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男装的盈盈,简单地将长发挽髻,素雅的脸上脂粉未沾,躱在帘幕之後,偷听着前台发生的状况,专心到没发现一名男子走进,直到他将她抱起移到角落。
「你怎麽跑来这?前面结束了吗?那个将军有信吗?」
「一切都很顺利!」
「真的,太好了!」
「是呀!太好了,这样你才不会又跟我说要多留几天。」
盈盈一听被天浩说破的心思,便展开撒娇模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到她脸红心虚的样子。
「人家哪有这样,我真的很想跟你回去,现在这里我也放下心了,等时间到了,我和他们道别後,就回去了嘛!」
「三天到了!」
「到了!这麽快呀!这样想想,与他们这群女生相处也不到十天,这麽短的时间,却有种革命的情感,她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可爱之处,真的很希望他们今後能平顺地生活。」
「跟他们说吧!」天浩示意,盈盈一转头,便看到云娘和小珊他们瞪大着双眼看着他们。
「怎麽了怎麽了,都挤在这作啥呢?」兰姐终於送完客,走回後台时突破了挡在通道的姑娘们,直到她走到最前面,这才知道怎麽大家都伫立不前,也吓得差点晕了。
「原来是杨公子呀!」兰姐一脚软,幸好是吟月赶紧扶着她,兰姐才能打起精神「这个小厮是哪冒犯您了,我肯定好好罚他。」
几位姑娘一听他就是那个出手大方,又英俊但神秘的杨公子,不禁更是呆了,心想原来他都不要姑娘们作陪,原来是喜欢男子,但他现在手上拥的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呀!
「不劳您费心了,我带回去罚就好了。」
「这可不行呀!方才您也听到了,这个将军有令,保咱遥乐坊不受胁迫的!咱家的人在没有我同意下,不能随意让人带走的!」兰姐做梦也没想到这命令那麽快就得拿出来用了。
「她又不是遥乐坊的人,她是我的人!」
「这,这又不是嘴上说就算得准,杨公子,您行行好吧!他只是个小厮,不值得你……那个毁了名声……」兰姐完全词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
「兰姐,你们误会了!」盈盈本来想解释一下,但立刻又被天浩抢先。
「盈盈是我妻子,当然是我的人,值得我耗费一切!」
「妻子!」
******
盈盈将天浩隔离在外,和她们在厅内来场离别前的谈话!但谈话前得先回答他们的问题。
「盈盈姐,那位爷真的不会把你卖去别的地方吧!」
「你们别担心,他真的对我很好!」
「盈盈姐,若真如你所言,你是被坏人掳走,那个杨公子来救你的,但他第一天就来了,怎麽会当时没发现?」
「小珊,你忘了,那时都一直戴着面纱!」
「其实他开幕前就找到我了,但那时还不知道开幕後会不会成功,就请他等我三天!」
「把妻子,留在青楼,三天!」再怎麽想,都不会有男人做这种离谱的事吧!
「他相信你们不会做出逼迫我的事!」
「你们别乱猜了,那杨公子一出手就几百两,哪是那种会卖妻子的人!是说盈盈姑娘,像你这种身分的人……」
「没有什麽身分,我也只是一个女人,不同的是我真的幸运很多,能遇见他!我们的出生无法决定,但路怎麽走在能选择的时侯,也请你们不要放弃!那位将军的任期为三年,这段时间能让遥乐坊正式以音律为主的方式营运,若之後能就此平顺地经营最好,但若有什麽应付不了的恶霸,还是就将这段时间的积蓄分了分,过平淡的生活吧!」
「我将我记得的曲子,都抄写在这了,大概有三十几首,这简谱我教过你的,你的编曲、作曲很有才华,相信可以将这些用更好的方式发挥!」盈盈将事先准备的纸本交给小姗。
「吟月在音律上的诠释很有天份,云娘虽然性格强硬,但用你的方式来弹奏乐曲也颇有另一番意味……」盈盈和每个人都各自话离别了一番。
「盈盈姐,此时一别,也许不会再见了,但小姗会祈求您多福多寿!」的确,若在现代,别说视讯、通讯软体,要亲自见个面搭个飞机或高铁最多也几个小时,但在这个时代,别说路程上的奔波,未来的变数之大,是谁都无法控制的。
「相识自是有缘,我只盼大家保重,兰姐,这些女孩还望请你多加照顾了!」
最後盈盈和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回到在外久侯她多时的天浩身边。
天浩轻轻拥着这名红着双眼的女子,晚风吹来已是入夜之秋,他将她揽进怀里,覆在他的披风下,他的体温暖了她的心,这个善良又重情的女子,教他怎麽不怜、不疼、不爱。
他们在客栈住了一宿,隔日一早启程返回杨家堡,盈盈实在是太想念天妤和杨家堡的大家了,当然还有天妤和江瑨的状况!
