麽有趣的玩意儿。
毕竟是小孩心性,两个孩子玩啊玩的,就跑出了伞外,与爸妈展开一场追逐战。
而小林夫妻俩顾着追,竟忽略了林要,而小林要晃啊晃的,一下子就跑没了踪影……
远处一块岩礁上,有位绑着辫子的小女孩正蹲着用手拨弄海水。望着湛蓝,女孩的眼神清澈无比,其中包括着满满的好奇与发自内心的喜悦,嘴角禁不住的笑意像极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儿。
今天,对女孩来说,是很特别的日子。
因为这是女孩生命中第一次见到海。
「咦?那是什麽呀?」
一抹细微的银色光芒躲藏在众多沙粒之间。
女孩弯腰,伸出纤纤小手试着将其捞出……
「抓到了!」女孩兴奋地咯咯笑。
不料,开心不到三秒,突如其来的海浪卷上了她的脚跟,在惊吓之中女孩鞋底一滑,「扑通一声」……女孩落海了!
「噗哇,咳咳咳,噗噜噜哇……」女孩在水中浮浮沉沉,不断地拍打水面,海水灌进呼吸道让她无法顺利呼吸,很快地,女孩的视线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只能不停尝试靠近前方的岩礁,小手拼命地划水,但似乎是徒劳无功……
女孩隔着海水望向天空,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忽然,一只手掌自岩礁上方伸出,紧紧地握住了女孩的手,女孩见着了救命稻草自然是死命地抓紧,不敢放开。
那双援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好不容易将女孩拉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女孩半趴在礁上喘着气,刚经历了生死关头,她仍惊魂未定……
伸出援手的那人静静地看着女孩。
咳了一会儿,女孩想起自己还没向人家道谢,急忙抬头,「谢谢你救了……咦?」。
映入女孩眼帘的是一名少年,他的眉目清秀,双眸明净,正微笑地望着女孩。
女孩顿时红通了脸,手脚动作变得扭捏,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随後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这里很危险,我们先回沙滩上好不好?」少年伸出右手邀请女孩。女孩害羞地与少年牵起了手,一路往来路行去。
「对了,你怎麽会跑去那麽危险的地方啊?」少年问。
「我、我也不知道,走呀走就到那里了……」女孩的声音如麻雀般细细如丝。
「那你爸爸妈妈呢?」少年满是关心地回头问。
闻言,女孩像是被针扎到一般,小嘴一瘪,眼眶瞬间泛红……
「呃,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不问了好吗?」少年吓了一跳,急忙安抚女孩的情绪。
「嗯……」女孩语带呜咽。
两人手牵着手走上沙滩,听到远处的音乐传来,少年玩心陡起,一手拉着女孩的手,另一手指向某个方向,对女孩说:「那边好像有派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女孩抿嘴,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近一瞧,原来不是派对,是一名年轻的钢琴家在独奏。
少年被悠扬的琴声吸引,他在钢琴家前方不远处停下脚步,静静地聆听。
女孩被少年专心的脸庞吸引,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眸,静静地凝视。
徐徐凉风吹来,时光恍然而过,钢琴家的左手无名指按下最後一个琴键,人群开始缓缓散去。
忽然,女孩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少年的举动好像有些令人害羞,又满脸通红将头低下,偷偷地观察少年的手指。
「真好看……」女孩喃喃。
沉浸琴声中的少年这时才回过神,疑惑地问:「什麽真好看?」。
女孩抵不住少年清澈的瞳眸,情不自禁地开口:「你的手真好看,感觉好适合弹钢琴……」,她边说边拉起少年的手仔细端详,随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後又羞红了脸。
「真的?」少年诧异地举起手张了张,然後露出了如晨光般温暖的笑容。
「那,你想听我弹钢琴吗?」
「想。」女孩羞答答地说。
「那,下次见面我弹给你听,这是约定喔。」少年做出打勾勾的手势。
女孩开心地伸出小拇指。
「嗯,约好了喔!」
……
「林要!你跑去哪里了?过来,妈妈和弟弟妹妹都在等你喔!」一名男子站在远处对着少年大喊。
少年露出一副恶作剧被抓到的表情,转身对女孩道了声再见後,朝男子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女孩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少年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远处那小小黑点後,她默默地向某个方向行去。
女孩明白,没有人会来找自己,所以她必须自己找到回去的路。想到等一下回去时可能要接受的惩罚,女孩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她望向天空,感受着手中余温,女孩止住了泪水,刚刚那个男生长的可真好看……她心想。
「希望他不会忘记小芃。」女孩微微嘟嘴,转念一想,「嗯,一定不会忘的,毕竟都约定了嘛。」女孩开心地笑着。
落日西沉,今天,对女孩来说,是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