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粥小菜來一碗 — 第九章

大概是客厅和客房带给他不好的第一印象,叶楠一直以为顾清洲的房间大概也整齐不到哪儿去,然後事实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一进到主卧室,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张大得出奇的双人床,床边的书桌上乱七八糟地堆了好几叠书,叶楠没想到顾清洲原来还是个这麽认真的……他突然想起对方是个大学生的事,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屋主正为了自己随口的一句「衣柜有多余的空间」烦恼着要如何清出一个真正多余的空间,显而易见的是顾清洲虽然长得好看、戏演得不错,但在生活方面可以说是一团乱,叶楠也没了研究这间主卧室的心情,走到顾清洲旁边把人赶到一旁去,看着同样乱七八糟的衣柜,他似乎能够体会小文身为顾清洲的助理到底有多辛苦。

叶楠脱掉了身上的薄外套,卷起了衬衫的袖子,先一一看每格衣柜里放的东西之後,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微笑却变得有些尴尬的顾清洲,「我先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可以吗?」

顾清洲点点头,「可以。」

叶楠完全不抱期待地问:「你会折衣服吗?」他认为顾清洲有办法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说不定就是件值得称赞的事,毕竟其他没被挂上去的衣服,都像咸菜乾一样被扔在衣柜底层,大概连小文都放弃了这里。

顾清洲沉默了很久,叶楠当他默认了,便随手拿了两件衣服出来,放慢了动作地一步一步教顾清洲该如何以最有效率又最不占空间的方式将衣服折好,「要是方便的话,你可以先找个行李箱还是行李袋,先把这些暂时穿不到的衣服收起来……」叶楠想起那间客房,百分之百是被这人当成了储藏室,「再收到客房吧。」

在外人面前不管发生什麽事,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顾清洲乖巧地点头,和他平时在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

叶楠这才又深刻地意识到原来这人的年纪真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那麽他应该可以把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四年多的经历好好传授给这个看似生活白痴的工作前辈。

於是小文买完东西回来--她还顺带帮两个男孩子准备了一些宵夜,因此拖了点时间,她看到的便是整个人累瘫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的顾清洲,在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後,难得不计形象又一脸慵懒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文算是熟悉这人的本性并没有外面营造出来的温文儒雅,但是现在屋子里还有个叶楠在,就这麽原形毕露没问题吗?但她没多问,只把东西放在客厅桌上,「叶楠哥呢?我帮他把东西买回来了,也顺便帮你们买了宵夜。」她还顺便又绕去买了两杯不含糖的手摇饮料。

顾清洲动作缓慢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接过小文替他插好了吸管的温热绿茶一口,「他正在我房间把他的衣服放进衣柜里面。」新生代男神脸上带着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像是多年来的夙愿终於得偿所望。

小文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她自然也买了杯饮料犒赏自己。相较於需要控制体重和外表的艺能,平时总在消耗大量热量的女性替自己买了杯半糖鲜奶茶,「清洲哥,你……」

「知道就好。」顾清洲又吸了口绿茶,淡淡地开口。

「仪钧姊她……」小文不认为沈仪钧会放任自己底下目前发展性最高的艺人谈变爱,更别说对象还是同性。

「你不说,我不说,她又不会知道。」顾清洲已经猜到小文在想什麽,放柔了声音开口。

「我看了你两年多,你这招骗小妹妹用的对我没用。」小文翻了个白眼,继续咬着吸管,拿起顾清洲家客厅电视的遥控器後,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节目来看。

然而她的心里却是有些好奇,叶楠出道不过几个月,这部偶像剧还是叶楠的第一个动作,怎麽顾清洲表现得一副早就认识叶楠又好像……喜欢了对方很久的样子。难道他们曾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接触过?但是叶楠那样子也不像认识顾清洲很久。

小文心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想法,她有点想否认,但仔细想想这可能性似乎又不低……算了,这两人就算真有什麽也是沈仪钧该烦恼的,她只是个小小的助理。