这几日从天浩那得知的消息,林姑娘已一家团聚,这起事端起源於杨家商号泉城分号的洪舖主,天浩和文硕发现他近半年来的帐册不清,已挪用资金万两有余,文硕出门便是想解决此事,没想到这洪舖主可能心虚,有意将这款项补足,故搭上了合作的施家少爷,以策划杨家小姐的婚事为筹码,向施家少爷要了不少银子,这才策划上演了这场绑架记,冒险想先将天妤掳走,待木已成舟,到时就算天浩要算帐,也会不至於让唯一的妹妹成寡妇,若不成功,洪舖主也想好了备案,一开始他便找生面孔去执行,所以他当然可以矢口否认,还可故意散播千金小姐失踪的流言,再让施少爷以不介意的姿态上府提亲!
盈盈听到就气愤「这群人真是丧心病狂,竟敢将心思动到天妤的头上!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幸好你是将天妤托付给江瑨!」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只得赌这把!」盈盈话才出口,才发现自己惨了,完全没有意会到天浩方才语意深远「那个……」
「江瑨嘛!这名字还真熟!」天浩的表情像是後面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字样。
盈盈只得老实交待那几天的状况,当然还包括了她对江瑨的看法「江瑨如此隐藏自我,若不是个性使然,便是另有图谋,若他又是真心要接近杨家堡,那其心必得详查!」
「即便他是个顾虑如此之多的人,你仍放心将天妤交给他!」
「我觉得天妤对他的情感不一般,她并不知道江瑨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但她却异常地挂念他的伤势,而且就算江瑨真的图谋不轨,也会先将天妤照顾好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再来就是我相信他再怎麽有心机,遇到天妤他肯定也会被我们天妤所折服!」
天浩对如此自信满满又活灵活现的盈盈实在只有哑然失笑的份。
「他的确不仅是一名长工如此简单,但他的行踪隐藏得很好,文硕尚未查出他的身分。」
「天妤多久才回去的?文硕怎麽找到她的?」
「天妤失踪的隔日清晨,文硕收到一纸信笺,他赶去信中所说的地方,果然就找到天妤了!」
「信?」
天浩将一张纸笺交给盈盈,纸上字迹潇洒,乍看之下不解其意。
『丛林独一求得容易
一件颇巨非丁交付
盼寻其物午时之後
山林园中不见其踪
市集之外近如遍地』
「这是江瑨写的?」
「八九不离十!」
「哇!」盈盈不禁赞叹「这雄雄我还看不懂吔!丛林独一是〝木〞,木易为杨,一件颇巨,一大为天,非丁则女,女予为妤,这真是太妙了,那後面的山林、市集是什麽?」
「大概是他从天妤那听说,儿时我们会戏称城郊一处为世外之处,所以才有此隐喻,也是为了避免若有心之人先收到这纸笺文,会有所行动。」
「我只觉得他应该身手挺骄健的,没想到还颇有文采!」盈盈讲着又对他更加欣赏了,只是「天浩,你在外敌人多不多呀!那个江瑨不会是什麽来报仇的吧!这样天妤和他不就变罗密欧与茱丽叶了!」
「在外经商,树敌亦是必然,虽然不免断他人财路,但违心之事,我是不做的!」
「嗯!我相信你」盈盈觉得这样的天浩真的好帅唷!这样英气挺拔的男子,真的会爱上这麽平凡的自己吗?别说天妤是美的像画不像话,就连那个林若芙也比她多了一分姿色,只有一分唷!而她只是一个中上之姿,若等天浩对她的新鲜感淡了,他还会爱她吗?
