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每当我搭车时,总是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因为可以透过窗外,看着很多不一样的面孔,即使景物没有任何变化,但将景物画上色彩的是人,也只有人可以将周遭的一切变得很不一样。
我的秘密基地也是同个道理,从前,那是我疗伤的地方,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溪边喂鱼,有时放空,有时胡思乱想,当时的一切,好像都很沉寂。但今天有小枫的陪伴,让我觉得充满生命力,一草一木,随着心境不同而产生无穷尽的变化。
我依旧按照习惯坐在窗边,不一样的是,不再看着窗外,而是拿出皮夹,看着我们的第一次合照,想到有趣的事情,还会微笑,我想我带给同车的人不小的压力,因为有个人,一下定睛看皮夹,一下又笑了出来。或者,陷入热恋的人都一样,眼中只有彼此,旁边的一切早已不重要,被当成疯子也无所谓。
『不知道她是不是跟我一样,看着照片傻笑呢?』我很想知道所有关於她的一切,对我来说,今天的相处的时间太过於短暂,我好希望她能快点回台北,因为当客运开走後,我已经开始想念她。
回到家,我赶紧将手机充电,放置在身边,我从未这麽注意过手机。再次打开皮夹,看着照片里比着胜利手势的她,想起她的热情与天真,不知不觉看出神,那是一张,直到今日,我仍然不厌倦的照片。
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半。
『差不多该到了吧?希望她也是同样期待回台北与我相聚。』我等待的是一通报平安的电话。
电话这时响了,我赶紧接起,是小枫。
「喂?你现在才到吗?」我很急着知道是否平安。
「对不起啦!因为同学在车站接我,我现在正逛着夜市。」小枫语带愧疚,我想她还没习惯有男友的生活。
「没关系啦!平安就好,我担心好久……」我少说一句:『我非常想念她,即使只有经过几个小时。』
「真的担心我?还是假装担心?」电话那头多了些许笑声。
「靠!这还需要问吗?我很少一直盯着电话耶!」我急了,拉高分贝。
「好嘛!下次不会了。跟你说,台南每天有夜市哦!很好玩,改天带你来玩!」她很兴奋地说着。
「好啦!你朋友好像一直在叫你,注意安全,早点睡,知道吗?」我在电话那头一直听到:「快看啦!」、「你看这个!」等句子,让我放心的是,都是女孩子的声音。
「好,我先挂电话罗!明天回去打给你。」我挂上电话,闭着眼睛,想着:『明天就会回来了,真希望能去接她。等她上车打给我,我就去台北车站接她好了。』再次翻开皮夹,曾经空荡荡的相片格,多了我跟小枫的合照。这是一种证明,一个彼此相爱的证据。
我们团内最近没有特别大型的表演,不需要练舞。我时常跟从小玩到大的金富强与国中认识的彭壬杰(外号阿杰)在落成不久的国宅聊天。幸好有他们陪我聊天,否则这样思念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话说,我最近交女友了。」我点燃一根菸。
「噗!」两人原先喝着饮料,差点喷出来。
「靠北哦!这是什麽反应啦!」我用手轻推着他们。
「谁这麽厉害,让我们死心眼的阿聪复活了?」阿杰是个笑面虎,永远都笑笑的,但打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
「说起来还真麻烦。在这里我叫阿聪,在另一个地方我叫做炫。」我有时会担心因此人格分裂。
「这不是重点,有没有照片?」富强看着我。
「拿去。」我打开皮夹,给他们两人看。
「干!」两人异口同声惊讶着。
「你有好归宿,爸爸放心了。」这个「爸爸」梗是富强从小到大用不腻的特有搞笑方式。
「喂!真的很漂亮耶!你怎麽就有这种狗屎运?」阿杰端详着照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从小到大都有这种狗屎运,我已经习惯了。」富强悠悠地说着。
「靠北哦!」我推了一下富强说着:「如果我真的有狗屎运,我不介意这次全压在这个女人身上。」我很肯定,我非常的爱她。
「玩这麽大?看来这次不一样,一见锺情有这麽恐怖的破坏力?」富强说着笑了出来。
「这是干嘛?」我看着一直疑似用手对我做法的阿杰。
「反正你不要狗屎运了,快给我!」他继续从我身上用双手搧风式地「过户」到他身上。
「好啦!不要玩了,这张就是叫S.H.E的CD哦?」我反覆端详,这张叫《女生宿舍》,当时S.H.E刚出道不久,我只是单纯觉得HEBE(田馥甄)很可爱,所以好奇地借来听看看。
『奇怪,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小枫应该早上车了啊?』我的心中有种莫名的不踏实感。
我走到一旁拨了电话,没人接。『会不会被朋友拖住了?不对啊!都已经这麽晚了,回来还要四小时的车程,这样也太晚了吧?』我很担心小枫的安全问题,只能继续拨电话,但直到响完仍然没有接听。
『还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越想越担心。
「怎麽了?」富强很了解我,能够从我的表情解读出我的焦躁。