顾清洲休息过後,就起身拎着另一杯绿茶走进主卧室,小文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电视。

叶楠正巧把衣服整理得差不多,才刚关上衣柜台,顾清洲就走了进来。

「小文帮我们买了饮料,先喝口吧。」顾清洲微微笑道,「外面还有宵夜。」

叶楠心想有助理的人就是不一样,哪像他,就像捡回来的,别说助理,经纪人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进剧组到现在一个星期,除了一开始带他来跟导演打过招呼之後,连个人影也没见过。

「谢谢。」

顾清洲笑笑,吸了两口绿茶又问,「你家失火……我是说你现在没住在原本的地方,需要跟你的经纪人联络吗?」

叶楠经他一提才想到这件事,他拿出手机,才想起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借充电一会儿?」

「床都借你睡了,充电算什麽?」顾清洲闷笑了两声,领着叶楠回到客厅,指着叶楠知道的充电器位置。

电视正播着重播的娱乐新闻,小文低头看了手机,听见两人移动到客厅的声音,开口:「剧组那边说明、後两天会有『娱乐新星闻』的人来采访拍摄花絮,仪钧姊那里也传来一样的消息了。」

有些动作高调的剧组喜欢在拍摄期间邀请综艺节目还是娱乐节目,到外景拍摄的地方替他们制作一些拍摄的花絮,先炒起偶像剧话题,等到正式播出时,才能取得较好的收视率。

「娱乐新星闻」是一档每周三、周六晚上六点在有线台播出的娱乐新闻类型的节目,本身就有不低的收视率。每次骤放的时间有一个小时,内容大多是介绍近期开拍的电视剧、偶像剧,制作方面非常用心。每次节目都会邀请近期讨论度最高的艺人上节目访谈,同时进行新歌或新剧的宣传,是不是少艺人抢破头都希望能在宣传期上过一次的节目。

「知道了。」身为目前新一代的男神,顾清洲在拍前面几部偶像剧时,也碰过「娱乐新星闻」的外派主持人到他们拍摄现场录花絮,他向来就是不管从什麽角度拍都是最完美的那一个,所以後来才会在网路上被他的粉丝封了一个「新生代男神」的头衔。毕竟很少人在配合搞笑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个形象优雅又风度翩翩的模样。

相对於顾清洲的从容自在,叶楠有点紧张了,手机才充了两、三分钟的电,他开了机,凑合着才百分之二的电量,检查李孟勳是否有传任何消息给他,然而工作群组里一片静寂。

此刻叶楠的心情却平静了下来,又喝了口绿茶,起身向顾清洲跟小文两人打了声招呼,「我先去洗个澡,今天有点累。」他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顾清洲却看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疲惫。

小文连忙将她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叶楠,「新买的牙刷、漱口杯还有毛巾。如果真的很累的话,清洲哥那里还有先前仪钧姊出国的时候替他带回来的芳疗精油,在洗澡水里倒几汁泡几分钟,对放松心情很有效果。」

叶楠闻言却笑了出来,「不用那麽麻烦,我只是想早点休息,只是这样有点可惜你特地买回来的宵夜。」他笑得有点抱歉。

小文摆摆手,「没关系。」

随後叶楠向两人点点头就进了主卧室去。

小文又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清洲哥,我明天早上七点过来可以吗?」见顾清洲点头,小文接着道,「需要帮忙带点什麽?」

顾清洲想了想,「早餐吧。」

「了解。那我先走了,晚安。」她起身离开,准备走出大门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顾清洲一眼。

顾清洲被看得莫名奇妙,小文摇摇头,这下真关上门离开了。

顾清洲怀疑他的形象是否在小文心里产生了什麽奇怪的变化,他不过就是好不容易把暗恋了两年的人给拐到自己家里罢了,而且他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虽然很不道德,但他由衷感谢叶楠那个蠢到把自己套房搞失火的不知名邻居。