「怎麽了?」天浩不懂,原本还笑嘻嘻撒娇的她怎麽突然伤感了起来,眼框还含了泪水。
盈盈覆唇吻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天浩虽然心动但也疑惑。
「究竟怎麽了?」天浩轻问吻了他後紧缩在他怀里的盈盈。
「万一等你觉得我无趣了,姿色又比不过别人,到时你不爱我了的话!」虽然盈盈对天妤说得很洒脱,但实际陷入之後,又岂能抑制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所以要在你不爱我前,好好的珍惜所有我想做的!」
「你就是你,如此机伶,这麽特别又令我心疼的女人!一生都想捧在心上的你!」
「我不要因为你的责任感,而变成你的包袱!」
「你这个包袱恐怕穷极我一生,都无法看究吧!」天浩轻握她的手「怎麽又会打算盘,又会弹琴,还那麽多想法!」
「你喜欢,那回去再弹给你听!」
「不急,让你多休息几天,看你的手这段时间勤练得,都肿起来了!」他心疼地呵护,看得盈盈不安的心也定了下来。
她用这样的神情望着他,让天浩的心动无法抑制,他像是在索取方才没有完成的吻,其实天浩本想让盈盈好好休息,但谁叫她先诱惑他,不能怪他。
激情过後他拨着她的发丝,抚着她润红的脸颊,不自觉便想再多吻她一下。
「在想什麽?」她惓在他的怀里,空出左手也拨弄他的鬓发,若在现代他剪一头帅气的短发一定很性格,但长发的他也一样潇洒霸气。
「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
「迎亲那天?」
「不,前一日!」
「前一日?」盈盈睁大双眼看他
「迎亲前文硕得到消息,骆夫人派了马贼要玷污骆冰的名节,所以我和文硕赶去,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轿子的另一端有异,所以过去查探,突然你便从沙尘中出现,身着异服,就这样跌落在我面前,我将那些不肖之徒处置後,再将你送回轿上。」
「是你!」盈盈就记得她晕倒前有看到一个人影,原来这并不是梦。
「或许从那时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期盼吧!」
「要不然,你本来打算怎麽处理骆冰?」
「听闻她受尽苛刻,原本想为她找一处清静之地,让她衣食无忧,不受骆夫人的打扰,做她想做的事,如此平淡的过一生,若之後她有别的需求,再尽力为她达成!」
「所以,如果那天我乖乖的不说话,你就不叫我当压寨夫人了?」
「你会乖乖的不说话吗?」
「嗯!」盈盈眼珠转了转,笑说「应该不会吧!」
「知道你何时会不说话吗?」
盈盈嘟着嘴摇摇头,可爱的模样映入天浩的眼中「这时!」这回换他覆唇吻了她,由浅而深,等他放开她时,盈盈双手搭着他的肩,慢慢的深呼吸,并深情地看着她眼前的男人,她的疑虑和不安,似乎消失殆尽,她只要专心爱这个男人就好!
她环过他的腰,他拥着纤细的她,他们相拥而眠,今夜他们彼此给了最真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对方。
******
杨家堡今日虽无张灯结彩,但欣喜之情史无前例,连一向冷静的文硕都不禁提前将桌上的资料整理好,等待天浩和盈盈的抵达。
「回来了!」门外的躁动可不常发生在纪律严谨的杨家堡,但今日就算了!
「莲儿、小秀,我好想你们!」盈盈一下马车,便直奔这些在门口排队迎接她的侍女们!天浩心想,今晚必然是很晚才能盼到他的小女人回来了!
「夫人,您吓坏咱们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盈盈先拉着他们好好地安抚了一番,便赶紧寻找天妤的行踪。
「天妤!」盈盈兴奋地挥手加小跑步,朝着同样欣喜的天妤奔去。
「大嫂,你没事吧!」天妤开心地和盈盈相拥。
「我没事,我没事,我当然没事呀!」盈盈拉开二人的距离,左看右看的「天妤,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伤到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大嫂,我没事的!」天妤被盈盈操控地,硬是转了个圈才停下来!