「没有啊!刚刚不是跟你们说晚一点我要去台北车站接她?」我很焦虑。
「对啊!发生什麽事情?要不要跟你一起去?」阿杰收起笑容,他大概是是以为要动手的时候。
「不是啦!连打两通都没接。」我走来走去,无法冷静下来。
「会不会是在走路没有听见?」富强问。
「啊!有可能哦!怎麽没有想到?」这一问让我恍然大悟。
「继续打吧!」富强说着。
我再次拨电话,终於接通了,我心中的石头放下一半。
「喂?」但是电话那头不是小枫的声音。
「喂?请问小枫在吗?」我想可能是她的朋友要多留她一晚。
「你是炫吧?小枫去上厕所了。」那女孩说着。
「这样啊!请问她人还在台南吗?」我很想知道小枫是否平安回台北。
「没有,她现在在台北,你不认得我的声音吗?」被这个女孩一问,我傻了,这是什麽问题?
「那个……我很不会认声音,请问你是?」我只想听小枫的声音,管你是谁!我有些被这个女孩弄得不耐烦。
「我是小柔。之前常常去你们舞蹈教室啊!」我内心正呐喊:『谁是小柔啊!我根本不认识,练舞我也没在注意那些人,我基本上都只跟Tony还有小龙女聊天啊!』
「这样啊!你好,请问小枫回来了吗?」我实在有些想骂脏话。
「那个……小枫要你不要再打电话,她跟前男友复合了。」我愣了一下。
「你……再说一次。」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听错。
「她跟前男友复合了。」电话那头很肯定的告诉我。
「喔。好,再见。」挂了电话,我紧握着手机伫立在原地。
『不是只去一趟台南?怎麽无缘无故跟前男友复合?哪里跑来的前男友?』这些问题一直徘徊在我脑海,我只有问号,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发生什麽事情。
『就这样了吗?才两天……』我的快乐,只有两天,怎麽会一下子就把我的幸福抽走?我的心里,瞬间空了,我不知道我该用什麽方法去了解这样的事情。
「怎麽了?」富强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旁。
「没事,她自己回家了。」我不想让他担心,只能这样随便糊弄过去。
回到家里,我打开CD随身听,试图用音乐抚平我内心激动的情绪。我取下H.O.T.的CD,换上S.H.E的《女生宿舍》从第一首听到最後一首。事实上,我根本无心在音乐上,只是一直呆想:『这幸福来的快,去得也快,或许,我也没那资格拥有。』
音乐停在HEBE独唱的《替我爱你》:「替我爱你,就让她替我跟你斗嘴闹情绪。听你说她很细心,善解人意,她真的比我更适合你。让她爱你,就让她替我陪你热闹或孤寂。抱歉的话别再提,就到这里。我真心愿意让她,替我爱你。」(HEBE,《替我爱你》,作词:黄祖荫,作曲:TommyWu)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直反覆听着这首歌。或许如同阿杰说的,我有的是「狗屎运」,而小枫,或许只是狗屎运的一部分,我没那样的运气,可以得到这麽美的幸福。
直到第三天,一封简讯传到我的手机。上面写着:「我们可以谈一谈吗?」自从听见小枫与前男友复合後,我无心上聊天室,更别说是ICQ,即使是手机也不在意。
我看到这封简讯时,已经是收到後四个小时的事情了。
我反覆确认,上面显示传来的电话是「小枫」。
『谈一谈?什麽意思?不是跟前男友复合了吗?』即使我身心俱疲,看到这则简讯时,仍旧触动我的心,造成很大的震撼。
「要谈什麽?不是跟前男友复合了?」我回覆的很冷淡,但心里抱着很大的期待,矛盾的是,我却害怕这样的期待,反而会再次受到重伤害。
『其实只有几天,但怎麽觉得好久……』我紧紧握住手机,我想第一时间收到小枫的回覆。想一想,距离上次紧握手机,不过也才三天前,但这三天,对我来说却有一辈子这麽长。
很快的,手机响了。
「那是她们骗你的,我根本没有前男友。只是因为她们怕我受伤害……」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我很纳闷,为什麽会去相信那些我不认识的小粉丝,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还是,我不好,没有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正当我思考时,小枫又传一封讯息:「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吗?我下山去找你。」怎麽会没空?我几乎没有去上课,独自坐在秘密基地三天,吃不下,只有一直抽着菸、捏着面包喂鱼,想念当天我俩的笑声。
「我在秘密基地,但是接近黄昏,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到公馆捷运站等你吧!」我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其实我很开心,原来一切只是她的朋友为了保护她创造出来的谎言。但另一方面,也很生气,我觉得有事情应该第一个跟我谈,而不是问那些「三八们」,因为她们根本不认识我,只有赫跟在元跟她们熟捻,我几乎是不理她们,怎麽有那个权力说我「花心」?我一个女人都没有带来舞蹈教室,哪来的花心?