叶楠洗好澡後,感觉有点新鲜地站在顾清洲的房间里。

他和顾清洲熟起来还不到三十个小时,现在就进展到借住在对方家里还睡同一张床的程度,这进度条跑得有点快。他想着也许该跟小文讨论是不是找一天时间,他们一起把客房收拾过一遍,东西继续放在里面没关系,只要把床整理出来就行了。

叶楠完全忘了他还有一个找新的租屋处的可能性。

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出来,他随手用毛巾擦了几下,拉开靠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之後,他这才看清楚顾清洲桌上堆的有哪些书。大部份是小说,仔细一看才知道那其中好几本都被翻拍成了电视剧。小说和小说中间还夹着中间印了剧名的剧本。

另外几堆就是杂书,内容包罗万象,有少数一些看起来像是课本,叶楠这才注意到原来顾清洲还是个理科生。

不晓得是哪间大学的。

叶楠不动手,只想用眼睛找出点线索,转头看向立在书桌旁的书柜,上面也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这会儿内容显得更加五花八门,还放了几套漫画在里面,那些书名叶楠都没印象,想来是比较冷门的作品。

後来他发现有本书的书背上印着他也很熟悉的名字--瑞阳高级中学第十六届毕业纪念册。

叶楠松开抓着毛巾的手,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确定手上不带着任何湿气,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毕业纪念册,放在大腿上,翻开第一页,就看见内页有许多人写下的给顾清洲的毕业祝福,其中还包括叶楠也知道的人,瑞阳高中的训导主任、教务主任,甚至还有曾经教过他的专科教师。

他不知道顾清洲的班级,只能一页一页翻,最後在八班找到了顾清洲的名字。

那时顾清洲的长相就已经相当出众,整页男学生的大头照里,就只有顾清洲那张大头照少了其他人那种看起来呆愣愣又或是苦大仇深的模样,顾清洲对着镜头露出浅浅的微笑,两眼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镜头,让这时翻着毕业纪念册的叶楠感觉顾清洲脸上的微笑像是冲着他似的。

他又向後翻,大部份的照片里面都看得见顾清洲的身影,也不晓得是不是他们班上负责收集照片的人对顾清洲特别偏好,却因此让叶楠看见了好几张顾清洲穿着他过去也曾穿过的学生制服,在他熟悉的校园中走动的模样。

叶楠是瑞阳高中第十四届的学生。

无意中发现原来男神是自己的高中学弟,这感觉真奇怪。

叶楠阖上那本毕业纪念册,轻轻地放回书柜中原本的位置,继续擦着头发,好一会儿才决定起身问顾清洲把吹风机收到了什麽地方去,前一晚是顾清洲主动拿给他的。

这会儿叶楠穿着合身的睡衣走出主卧室,顾清洲已经开始吃起小文买回来的宵夜,见叶楠洗好了,问他要不要一块吃点儿东西。

劳动过後,叶楠是有点饿,「我是想跟你借个吹风机。」

顾清洲了然,放下筷子进房间里找,声音从主卧室传出来,「你要在客厅吹头发还是在房间?」

叶楠又起身走进房里,「在房间里就好。拿来拿去也挺麻烦的。」他走到顾清洲身後接过吹风机,两人的身高差正好能让顾清洲清楚地闻到从叶楠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和他用的同一牌子洗发精的味道。

明明是相同的气味,在叶楠身上却引发了令顾清洲有那麽点想失控的冲动。

幸好顾清洲忍了下来,不敢在房间多逗留,「那我回客厅继续吃宵夜了。」

「等等。」叶楠把人喊住,自己却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顾清洲,你也是瑞阳毕业的?」

顾清洲转过神,脸上惊讶的表情浮夸得让叶楠怀疑顾清洲受到了什麽刺激,演技一口气退步了这麽多,「你也是瑞阳毕业的?」他一脸故作疑惑,「不对,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叶楠不揭穿顾清洲拙劣的演技问题,他甚至猜颜清洲肯定早就知道他,「我比你大两届。」

顾清洲笑道,「原来是学长。」

这句话倒是喊得叶楠有点舒服,「原来是学弟。」

两人对视几秒,便一起笑了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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