「江瑨有好好照顾你吧!没让你受委屈吧!」
「江大哥有,待我很好!」盈盈注意到提及江瑨天妤脸色微微地出现一抹落寞感。
「我们好久不见了,进房好好聊!」盈盈快速地将天妤拉回房,关起门来只剩他们两人。
「天妤,你别怕,老实告诉我,你们一起过了一夜,他到底对你做了什麽?」
「江大哥举止有礼,大嫂你相信天妤,江大哥真的只是收留天妤一宿。」
「那你们那两天发生了什麽?我们分开後,你和他一起历经了什麽?」盈盈眼睛都发亮了。
回想起那两日,真是天妤现今为止的人生,最精采的两日,他刻意的语带威胁,他编造的各种奇妙的故事,他并没有将她当千金小姐高高地捧着,反而让盈盈觉得他需要她,他赞赏她的协助,可是,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了,他的身边早已有个女子。
「他背着你跑?」盈盈的重点似乎整个放错地方「这麽厉害!重点是还跑很快!体能还真是不错,不知道和天浩比,谁比较厉害!他们真的都不会武功吗?」
「不对不对!我离题了,天妤,你被他背着时,有什麽感觉?在想什麽?会讨厌吗?会害怕吗?」
「当时,天妤只觉得不能思考。」现在想想,她那时大概太紧张了,她觉得愈靠近他,她心跳就愈快!一定是因为当时後方有人追来吧!
「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怕他会起什麽邪心?」
「江大哥不是那种人,若不是天妤拖累了他,江大哥也不会出此下策!」
「所以若此事坏了你的名节,你也不怪他!」
「天妤只担心,此事会不会害了江大哥,江大哥只是一时善意救助素昧平生的我,若是害他被误解了!该如何是好!」天妤将心中埋藏已久的担忧全吐露给盈盈听,一时情绪倾倒,眼泪也忍不住地渲泄。
「哭吧!哭出来好点!」盈盈抱着天妤,让天妤在她肩上好好的放松,轻抚着天妤。
待天妤较平复後,盈盈轻声地问「天妤呀!你是不是误会什麽了?根据我们的调查,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从李大娘那听说江瑨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娶亲过,难道是江瑨跟你说了什麽?」
「不是的!是天妤自己猜想的!」
「事出必有因,你是看到什麽会这样想?」
「天妤得知大嫂平安时,想报此喜讯予江大哥,无意中见到江大哥和一名女子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倏地,那位姐姐忽然离去,当时只是错愕,之後再回想,愈担忧是天妤害了江大哥!」
盈盈望着天妤,心想这个小女孩也动心了,不然一向单纯的她,哪来那麽多小女人心思!看来江瑨真的让天妤动情了!
另一方文硕在书房里向天浩报告着处置的近况。
「分号已肃清完毕,那个想打小姐主意的登徒子也已惩治,至於骆夫人那,消息仍是封锁的,骆夫人尚以为骆冰被掳走,而江瑨的身份,尚无进展!」
「你怎麽看?」
「江瑨的人品若是他装出来的,文硕也只能服了!但他是否刻意接近杨家堡,是否有其目的!尚未明了!」
「有这个可能吗?」
「江瑨的出生单纯,父母早逝,独留一个体弱多病的幼弟,江瑨就是为其弟的病才进万家做长工,但在他十二岁那年幼弟仍夭折了!经细查与杨家堡无所关连,但江瑨所为淡泊名利,别说田产,恐怕连积蓄都有限!」就因如此,完全无商业轨迹,文硕才会查无他的身份。
「意思是,照他的性子,若天妤跟了他,肯定是会吃苦的了!」
「恐怕!江瑨也不会赞同。」文硕想起那天的谈话,她能感觉得出来,江瑨对天妤不是不动心,而是刻意抑制了那份情。
当晚,盈盈比天浩预期地早回房,而且是回他的房。
「天浩天浩!啊!」盈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进房前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天浩赶紧上前抱住她。
跌进他怀里的盈盈,觉得自己真是太丢脸了,怎麽连门槛都跨不过。
「怎麽了?伤到哪了吗?」他明明就把她接得很好,怎麽她一直不愿抬起头,让天浩紧张了一下。
「没!人家喜欢你的怀抱嘛!」虽然他明明知道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迷糊,但听了还是不由得开心。
「对了,你和文硕谈得如何?」
盈盈既然说喜欢他的怀抱了,他便顺势抱起她回床上,轻轻和她说道文硕和他的谈话!
