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脚下的地方,也是大燕王朝最繁华、最热闹,人口最多的地方。
只要是大燕子民都知道,当今世上,权力足以盖过皇帝,势力最庞大,人称"笑面夜叉"的左丞相权定天──是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全凭他一人主意,所以就算没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可以得罪任何人包括皇帝,就是不能得罪权定天。
否则──
下场还不是一个"死"字可以了得。
「闪开,闪开,全部都闪开,没看见咱家的小相爷要过去吗?谁敢挡路的就准备见阎王去!」
左相府的卫兵大声吆喝着为权天下开路。
横行霸道一向是左相府的特权。
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有谁敢不忌左相府九分?
一大列的卫兵自动从两旁散开站出一条路,但见一名容色清俊,眼色清冷,唇色清澄的男子,负手缓步而来。
众人噤声。
整条大街静得宛若子夜,宛若一潭不流动的死水。
死气沉沉。
是左相府的小相爷呀!
权天下的一张面皮生得极俊、极俏、极妖。
那张可比潘安再世的面容,还有那双似笑非笑,像会勾人魂魄似的凤眸,绝少无人第一次见到不被吸引。
可惜呀!
他虽有一张值得赞叹的好容貌,但却没有一颗值得夸耀的好心肠。
也该是虎父无犬子。
该是什麽样的父母,就能有什麽样儿子。
权天下一派傲慢,一派不可一世。
他冷冷地、轻轻地、缓缓地,逐一睥睨群众。
他很是满意众人眸中的惧怕。
他要的没有别的。
就是要人对他心存畏惧。
像撞见鬼一样地畏惧。
不,甚至比见了鬼还要更畏惧。
他的唇角因而上扬了几分。
他的脸因而也更妖异了几分。
「你!给本爷过来!」
他的嗓音有着得天独厚的好磁性。
就好比一只琵琶弹奏了一曲低沉的出塞曲,令闻者不禁感叹──为何像他这种坏事干尽的人,偏就深得上苍眷顾?
头发花白的老者被莫名地点到名,竟惶恐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小相爷饶命啊!饶命啊!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饶命啊!」
凤眸凉凉地睨着老者惊慌失措的模样,权天下心里有股无法说出口的厌恶。
眼前的老者,令他作恶!
「冒犯?这倒是有趣了,本爷倒很想听听你是怎麽冒犯的?」
「呃…!?」老者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冒犯了小相爷啊!
「怎麽不说了?你是不屑说还是不想说?」黯下的双瞳有一丝狠绝掠过,他迅疾的出手,啪一声,响亮亮的耳光就这麽赏在老者斑驳的脸上。
老者被打飞了二步之距。
趴在地上。
他不敢趴着太久,随即又连滚带跪的爬到权天下的跟前。
老者连磕好几个响头,磕得头都破皮流血了还不敢停下。
「小相爷饶命!小相爷饶命!饶命!饶命!」
一旁站立的群众竟没有一个敢出来替老者解围。
大家都怕矛头突然射向自己。
每个人噤若寒蝉,连个屁也不敢放,整条大街安静得只剩老者磕头的声音不停响起。
群众里,有名年轻的小伙子看不惯权天下的恶行,随手拿起一棵大白萝卜对准他的脸用力丢出去。
「哗──!」
群众一片譁然,在场的百姓很想拍手叫好,但又惧於左相府的势力只得忍下。
「谁?是谁吃了态心豹子胆敢丢小相爷?快出来!」权天下的一名走狗瞪大一双虎眼逡巡四周,试图找出行凶的人。
在场当然没人敢承认。
也不会有人敢承认。
虽说死有轻於鸿毛,或重於泰山。
但这一刻,谁也不想成就泰山,只愿风波早日平息,好回家吃饭喝酒和睡觉。
权天下不是傻子。
但他是个疯子。
素日行事乖戾,猖狂有加的人,不是疯子,又岂会是傻子。
权天下笑了。
那笑有如十二月飞霜,冷冷地、刺刺地,似一把淬毒的箭,射入在场每位的心坎里。
「兴许是本爷让你们太过安逸了,如今倒是有人不把本爷给放在眼里。」又是一笑。
众人一听小相爷这麽说,再看他又笑得那麽诡异,个个都不禁感到头皮发麻,颇有死期将近的感触。
「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认了。」
不认也无妨,在场的人全都捉拿治罪,整死一个是一个。
才想下令,目光不期然瞥见一名女子手拿萝卜。
女子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方才站在她身旁的少年突然将手中的萝卜塞到她的手中,就这麽刚好,那少年才刚塞完,权天下的冷眸就不偏不倚地看向这里。
女子正觉得莫名其妙想问清明白时,那少年早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白萝卜。
权天下只看到女子手中的白萝卜。
和她那双白晳的手。
他又是一阵厌恶。
恨不得此刻有柄大刀,剁下那双白晳的手。
「去将她拿下。」
立在一旁像条狗的侍卫马上领命而去。
「来人,把她捉起来!」
女子从呆愣中回神,在她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时,身旁有名大婶暗声催促她赶快跑。
跑?她为什麽要跑?
还在疑惑的当口,女子看见面前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侍卫通过,面对这种情况,她再傻也明白怎麽回事了。
要命!她被嫁祸了!
无暇多想,趁着侍卫离她只有五步之遥时,举足狂奔。
「犯人逃跑!快追!」
一窝蜂的卫兵像群看见猎物的豺狼似地,紧追在女子身後。