公馆捷运站,一号出口,曾经是我俩的定情处,现在我们的感情危机也要在这里进行重要的谈话。
远远地,我早已在人群里看见她,仍然像个仙女,很容易辨认。我虽然双手交叉於胸前,但我一直努力压制内心的喜悦,我真的没有想到,还能见到那个,让我一见锺情的她。
她没有说话,我们两人四目相接,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我转身往出口走去,她跟在後头。其实如果这时,她能够拉住我,不一定要拉我的手,衣角或是包包,我不需要任何解释,只想紧紧抱住她。不过,她却选择默默地走在我的後方,即使出站後,仍一声不坑地跟着。
经过一小段路後,我耐不住性子地回头问:「不是想谈谈吗?怎麽一直跟在後面?」
「我不敢和你说话……」她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傻瓜!我只是不懂,为什麽那些三八婆随便说,你就信了?怎麽不直接问我呢?」我再也无法装生气或不在意,看见她的模样,我早已被融化。
「其实见你之前,她们都知道你跟我聊天,要我小心你……」她仍没有抬头。
「看着我!小心我什麽?」我双手撑着她的脸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她们说你花心……所以在台南就一直打电话给我,要我回台北找她们,说是有话跟我说。」她的双手抓着我的手。
「所以你信了?」我叹气。
「我不想相信,但是她们一直说,希望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说完,一滴眼泪滑落在我的手上。
「怎麽哭了呢?她们用什麽理由说服你的?」我帮她拭去泪珠。
「没有理由,因为她们说你很难接近,所以可能有很多女朋友。」我听完,摇摇头,拿出皮夹,翻开我们的合照说:「这个才是证据,就算她们说你跟前男友复合,这张照片没有移动过!」当她看见我的动作後,低声啜泣,眼泪一颗颗如珍珠般地落下。
我抱紧她说:「还记得吗?那天你检查我的皮夹,我说了,我全部的秘密都是你。」
「我以为那是花言巧语……」她将头埋在我的肩上。
「乖!不要哭了,事实就是,她们没有证据,我有!」我抬起她的脸,低身帮她擦拭眼泪。又说:「我也有错,因为我根本不理她们,如果能像赫他们一样,可能那些三八会多了解我一点。我也思考过,是不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会像今天发生这些事情……」我再度紧紧抱住她,不愿意让她溜走。
「你太多人喜欢了……」她小声说着。
「但我只爱一个人。」我贴着她的耳朵。
「我的这双手,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好吗?」我抱得很紧,我将所有思念,表现在我的双手上。
她点点头:「不要骗我……」
「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吗?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我抚摸着她的长发。
「为什麽不吃?」她抬起头来看我。
「因为有人复合,让我的幸福飞走了!」想起这几天,我都是独自发呆,也记不清我是怎麽生活过来的。
「笨蛋!不可以这样!」她轻轻槌了我一下。
「那你答应我,以後别在听人乱说,好吗?」我看着她的大眼睛,两旁仍有泪痕。
她点点头,说着:「我们去吃东西,你不可以再不吃了!」她重新挽住我的手臂。
「好!我们去坐公车!」我朝着公车站方向前进。
「公车?」她歪着头看我。
「我想带你去我家附近看看,不想去吗?」我笑了。
「好啊!」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让我感觉到,不只是我想抓紧她,或许她这几天,没有比我好过。
我爱她,深深地爱着她,我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