「先不论江瑨的想法,若他们是真心相爱,你答应吗?」
「虽然江瑨确实聪颖,但依他淡泊的性子,天妤的生活会很辛苦的!」
「物质生活上肯定是辛苦的!但若天妤会有心灵的寄托,那不是更重要吗?更何况,我认为江瑨也不会让天妤做粗重的工作!」
「爹逝世後,我立誓要让天妤衣食无缺,好好疼惜她、爱护她,若要眼睁睁让她去过苦日子……」
盈盈知道天浩对天妤的疼惜,还包含了他对父亲早逝的自责感,看天浩蹙眉的严肃样,盈盈知道天浩正在天人交战,盈盈伸手捧了天浩的脸,轻轻的吻了他後,顺势环抱着他,将他拥在怀里轻声地说。
「相信天妤,你把她教得很好,她会知道她自己要什麽,她会选择她真正想要的,让她做决定,她能承担的!我们,是她永远的後盾,你为她建造的家,是她永远的港湾,她知道的!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天浩环过盈盈的腰紧抱着她,盈盈所言明明是他早已理解的事,但透过盈盈才解开他心理的结,若他未曾与盈盈相遇,就算他获得了一切,他仍是那个汲汲营营,毫不开怀的杨天浩,若江瑨对天妤而言如同盈盈之於他,那他怎能阻挠呢!
翌日,盈盈一早就悄悄地闯进天妤的房里,打算来个出奇不意,看看会不会有新的收获!
「天妤,你到底几点起床的!还是你整晚都没睡?」
盈盈已经习惯天妤用微笑来回答了,但今天天妤的脸上没有笑容。
「大嫂,听说,江大哥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离开!去哪?」
「李大娘说江大哥和万家的契约结束後,江大哥就要离开了!」
「真的?不过他和万家的确契约的快到了!」
「天妤呀!若江瑨真的要离开,你会怎麽办?」盈盈看天妤一脸忧伤,看来是刺探她心事的好时机。
「天妤现在只盼能为江大哥做些什麽!」
「哇!天妤,你画得也太好了吧!你什麽时候变李时珍了!」盈盈在桌上看到一叠纸,一旁细致描绘出植物的图样,另一边是详细注释其植物的功效及用途。
「这是江大哥教的,江大哥说希望这些知识能传扬出去,天妤想说那将这些详实纪录的话,或许能帮上忙!」
「天妤,你好厉害唷!」盈盈大概翻着,最後一张和其他不同,那是一幅美丽的画,画中一名男子正放手送一只信鸽飞翔,明明就是黑白的水墨画,怎麽能用线条和浓淡表现出光影和晨曦「这是江瑨吧!」
天妤红着脸说出那天清晨她所见的景象,每每想起和他相处的时光,天妤总会出神向往。
「天妤,你对他是怎麽想的?」
天妤无言,这个问题,她也不断的问自己!
「好,先问别的好了!你的婚事,你有什麽想法?」
「婚事!」天妤的眼中尽是惊恐。
「天浩一定会为你精挑细选一名很好很好的男子,不但生活无忧,一定也会是全心对你人!到时,你愿意嫁过去吗?」
「大嫂!」天妤明知道会有这麽一天,但怎麽她现在好抗拒「天妤,天妤不想嫁!」
「你是担心天浩看错人,对方会对你不好,还是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天妤相信大哥,只是!」天妤无法想像她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生儿育女的样子「天妤真的不想嫁。」
「如果你从未遇见江瑨,你是否就能接受这样的婚姻?」盈盈一语道出她的症结点,她早就学会顺从,她也想过未来就是和大哥决定的男子过着平顺的生活,以往的她不会有期盼也不会担忧,但现在的她完全不愿去设想。
「天妤,我们绝不会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但,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後悔?」
「你现在想做的就去做,别因为任何事让你之後悔恨当时没做。」
天妤沉默了一会「大嫂,我想再见一次江大哥!」
「马上!备马车!」盈盈反射性地回话,像似等侯多时了。
******
江瑨的心情超糟,先是听闻了杨家堡为了平息杨家小姐失踪一案,开始紧锣密鼓地寻觅合适的未婚男子,再来又听说一些富家子弟抱着娶个有钱有势的美娇娘,万一不是清白之身还可以向杨家求偿的想法,向杨天浩提亲,这就已经够他火大了,还听说杨家小姐因此事而有自缢的情况,他明明知道,坊间的流言信不得,但他就是忍不住。
「啊!」江瑨一时没有控制力量,把门给拆了下来。
这下盈盈突然有点担心,这个江瑨应该没有暴力倾向吧!
「江大哥,你手没事吧!」看来天妤担心的完全是别的事。
「你怎麽来了!」江瑨一定是气昏头了,竟然没注意到天妤在这「没事!正愁没柴火呢!」
「江大哥又说笑了!」
「你,没事吧!」江瑨不自觉地把焦点放在她的腕上,怎麽左手腕上绑了条白巾。
「天妤没什麽事!」除了她心情不好以外,其他真的没什麽事。
「那手怎麽了?」
「没,没事!」天妤反射性地将左手藏在身後,稍早盈盈突然在她手上写了江瑨的名字,害天妤不得不将手腕藏匿,万一被江瑨看到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耳闻,江大哥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有此意!」
「江大哥意欲何处?是否会再返回此地?」
「我也不知,山林之处,河畔之际,这山野丛林太广泛,有太多未知的事物,等着我去探究!」提到他所深究的,他的眼神似乎闪耀着,看得天妤都心动了!
「若天妤亦是男儿身,便可随着江大哥游历於山林间!」
「你,想和我一同去?」
「天妤若能一直是那天的幼弟!」天妤指的是那时乔装成男子,和江瑨并肩而行的情景,但再提只是徒增伤感「此生只是妄想,能有那半日的时刻已是天妤的奢求了!」
江瑨知道,天妤压根就不知什麽客套话,但徒行采药之辛苦,又岂是一名弱女子,而且还是名千金小姐所能承受的。
「这些集册,仅是天妤所记得的药草植株。」天妤将她所绘制的图文集结成册,交予江瑨。
「这,你画的!」江瑨翻开册子秀绢的文字,精细写实的绘图,令他都呆了。
「天妤记得江大哥曾说,愿世人能多识得有益及解毒之草,若能以食疗养生更佳!天妤想或许这集册流传,可多少得以帮助。」
江瑨就深深地这样望着她,她细细的将每页的文字逐字敍述,还将她所绘的特点指出问江瑨她的描绘是否正确,但心不在焉的江瑨现在只努力地克服自己想紧紧拥她入怀的冲动。
「这份礼太大了!」
「这不是礼,只是天妤的一点心意,只是所学不多,帮不上什麽忙!」接着天妤又拿出好几条手绢「江大哥此行,天妤想或许有需要多备几条手绢,这些手绢上,天妤皆绣了江大哥的名讳,若有遗失,或许能加以辩认!」
「这下,我看我是真的不能上杨家堡要谢礼了!」
「不!江大哥,这不是谢礼,这天妤有私心的!」
「私心?」
天妤说不出口,她希望他看到这些手绢,会想起她!就算只有一个念头也好!她只希望他会记得曾经有过一名唤杨天妤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总之,还盼江大哥不嫌弃!」
江瑨接过手绢,前方突然有些动静,江瑨起身将天妤挡在後方,迎面而来的是三名彪形大汉,旁边还有两个早些时候遇见的地痞流氓,当时他正听见那两名流氓口出秽言地谈论杨家小姐,一时按耐不住就教训了他们,看来这下他们找了靠山来。
「大哥,就这小子!」
「你好大的胆子,咱们帮内人是你动得了的吗?」
「动都动了,这不就是动得了吗!叫你的手下嘴巴放乾净点,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唷!口气还真不小。」突然那名彪形大汉发现天妤的存在「这样吧!叫你後面那个小姑娘来给咱们兄弟赔个不是,就放你一马。」
「放你的屁!」江瑨再度火大,一拳全力击出正中那脑满肠肥的猪头脸,不仅出拳之快,还出脚绊倒另外几名,毫不留情地奋力出招,就看一个流氓趁江瑨分心之际一拳挥向江瑨,江瑨敏捷闪身,回敬了一脚,打得他们落荒而逃。
「天妤,你没事吧!」他紧张地转身询问「他们有没有伤到你?吓到了吧!」
「没事,有江大哥在,天妤很安心。」天妤摇摇头,给江瑨一个安心的微笑,突然她看见江瑨手上的挫伤,她自然地拉过他的手,细心地用手绢包紮,她恬静的脸庞,半垂的眼睑,精致的唇瓣,哦!天呐!他得赶紧将她送回去。
「那个,你出来那麽久,他们在哪等你?」江瑨慌张地将手抽回,要不然他怕下一秒就揽住她的腰。
「大嫂说时间到了她就会出现了。」
「大嫂是吧!」江瑨转身环顾了一遍,对着某棵大树喊了几声「杨夫人,可以出来了!入秋了,再晚点会着凉的!」
就看一辆马车从大树後出现,停在前方不远处,盈盈轻巧的下车朝他们走来。
「大嫂一直在这吗?」
「她这麽好动,不会躲在完全听不到、看不到的地方的,大概有先去哪晃晃才回来!」
「是在偷跟天妤讲什麽我的坏话!」被江瑨猜中,盈盈的确是发现那群流氓靠近时才悄悄地跟在後面,她庆幸自己有及时赶到,看到这彷如武打电影的情节还真是有趣。
「杨夫人别来无恙!」
「幸得阁下相助!」
「江某也没做什麽,全是夫人有福!但这天气已然转凉,小姐夫人还是赶紧起程,免得受了风寒。」
「担心我们天妤着凉,还挺有心的嘛!」
「大嫂!」天妤一听害羞地头都不敢抬。
「江某只是贪图奖赏,要是因江某让小姐受损,岂非得不偿失!」
「既然你提及此事,你何时要来?天浩说他有事想找你相谈!」
「江某闲人一个,只要堡主有闲暇之时,江某便登门拜访。」
「那就明天啦!」盈盈直接下了决议。
他早该面对的,江瑨送走了他们,独自一人回屋内望着手上的手绢,若她只是个一般千金小姐,他大可要个一百两,分送给需要的人便能了事,偏偏她是杨天妤,让他放不下的杨天妤。
途中盈盈大概知道了江瑨的情况,这下恐怕来不及等到查出他的身分了!
「你说江瑨到底会是什麽人呀!对药理如此精通,文采也不错,还很会打架呢!」
「大嫂,文采不错之意是?」天妤听到盈盈称赞江瑨是挺开心的,但她也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不知道吗?他的文学造诣还不错呢!而且字挺好看的。」
「是否有什麽误会,江大哥说他没学过字吔!」
「真的,文硕就是接到他写的匿名信才知道去哪找你,应该跟文硕要来给你看的!他说他不识字肯定是在隐藏自己的身分。」突然盈盈发现天妤有了异状「怎麽了?」
「不会的,不会的!江大哥不会发现的!」天妤害羞的脸都红了,她觉得她心跳好快。
「江瑨精得跟什麽似的,你确定他不会发现?」盈盈明明就不知道天妤究竟怎麽了,但她对怎麽套话可是了如指掌。
「大嫂也觉得江大哥会发现?」天妤已经紧张地无法冷静。
「是什麽状况?你说来我听听!」盈盈轻声引诱着害羞地想躲起来的天妤。
江瑨轻抚着天妤留下的手绢,绢上的字体秀丽绣功精细,江瑨看着它想着她,摸久了突然觉得这块有绣字的地方,似乎稍有不同。
江瑨翻过背面细看,的确除了绣字外,似乎里面多了一片丝布,透过光看过去,隐约有个字!
『念』江瑨愣了一秒,随即拿起其他的手绢,这八条手绢的字分别为:念、君、妤、心、瑨、盼、记、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